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东宫。正殿。
因为地震突发,祭天的事儿就这么不了了之。李亨带着文武群臣匆匆回到长安,开始部署长安的“抗震救宾,事宜。当然,老皇帝还是被留在了骊山别宫。
其实对于李亨来说,这不过是一次天灾而已,顶多是巧合。但奈何长安朝臣和百姓并不这么想,他固然有监国太子的无上权势,却无法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各种流言蜚语四起,“矛头”几乎都瞄准了他这个当政的太子。
什么为政失德引起上天震怒云云,诸如此类。
这倒也罢了,些许流言还不至于威胁到李亨的皇位。只是李亨却得到消息,他的兄弟中有人开始蠢蠢欲动了,四处联络朝臣,往来密切,摆出了一副落井下石的架势。
李亨非常愤怒,更是十分郁闷,却又无可奈何。
此时此刻,杨国忠就不将说了,就连陈希烈也是犹犹豫豫,拿不出像样的主意来。
这种关键时刻,他突然想起了张瑄在的时候。如果有张瑄为他分忧,他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苦恼。
他心底骤然升腾起一个惊人的念头:想要将张瑄半路召回,继续留在他身边辅佐。
他正在书房里苦闷烦躁,却听太监来报,“殿下,张良娣和户部尚书张大人求见!”
李亨皱了皱眉,长长地吐出了一口闷气,然后挥挥手道,“传!”
张良涕与李亨新提拔的户部尚书张继勇一—张良娣的族兄,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张良娣欠身为礼,“臣妾见过殿下!”
张继勇赶紧大礼参拜,“臣张继勇,拜见殿下!”
“都起来吧,且坐。”李亨淡然挥手。
张良娣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李亨的脸色,心里知道李亨在为什么苦恼,就恭谨地笑着柔声道,“殿下还在为天灾一事烦恼?张尚书此来,就是来向殿下禀报这救灾事宜……”
张良娣向张继勇使了一个眼色。
张继勇朗声道,“殿下一一”
张继勇的话还没有出口,李亨就有些烦恼地摆了摆手沉声道,“本宫不听这些琐事了,尔等酌情处置就是了。”
“张继勇,本宫意欲将陇朔大都督张瑄急召回京来,为本宫分忧,你看如何?”
张继勇闻言吃了一惊,嘴角轻轻一抽。
他扫了一眼李亨的脸色,咬了咬牙,低低道,“启禀殿下,臣以为不妥。张瑄不仅是陇朔大都督,方才册封的一方藩镇,还担负有唐蕃和亲重责,若是中途换将,怕会有闪失,还请殿下三思!”
张良娣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心道:让张瑄回来?真亏他能想得出来!若是让张瑄回来,我们张家……
但纵然心里有万般反对千种抵制,她作为后宫嫔妃,都不能在这种军国大事上擅自插言,否则,绝对会引起现如今非常敏感的李亨的反感。
“陇朔大都督一职,可以更换。至于唐蕃和亲……”李亨淡然一笑,“封常清暂代即可,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好了,你们先退下,容本宫再斟酌斟酌!”
张继勇本来有好几个事情要奏报,这么一来,却是一件也说不成了,只得与张良娣匆忙而去。
宫门之外,张继勇向张良娣拱了拱手道,“良娣,我先回去了。”
张良娣屏退左右,扯住张继勇的袖口压低声音道,“大哥,一定要阻止殿下把张瑄召回京来,此人一向与我们张家过不去,若是他回来,后果不堪设想!”本文字由《《》》为您提供!
张继勇轻声一叹,“现在的殿下,已经不是几年前的太子爷了。现在的殿下掌权自重,根本听不进臣下的进谏了。如果殿下执意如此,我也没有办法。”
“不过,我这就出宫去一趟杨府,我就不相信,杨国忠就会希望张瑄回来跟他争权?”
张良梯摇了摇头,“大哥,不要寄希望于杨国忠。杨国忠越是阻止,殿下就越是想要将张瑄召回。大哥,你去找找陈玄礼……”
张良娣伏在张继勇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张继勇点头应下,深深望了一眼张良娣,然后大步而去,心里却是暗暗诧异:平日里倒是小看了这个花瓶一样的族妹了,没想到她竟然才这种见识!
不过,对于张继勇和张家来说,张良娣越是“
优秀”,
就越加符合他们的政治利益。一旦李亨当了皇帝,张良娣当了皇后,这长安城里,还才谁敢与他们张家相抗衡?
杨家,杨家算个鸟啊……张继勇乘车出宫,路上倒是心潮起伙展望了一下张家未来兴旺发达的美好前景。
黄昏之前,蒲州刺史李德率蒲州众多官吏杂役,驱赶牛羊携带美酒而至,打着稿赏大军的旗号。张瑄没才拒绝,下令杀牛宰羊稿赏士卒,将士同饮同乐。
李德在大营中与张瑄等人饮宴至入夜时分,这才告辞回城。
夜幕下,整个营地里筹火闪烁,酒气弥漫。万余军马当然不至于全部都喝酒,但起码才半数军卒每人都被赏了一碗酒和一块肉,等级稍高一点的军官更是有了七八成的酒意。
此地是大唐内陆,蒲洲城外,即无内忧也无外患,既然大都督开恩,将士们自然也就敞开心胸畅饮放纵了一回。
张瑄似乎也才了八成的醉意。他醉眼朦胧地晃荡着身手出了帅帐,向帅帐前面的一棵歪脖子槐树下行去。花奴儿犹豫了一下,还是追了上去。
张瑄侍在槐树上,仰首望着夜幕上那一轮皓月当空,默然不语。
良久,他才回头来望着花奴儿轻轻道,
“取你的琴来,为我抚琴一曲可好?”
张瑄的声音格外飘渺和柔和,目光更是清澈地没才一丝邪念。花奴儿默然点头,一个转身就向营帐内奔去。不多时,她取了琴来径自跌坐在地上,弹奏起来。
她的琴功当然与雀颖那种专修琴艺的没法比,只是却也颇见功底,流畅娴熟。
不过,她的琴音里多了几分金石请脆之呜,更加才力,显然与她的个性才关。
张瑄默然片刻,突然纵声唱道一一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睛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张瑄的歌声很慷慨,亦很缠棉。他转身向着西北方,深途的日光似是要穿透这漫漫的夜幕,直抵那灯火通明纸醉金迷的长安城。
花奴儿的琴音一敛,脸色徽红,心神却是久久不能平息。
他这是在想念京城的娇妻美妄吗?
这想必就是在上元节饮宴上让如烟如玉那两个丫头大出风头的一首歌今吧……这人才华绝世风流倜傥,本该做一个道遥自在弄玉添香的少年郎,却非要行走于危卵之上,做这种让人惊心动魄的事儿……他这是所为何来?
花奴儿痴痴地望着张瑄的背影,心中暗暗幽幽一叹。
却不料张瑄猛然回过头来,向着她轻轻一笑,
“长沟流月去无声,杏花疏影里,抚琴到天明一一花奴儿,你可愿与我赏月到天明?”
好”
……花奴儿也是轻轻一笑,却突然奋力将琴向上一挑,整个人就飞腾了起来。张瑄就在她的身前,却根本就没才看清她的身形是如何从坐姿实现了向站姿的悄然转化的,待张瑄仰首望去,花奴儿巳经腾身向槐树前方十余丈处的一个阴影角落里扑去,旋即传出轻斥声和清脆悦耳的刀剑碰撞声。
张瑄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来,他左右一看,萧十三郎和南霁云的身影巳经同时向那厢飞射而去。
不过,萧十三郎和南霁云却去得晚了。
花奴儿手持匕首威逼着一个身材瘦削的黑衣人从阴影里转出。那黑衣人虽然被俘,但人却没有一丝慌张惊惧之意。
张大都督,在下送信而来,并无恶意。”
张瑄淡然一笑,“
安禄山派你来的?这一次是送信,是威胁,而下一次,恐怕就是无休无止的刺客暗杀了吧?
“南八,射杀了他!”
张瑄冷冷说完,背过了身去。
南霁云手中的弓箭一松,箭矢飞射而去,直入那黑衣人的咽喉,黑衣人目眺决裂,却是当场毙命。
“花奴儿,取笔墨纸砚来。”
“兄长,烦劳你进城一趟。那安禄山倒也不需动他,只是将我的这封信交给他。同时告诉他,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他能用,我张瑄也会用,若是再才下一次,我必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取他的狗命!”
张瑄声音洽厉,一字一顿地道。
萧十三郎默然点头,转身而去,隐入了沉沉的夜幕之中。
张瑄拂袖而去,直接进了帐幕。
花奴儿扰豫了一会,也悄然进了帐去。南霁云沉默片刻,赶紧招呼军卒来将现场那黑衣人的尸休拖了下去拖埋,他跟了张瑄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张瑄一反温文尔雅的斯文君手之风,露出了冷血无情杀气腾腾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