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一阵马蹄踏踏,是几位老将来了。
这些人都是跟着封月闲两人父辈出兵打仗的,尽是叔父辈,看着他们长大的。
两人一同到别院门外相迎,众人虽面上微凝,到底给了小辈面子,保持表面和气,一路到花厅用茶歇脚。
只有个叫钟烈的暴脾气,吨吨吨喝完一碗茶,抹了抹嘴,耿直道:
“大侄女,我知道你说话好听,几句话就能把我们说得服服帖帖的。”
“可今天这事不一样,你也知道,我膝下七八个,个个见你都要唤声姐的,俸禄不够才去借的银子,除非将住的宅子卖了。”
“你直说吧,你走这步棋,让我们这些老家伙怎么办?”
钟烈说完,场上刚轻松点的氛围又凝滞了起来。
心里有点弯弯绕的喝茶掩饰下,跟钟烈一样耐不住的直性子,个个将目光停驻在封月闲身上。
在各方视线下,封月闲袅娜身形半点不乱,双眸剪水,落到钟烈身上。
“钟叔的难处我自是知道。”
“那你今日为何让封小子如此行事?”另一人也耐不住了,插话道。
封月闲眸光扫过去,笑容依然,她不答反道:
“各位叔伯都是跟着我父亲出生入死的,西北重地,外寇来犯,您们杀进杀出,是当世豪杰,也是我心中极为敬重的长辈。”
封月闲表情敬重,说到这,起身行了个蹲礼。
自小看着长大的小辈如此郑重盛赞,众人心里舒服许多,连钟烈的急躁气儿都往下压了压。
“此事虽是太子提出,但实在是大势所趋,国库已无力支撑国事,查账是必然。”
封月闲站直身子,气度从容:“紧接着,或许便是整顿吏治——这批钱款还不上来便要进衙门,便是一个指向。”
钟烈面色泛白:“那我能怎么办——”
“钟叔莫急。”封月闲转为安抚,声音虽冷感,在此刻却显得冷静自持,让人不由将她话听进去,“我作为晚辈,怎能看陪我父亲杀敌的叔父因钱财伤神。”
封月闲微微笑道:“我父亲一生清廉,好在母亲给我留下不少体己,今日正派上用场,解此时局面。”
钟烈愣了下,反应过来,急道:“这万万不可,我怎能用你的嫁妆银子!”
封月闲拔高声音,掷地有声道:
“怎么不可!”
“钟叔您是我敬重的长辈,又确实有难处,即使您能忍一时颠沛流离,也要为婶婶和弟妹们想想呀。”
提到自己的家,钟烈一阵愣神,嘴唇动了动,半晌说不出拒绝的话。
最后他目光坚毅下来,沉声道:
“那我就惭愧受了你的情,日后,钟某单凭差遣!”
封月闲娉婷而立,眸如点漆,闻言微微弯唇,道:
“钟叔不必如此。”
厅内其他人仿佛看了场戏,才回过神来。
却见封月闲立在厅中,环顾众人,裙幅微动,道:
“但凡哪位叔伯捉襟见肘,我定当出力为叔伯消了这欠条,以表晚辈心意。”
厅内沉寂片刻,才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开。
“唉,不该怪你,倒是要多亏你提醒,否则不当回事,真要被捉进衙门、丢了老脸了。”
“我还有几个铺子,就是少点进项,也不能用老嫂子留给你的嫁妆钱,否则我都不敢再去将军府见大哥了!”
“你放心,定不让你难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