人面色煞白,神情更加恐惧了,他们害怕地抖着身子,瑟缩地跪倒在地。
陛下今天不正常啊!
殷明麓作为救火消防员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总有宫人觉得他和景帝之间兄弟情深,他说的话好使,于是景帝一旦震怒,就喜欢给他通风报信。
殷明麓嘀咕着,其实陛下发火,他也怂啊,但又禁不住王公公哀求,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几乎没受阻拦,他就踏入殿内,发现一脸和颜悦色、似乎就等着他来开饭的谢厌,那人物俊美的脸庞上,根本看不出任何一丝怒火的迹象,他疑惑地偏着脑袋:“???”
他茫然地找了自己往常的凳子坐下,不等吩咐,宫女就自发地上前服侍他净手,他用乌黑的眼眸小小地瞅了一眼王公公,王公公却低着头颅,没有与他对视。
将这两人的互动收在眼底,谢厌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皮,虽是面无表情,视线余光却隐晦地看了自己身边这个老人,突然觉得此人真是多嘴。如果他先前盛怒之下,被少年看到了,把对方吓坏了,他可不能保证自己能否在一旬之内把人哄好。这是他不愿意让对方知道的一面,性情诡谲、阴狠毒辣,他希望自己在对方心目中,一直都是一位端雅仁厚的兄长兼君主。
这种破坏形象的时候,还是少见为妙。
可惜殷明麓没有读取心声的能力,不然他会吐槽道:你觉得你是吗?
感受到一股威凛的盯视,王公公心脏咯噔一声,当即头颅低得更厉害了。
用膳期间,殷明麓吃得又急又快,差点呛到了,一张小脸红了大片,咳嗽不止,雾蒙蒙的眼泪浮现眼眶,看着有几分可怜。
没等宫女上前,谢厌就微笑着,帮他顺了顺了背,行为分外温柔,越发让殷明麓觉得今天根本没生气,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虚假小道消息,说景帝怒极反笑,恐内心入魔,现在不是挺正常么?居然还邀请他这个无官无爵的人,参加半个月后百官同乐的宴会,真好,不仅可以看异域送来的奇珍异兽,又可以骗吃骗喝了。
102
秦曼曼心焦难捺地等了半个月,喜寿节在她的期盼下, 终于如期而至, 且举办得比她想象中还要热闹, 似乎是为了迎接冬天。景帝在宫中设宴,邀请了四品及四品以上的朝堂重臣与皇亲国戚赴宴同乐。秦曼曼惶惶不安地咬了咬唇,她原以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宴, 没想到今年的规模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
但事已至此,因为早埋伏了人手, 她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她还不知道,自己派遣出去的主使宫人, 在第二天就被逮住了。在禁军的特殊监牢里,被打得鼻青脸肿,那些轻易就被钱帛收买的软骨头,根本不到关键时候,在那些高大威猛的禁军侍卫举起拳头准备落下时,就惨叫道:“奴说!奴说!奴才什么都说!”
还好一五一十地把家底全部交代了,半点不敢隐瞒。交代完后, 这还不算晚, 禁军侍卫们冷笑一声, 将人掀翻再低,无需那种残酷的私刑, 就打得对方打滚哀嚎、血流不止。这时候身体疼得死去活来的宫人濒临死亡边缘, 已经把秦曼曼恨之入骨了, 自然很容易就被策反了。
禁军们这才冷冷一笑, 心满意足地收了手,道:“既然知道错了,该怎么做,接下来知道了吧?”
宫人伏地,不顾满头血,将头磕得砰砰响,表衷心的时候,鼻涕眼泪混杂着鲜血涌了出来,“奴知道了、奴知道了。”
于是就这样落下尘埃,秦曼曼被瞒在鼓里,毫不知情,还畅想着自己美好的贵妃梦。殷明麓同样是不知情者,原剧情里也有自导自演的刺杀时间,但时间却是一年后,他原以为这辈子改变了轨迹,女主下个月就要被赶出宫了,这场刺杀就不会上演了,结果还是他太天真了。
他在宴会上,有自己专属的席位,甚至因为是皇亲国戚,比朝堂大臣还要前列,就在帝王的左下角。
谢厌身居高位,就这样看着小家伙乐呵呵地享受宴会,听到曼妙的歌舞表演,乌眸微眯,脑袋左右摇摆,跟在场男同胞般欣赏沉醉艺伎们的才华;看到例如异域那些例如孔雀、老虎等奇珍异兽,又是眸中放出亮光、连连惊叹,时不时拍手叫好,似乎真的融入了宴会的气氛,十分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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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nbsp; 云王世子是什么时候入宫的,谢厌记得很清楚,对方就这样不早不晚地出现,如初次见面般,明明寒酸潦倒,兜里连一枚奖赏下人的铜钱都掏不出,行为举止却落落大方,仿佛这没什么大不了,既不为自己的捉襟见肘而产生狼狈羞窘,也不被那唾手可得的财富迷了眼睛,他不汲汲营营,依然保持着乐天知命的纯善,让他感受到了迷惑,油然而生一种想探究的**。
他真觉得这孩子,是个很会过日子的人,寄人篱下也有他寄人篱下的专属活法。偶尔嘴甜讨他喜欢,换得安身立命的资本后,便天天吃喝玩乐、摆弄花草,想玩闹便微服出宫,想安静便放纵自己手不释卷,完完全全活成了他未登基前最理想的生活。他曾想过,若随便找个由头,将这孩子下投大狱,对方会如何自处?想必先是一脸震惊,然后是委屈,久而久之,就会平复心情,蹲在角落里开始数着蚂蚁爬虫,与窗外的鸟雀合鸣,间或还有可能跟有家室的狱卒畅谈人生,几人共享一份下酒菜,过得随遇而安、自得其乐。
当时他就想,他拥有不了这样的生活,最起码,能拥有这样的人。绷紧的弦琴偶尔也会有想放松的时刻。
平日谢厌早已习惯了克制,但想到那一刻快要到来,他却开始有些忍不住了,仿佛有一根柔软的猫尾巴,在挠着他的心,令他心浮气躁,几乎快到了极限。
他漫不经心地朝下方望去,因为天气寒冷,殿下那尚未及冠的孩子,穿得极为厚实,喜庆亮眼的大红皮袄,上用粉纹金丝绣着浓烈的牡丹,精心缝制,色泽明丽,额心点缀一枚璀璨的亮珠,衬着那精致的脸蛋儿,一点也不显得人俗艳,而是透着一股娇生惯养的人间富贵气。
甚至可以说,全场最夺目亮眼的人物,就是他。那孩子依然数月如一日,对帝王的注视毫无所觉,令谢厌轻笑出声。
殷明麓这身衣服是谢厌给准备的,从花鸟纹小短靴,到围着脖子的白狐毛皮,外加头顶的珠带毡帽,每一处都符合他的审美,但就是行动不便,他低头喝个小酒,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