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转身去请人,一口茶的功夫,人就随着管家进了花园来。
看着来人的一身打扮,林启瑞有些诧异的笑道,“浩谦啊,这青天白日的,你怎么好端端的做这一身打扮?”嘴上虽是笑着,可是作为混迹官场数十年的老狐狸,他分明已经嗅到了不寻常。
顾浩谦匆匆朝林启瑞拱手施礼,开门见山就道,“还请大人借一步说话。”
林启瑞蹙了蹙眉,随手取了一个黄杏儿递给怀中的小孙子,“爷爷和顾爷爷说会儿话,荣儿自己去玩儿吧。”
言罢,唤了管家将人带走,林启瑞起身对顾浩谦道”“走吧,去书房说。”
党争,这是任何一个帝王都无法避免的千古难题,即便是玄湛这样的帝王,一样无法将其完全扼灭。先皇在位时,大胤的百年基业几乎就是毁在这万恶的党争之上。
玄湛继位之后,一番雷厉风行的血腥打压,才勉强压制,但是想要将其彻底倾覆,却是真正的束手无策。
但是随着天下和朝堂的安定,皇帝似乎并无再大肆血腥打压之意,只是前些年皇帝的手段实在狠厉了一些,无人敢肆无忌惮的掠起锋芒,这朋党之争自然就收敛了不少。
可是朝中的楚河汉界却依然明显不已,一派是以左相王辅臣为首的天子门生,另一派就是以宰相张青榆为首的氏族官员。
林启瑞和张青榆同为氏族子弟,两人又是同一届的进士入仕,政见也出奇的一致,几十年下来,多少培养出了一些非比寻常的情谊,后来,林家嫡女被册封为皇后,张青榆从中使了不少的力,林启瑞自是成了张青榆的拥扈。
可是去年,皇帝一道册封的旨意,却让两人之间彻底起了嫌隙。
皇帝对后宫一向漠视,皇后进宫十年,至今尚未为皇帝诞下一子半女,林家本就心焦不已,可是偏偏在这个关头,皇帝竟然下旨册封了张氏之女为妃。
初时,林启瑞本以为张氏之女进宫,是皇帝的旨意,张家也是迫不得已,张家想要将女儿嫁入云亲王府,他是比任何人都清楚的,自然不可能是张家之意。
而且皇帝对后宫一向冷淡,即便张氏之女进宫,也无碍。可是哪曾想,那张若兰竟然一入宫门便得了宠!
两家算是彻底离了心。
“大人!朝中出事了!”一进书房,顾浩谦便急道。
“出了何事?”林启瑞也不拐弯抹角。
顾浩谦道,“今早陛下临朝,龙颜大怒。”
林奇瑞这些日子身子抱恙,已有些日子没有上朝了,但是浸淫官场几十年,除非是下一刻就要咽下那口气,否则对朝中之事都是要保持着耳聪目明的,“是因雍州水患?”
顾浩谦神色沉重的颔首。
林奇瑞微一沉吟,问道,“陛下在早朝上可有其他举动?”
顾浩谦摇头,“在早朝之上陛下并无其他举动,早朝还未结束,陛下便匆匆离去了,可是一个时辰前,陛下在太极殿下旨,御史令刘谦通敌叛国,勾结云图奸细致使雍州水患,全家抄斩!连坐刘氏九族发配岭南!”
“那刘谦呢?”林奇瑞一惊。
“陛下的圣旨只言将刘谦一家全家抄斩,可是宣旨的太监都出了宫门了,陛下却突然追加上了一道将刘谦凌迟的旨意,还……”顾浩谦说起到‘凌迟’时,脸色青白,牙齿咬得咔咔作响。
“还什么?”看他欲言又止,林奇瑞有些诧异。
“还言,剐足三千六百刀不准让其咽气……”
林奇瑞倒抽一口气,“……这是为何?”
剐足三千六百刀却不准其咽气^—那三千六百刀剐下来,浑身的血肉都被剔干净了,却不准咽气?!这是何等的酷刑?!当今圣上虽说是个狠绝的主儿,可是到底不是残暴得毫无人性的血腥之人,登基多年,让他恨得咬牙切齿的人不在少数,可是被这样处死的却是头一个!
“听说是要留着他一口气……五马分尸!”顾浩谦咽了咽口中的唾沬,有些艰难的道。
全家抄斩,连坐九族,这样的重刑之下,竟都让皇帝无法平息心中之怒,还追加上一道凌迟不准咽气,再行五马分尸的旨意,由此可见一般皇帝到底大怒到了何种地步!
这些年来,皇帝的铁血手段虽说狠厉了一些,可是像这种血腥残暴的重刑还是用得少之又少的。
林奇瑞怔怔连退两步,“这……”
“大人,陛下今晨在早朝之上,并未言及朝中有官员参与雍州之事,可是一转头却下了这样的旨意,这……”
林奇瑞摆摆手,“陛下神色如何?”
顾浩谦蹙眉,不解为何林奇瑞会做此一问,不过他还是照实而言,“大怒于色。”
林奇瑞微微颔首,“陛下心性深沉,向来喜怒不显,会这般怒形于色,看来是怒急攻心了。”年纪轻轻,这份沉稳得有些骇人的心性,纵观千古帝王,怕都是难得一见的啊。
“可是大人,陛下今晨似乎有些异常。”
“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