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来了。”乔少临淡然转身面对这一行人,他的身形虽然单薄,但此刻昂然站立,却俨然有帝王之势。跟着南宫父子二人的两个太医很明显的都萎缩了一下,眼珠子四下乱转,就是不敢直视他。
“果然还是聪慧的,”南宫寿笑着走到近前,“既然你在等我们,那事情就简单明了的多了。”说罢他一摆手,身后南宫峻立刻将一个明黄绸面的卷轴摊到一旁的桌上:“请皇上落笔吧。”
乔少临漠然站立,一动不动,欢颜只当他们是戏弄他,忍不住道:“你们要皇上如何写字?”
“小奶娘有所不知,你的这位皇上不是从小失明,不但识字还能写得一手好字,只需旁人为他整理方向,写封遗诏的问题还是没有的。”南宫峻笑答。欢颜一怔,乔少临已经面色微变:“遗诏!”
“不错,唐宁之死对皇上打击甚大,近日终因伤心过度病体缠绵,自知命不久矣,而国不可一日无君,因此立下遗诏,因皇室已无后人,特恩赐下宫嫡孙南宫培过继乔姓,登基为帝,下官为顾命大臣,执掌朝政。”南宫寿神色从容地说完这一段话,乔少临已经面无人色,欢颜更是气的浑身发抖。
“林太医和白太医两位御医馆首座,自然会为皇上证明此事,遗诏一成,便可向全国发布讣告,然后新帝登基,万事大吉。”南宫峻笑呵呵地说完,却听乔少临冷哼:“好一个万事大吉。”
南宫峻洋洋得意:“若是皇上不肯落笔,也是不妨,皇上的情形满朝皆知,就算代笔也是很自然的事,不过家父念在皇上这些年孝恭勤勉的份上,还是希望皇上能自己写这遗诏。”
“孝恭勤勉?是指我在床上的表现么?”谁也没想到乔少临竟会说这话,一时间南宫父子脸色都有些难看,两个御医更是一个朝左一个朝右,装聋作哑,权当自己只是摆设。
南宫峻冷冷一笑:“你自己知道就最好了。”说罢伸手在桌上一拍:“瞎了眼的奴才,去拿笔墨来。”小成子被唬的一愣,`南宫峻立刻一掌扇去,顿时将他打的翻倒在地,欢颜怒道:“这样的东西皇上决不会写,你打他也没有用。”
众人皆是一怔,南宫寿更是眯了眼睛打量她:“果然是在皇宫里呆了些日子,脾气胆色都是渐长。”
“你们这样明目张胆的欺压皇上,就不怕老天降怒吗?”欢颜豁出了性命不要,大声怒骂“皇上好端端的就在这里,你们竟敢编造这么荒谬的谎言,你们这两个太医,太医不就是大夫吗?大夫不是要解救病痛的人吗?不是要有起码的良心吗?为什么看着他们睁眼说瞎话,还要帮着他们,你们的良知到哪去了?”
两个太医神色更加躲闪,缩着肩膀只往后挪,直到那南宫寿一声冷哼,二人才僵住了不敢再退,南宫峻目露凶光朝欢颜逼进:“我早说过这个小贱人一刀杀了省事。”
乔少临却将欢颜一扯,同时上前一步问道:“唐宁的事查的怎样?”
南宫峻这才停步,嘿嘿一笑:“不过是一伙落山盗匪,是唐宁自己落入人家的黑店,手下百余个侍卫全是酒囊饭袋,让人下了迷药也不晓得,致使自家主子被人拨了个干净勒死遗尸。这件事已经下了定局,东影那边也早已认可……对了,有件事恐怕你还不知道吧。”
他笑着朝乔少临走去,一脸笑容却是满含恶意:“你那位外公,东影国的老皇帝痛失爱儿,伤心之下,三日之前已经归天啦。”
乔少临浑身一颤,整个人退后数步,欢颜忙抢上相扶,他才勉强站立,可是脸白如纸,连双唇都褪尽了血色,南宫峻依旧冷笑着逼近他:“想不到吧,这一个月里,同时失去两位亲人,在这世上,你真正的,成了个孤家寡人了。”
“东影国新君已立,皇二子唐煊,这人跟你不对盘吧?他和你娘还有那唐宁并非一母,更是自小就不受老皇帝看重,对你们怕是怨多而疏远,情份什么的,就不用提了。”他一边说一边笑“总之,今时今日,你已经没有任何可倚傍的亲人,除去这身衣服,我的小皇帝儿……你就什么也不是了。”
殿内似乎卷过一阵冷风,吹得欢颜从心里打起哆嗦来。原来南宫家步步计数,竟已将乔少临的退路全部断绝,此时此刻,是真的如他所说,乔少临一个无权无势的瞎子皇帝,再也没有人可以成为他的靠山,与此同时他也失去了他身为傀儡的价值,因此,南宫父子已经不介意在别人面前原形毕露,或者,此刻见到他们这幅嘴脸的人,都没有命活过天明!
南宫峻看着他们的目光果然就像看着死人,冷冷的目光一扫,落回到那桌上:“怎么样?动笔吧我的小皇帝儿?写下这东西之后,我会给你换一个更舒服更自在的好去处,从今往后,你还是可以在那儿做你的小皇帝儿,只要你乖巧听话……”说着他的手已朝着乔少临脸上摸来。
一旁欢颜大急,用力将乔少临推开,瞪着他道:“你做什么动手动脚?”
南宫峻一愣,看着她那涨地通红的脸,竟是大乐:“还真别说,这小奶娘有点意思。少临,若是你依着我们,这个小奶娘我们也就让她跟着你,还可以解解乏呢不是吗?”说罢伸指在欢颜下巴一挑,同时哈哈大笑。
就在此时,一个人忽然从他们身后冲进殿来,将南宫峻往后一推,同时跪到了南宫寿面前大声道:“爹爹你还是立刻悬崖勒马吧!”殿内众人都受此人的闯入而惊愕,而最吃惊者莫过于欢颜,她怔怔望着那个跪伏在地的人,那个口称南宫寿为爹的人,竟是……那个侍郎!
这个时常进宫陪伴皇帝的温柔敦厚的人,竟也是南宫寿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