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错过了很多值得同行的瞬间,但他自信的认为,他一定不会错过这座建设在立安港、与南海隧道并肩凝视的灯塔。
宿舍光亮惨白。
律风随手一搜,都是立安港兢兢业业的宣传通稿。
那座灯火通明,如灯塔一般的博物馆,早就亮起了引航明灯,成为了立安港崭新的地标。
媒体对殷以乔设计的夸赞,网友对立安港博物馆的惊诧,都敲击着律风的心头。
他略微升起一种慌张,重新点开聊天记录,试图在每日例行对话里,找出自己遗漏的信息。
然而,没有。
殷以乔的文字消息、语音消息,都在平静的讲述所见所闻。
——商业街的材料不太适合夏天,容易反光,我得考虑换换。
——跨海大桥又登上了英国建筑师杂志,好多前同事都给我发来消息。
——爷爷的《舰归航》已经建起了雏形,等空了我去趟宝岛,给你拍点儿视频。
平静温和,根本没有提到博物馆建成、验收开放的事情。
律风唉声叹息,犹豫许久,拨出了殷以乔的电话。
他在金屿人工岛耗费了近一个半月时间,还是第一次,主动联系殷以乔。
等候的提示音,只响了两次,殷以乔便接了起来。
熟悉的腔调温柔笑道:“你忙完了?”
似乎一直在等待律风的主动联系。
律风的感冒症状刚好,忽然眼眶晕染出热气。
“嗯。”他压抑住叹息,真诚说道,“师兄,恭喜你的博物馆验收成功。”
迟来的恭喜,没有等来埋怨,只等来一声笑。
“我还以为,得等到你回了立安港,才会知道灯塔已经亮起来了。”
他想象过那副惊喜的画面。
律风乘船而归,最好是在夜晚,这样那艘承载着他牵挂的工程作业船,就能在灯塔彻夜不息的引航灯光下,缓缓靠岸。
然而,他就能听到律风发自内心的赞美与感慨。
殷以乔总是如斯温柔,甚至在通话里遗憾地转述了他的想象。
律风抬手揉了揉眼睛,心里升起难过,自责得无言以对。
“可惜,不是你先回来,而是我要先来人工岛见你了。”殷以乔的语气并不遗憾,藏着轻笑。
律风回过神,问道:“瞿工已经告诉你了?”
“嗯。他明天下午出发,大概晚上我就能到金屿。”
跨海大桥还没通行,往来人工岛与立安港,仍是依靠着海上船舶。
瞿飞回立安港,不仅是接人,还要负责请示报备、交资料、签合同。
直到暮色降临,那艘大白天出发的航船,才悠悠地顺着洋流登上金屿人工岛。
律风收到消息,克制不住迈步的速度,几乎小跑到了港口。
远远就见到了熟悉身影,拖着轻便的行李箱,踏上栈桥。
“师兄。”律风连喊出声的话,都带着愧疚。
可殷以乔视线了然,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回应。
殷以乔道:“瞿工,我今晚先休息,明天一早去审图。”
“成。”瞿飞答应得爽快。
反正人工岛的审图快慢,跟跨海大桥没关系,他们桥照建不误,人工岛沿边设计有问题,那就是二建的设计师继续秃头。
不过,他补充道:“你们两个晚上不要聊通宵啊。律风明天还要跟我师父去看桥的。”
毕竟他跟易兴邦学长学弟友情前车之鉴,吹几瓶啤酒喝到天亮都是常有的事情。
于是,他特地叮嘱,两师兄弟不能耽误明早工作,格外纯洁地放走了他俩。
两人带着行李,一路沉默地走到宿舍。
殷以乔安排的是单间,但是完全不妨碍他走进律风的宿舍,放下行李箱。
关上门有了私密空间,律风才觉得压力山大。
他有很多话想说,又因为殷以乔凝视他的专注视线,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这时候好像道歉不对,好像闲聊也不对。
直到殷以乔伸手,抓了抓律风被风吹乱的短发,叹息一声,才算是打破了宁静。
“你在岛上感冒了,还烧到38.2度?”
“如果不是瞿工告诉我,你是不是想当作没有病过?”
律风忽然响起瞿飞大声嚷嚷的那通电话,恐怕不是瞿飞努力劝说,师兄说不定会自己驾船来金屿。
他后背烧灼般涌上热汗,赶紧回答道:“我已经好了。小病,没那么夸张!”
可惜,他的解释没能让殷以乔释怀,反而愁容更重。
“小风,我总不能回了中国,还像在英国一样离你那么远。”
殷以乔说得恳切,带着纵容和无奈。
律风再也忍不住心中涌上来的悲切,好像生病积累的一切病痛,扩散至五脏六腑,病入膏肓。
他不想丢脸地落泪,于是伸手抱住了殷以乔。
师兄身上有海风残存的冰凉,可身体那么温暖,氤氲着他的眼帘。
“师兄,因为我不能跟你说。”
他声音闷闷的藏在殷以乔肩膀,脸颊紧贴着殷以乔脖颈热度。
“如果我告诉你了,我一定会在你的担心关怀里变得软弱。”
只想不顾一切回到你身边。
第67章
律风的声音低沉得像呢喃。
殷以乔却听得清楚。
人工岛的宿舍隔音没有那么好, 他仍能听到不远处海浪拍击岛屿的哗啦声,还有胸腔传来的沉稳心跳。
他始终清楚律风的追求。
更清楚律风没有那么坚强。
一个人毕生精力只能做好一件事情,两个人在一起, 总会有一方妥协和退让。
律风这样稍稍试探被抓包都会声明彻底退出的家伙,跑路做得比谁都干净利落。
他的退让, 必定是彻底放弃, 半点不挣扎。
殷以乔舍不得。
“嗯, 我知道。”殷以乔轻轻吻过他的鬓角,“所以礼尚往来, 我也不想告诉你博物馆灯塔揭牌的消息。”
律风困惑无比。
只听到耳边轻笑。
“免得你后悔懊恼, 不顾一切地放下工作,带病回来。”
有时候, 两个人想法一致。
只不过,往往是殷以乔在纵容。
律风的愧疚没有因为师兄的话减轻, 反而变得更重。
幸好,殷以乔总有许多办法, 让他忘记愧疚。
有殷以乔的夜晚, 连温度骤降的金屿宿舍都变得温暖。
律风仿佛浸润在温泉水里,彻夜感受着久违的灼热。
第二天一早, 生物钟没能唤醒律风。
是殷以乔吻醒的他。
“七点了。”师兄的声音温柔地催促,“今天你还要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