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袋中的他身体青紫,表皮上覆有一层雪白的冰霜,显然已经死去多时,此时的老人却半睁着眼睛,因为死亡而完全放大的黑色眼珠,死死凝着顾绒,唇角高高扬起的弧度又与那颗断头最后留给顾绒的画面一模一样!
顾绒也不敢去细究己床时绊到的东西到底是什,他甚至连满颊的泪水都不敢擦,更不敢哭声,连滚带爬瘸拐着了太平间。
电梯就在太平间来二十步开外的地方,不过他刚才就是被“人”从电梯推到停尸间的,所以顾绒不太敢坐电梯,是他左半边的手术伤注定着着顾绒无法跑快,甚至连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
顾绒抹了把脸上的泪水,低头重新解锁手机想给沈秋戟打电话,还算好他的运气并没有差到极致,电话是拨通的。
然而顾绒给沈秋戟的电话刚拨去,他就听见后面来太平间的地方有轮子滚动的声音传来,顾绒不敢回头,这个声音使得他没有任何选择,想也不想就按了电梯的上楼键。
奇怪又幸运的是,电梯恰好就停在这一层,几乎是顾绒按完上楼键的瞬间,电梯门就打开了,里面空无一人。
顾绒跑进电梯,转身按了己病房所在楼层数字“2”的按钮,与此时,他也看到刚刚在他身后发轮子滚动声音的东西到底是什——那是一辆停尸床。
停尸床和病床是不一样的,所以顾绒一眼够辨认来,那张停尸床原本放枕头的地方放着一个叠好的新尸袋,就好像是专门为顾绒准备似的,以一种缓慢却阴气逼人的速度朝电梯滑来。
看到这一幕,顾绒瞳孔骤然缩紧,待回过神来后疯了似的拼命按电梯的关门键,不清楚为什,关门键就是合不上。
顾绒抬头,朝电梯的显示屏那里看了一眼,只见上面显示着鲜红的几个大字——15人,超重。
但……电梯里除了他以外没人啊,哪里来的超重?
前有狼后有虎大概说的就是这种局面,顾绒此刻都不知道己是该继续逃跑,还是就此停来任由鬼怪折磨弄死己,反正他大概也不会真的死,对吗?
是就算够复活又怎样?
他都不明白问题到底在哪里,就算他一次次复活,还是会经历这些
动,顾绒爬楼梯去不以,只在楼梯处停,然而这并不让顾绒高兴起来。
太平间是在负二层的地方,按理来说顾绒只要爬层楼就回到己的病房,然而顾绒爬的楼梯,就好像没有尽头一样,每一层楼的台阶越来越多,即使“-1楼”的标志就在眼前了,但不管顾绒怎往上爬,仿佛都在原地踏步,他的身体都无比沉重,永远只看到最后三步阶梯,而己却无法登上去。
诡异逼仄的惨白无限楼梯里,顾绒急促的呼吸声分外明显,因为他跑不快,双腿又软,还是赤脚,所以迈的步子不重,几乎没什脚步声。
就是这份安静,反而使得从一层楼底传来的沉重脚步声格外响亮——有个“人”,或者不称之为人的东西,正在从顾绒的一层楼追过来。
在电梯里时,顾绒就注意到电梯的按键上太平间所在的负二层是医院最底的一层楼,他现在还没爬到负一层,依旧身处于负二层。
那从负二层底爬上来的,到底是什?
作者有话要说:
绒:我累了,毁灭吧
第11章
顾绒不敢回头,也不敢低头,通过侧边的楼顶扶手处往看看那从负二层爬上来的是人是鬼。
况且也不需要顾绒回头,因为那个东西很快……就好像已经爬到了他的背后。
顾绒几乎已经够感受到当初在学校浴室时,那股湿冷诡异的气息停留在他的背后,浑身都是消毒水的浓烈气味,就像是从福尔马林中刚打捞来的一具尸体般,带有死人特有的阴怨气息。
明明他连太平间都待过了,医院的负一、二层就算因为在地底较之地面上冷些,应该也没有太平间冷,然而此刻顾绒却觉得己就像是被裹在尸袋和泡在冰凉的福尔马林液体中的尸体一样,凄凄森寒冷得他牙齿打架身体颤栗,恍惚间,似乎有双利爪拽住了他的脚踝,再拖着他往底更深处坠去。
他拼命地摇了两脑袋,希望己够清醒点,但清醒过来后才是最让人绝望的。
因为顾绒发现了,他脚踝被人抓住这份触感,其实是他的错觉。
真相是,那只是一双脚——一双垂在半空中,因为他不断踩楼梯行走
的动作而摇摇晃晃,足尖不断撞到他的脚踝的青白色死人尸脚。
而在那一刹,顾绒忽然间也想起了一件事,他刚刚进的那部电梯,在他进入后显示屏上显示的是“15”这个数字,代表着电梯的承重人数是十五人,他离开电梯后,他的余光却瞥见显示屏上的数字变成了“14”,那时他没有去深思这个数字的真正义。
现在他终于反应过来了……
电梯承重人数上限是十五人,那就算原先电梯里有十人,加了他也才刚好十五人啊,大多数电梯里一个人的重量是按100kg来计算的,他再怎胖也不超过100kg,怎会超重呢?
除非还有一个人,一个他背了很久,不知道什时候就被他背在身后的——尸体。
他上楼的步伐沉重……感觉怎也爬不上去都是因为他背后有具尸体。那具尸体的手死死拽着扶手,又拼命缠在顾绒身上,他要如何才离开这里呢?
顾绒骇然地睁大双目,这一刻他恐惧的不是死亡,甚至也不是背后的尸体,而是一种面对未知、面对一次次复生后又会在惊惧和恐怖到极致的灵异事件中死亡的绝望。
那个鬼一直跟着他,制造他每一次死亡,他不会真的死去,会复活,所以这样的循环永无止境,没有结束的那一天。
这使得顾绒甚至有个念头:与其重复经历这样的日子,或许真的死了会更好些。
“救……”
“救、救我……”
顾绒张双唇,他竭力想发求救的声音,却只发了渺小到只有己够听见的细微声响,甚至不如己落是沉重的步伐声响亮。
偏偏却好像有人真的听到了他的呼喊。
“顾绒?!”
因为就在顾绒登不上的台阶上,那扇代表着“-1楼”的楼梯门被人打开了,现在门是沈秋戟的身影,他果真像电话里承诺的那样来接他了。
顾绒从来没觉得沈秋戟的身躯如此高大伟岸过。
他穿着黑色的外套,这样低沉灰暗的颜色在一片死寂的白色楼梯间内却让顾绒觉得很安全。
而沈秋戟身后还跟着保安和一些医护人员,都共齐齐朝顾绒跑来,七手八脚地想把他扶上
担架。
但顾绒就只是死死地拽着沈秋戟不肯松手。
他背后的阴冷湿腻的气息和背着人的沉重感在沈秋戟现的那一刹就消失了,原因顾绒不知道,他只是本地认为待在沈秋戟身边才是最好的——而事实似乎也确实如此。
“算了我扶着他回去吧。”
顾绒不肯撒手,医护人员没有办法将他抬上担架,好在顾绒只是屁股做了手术,只要他够忍住疼痛其实也是在沈秋戟的搀扶回到病房的。
把头埋在沈秋戟肩背回病房的途中,顾绒听到沈秋戟在质问保安和护士:“你这医院是怎回事啊?病床还乱跑的吗?”
“我也不知道啊……”
“那总不是我室友己推着病床去太平间的吧?你太平间不上锁的?”
“上、上锁了啊,但是不知道为什……”
这句话像是戳到了众人敏感的神经,连敢于在医院守夜的老保安说话都有些结了,也没把最后的话说完。
“总之我已经报警了,这件事必须得好好查查。”
沈秋戟似乎是顾忌着顾绒还在这里,也怕再刺激到顾绒,硬邦邦地丢这一句后就带顾绒回了病房,他这次没关灯了,而是将病房里每盏灯都打开了,这里是单人病人,开灯也不会打扰到别人。
等扶着顾绒在新病床躺后,沈秋戟才叹了气,神色复杂地盯着顾绒。他惊服于顾绒的忍耐力,青年明明都痛得面无血色,连身上的病房都被冷汗浸透了也依旧一声不吭。
但实际上如果此时的顾绒知道沈秋戟在想什,他会告诉沈秋戟这不是痛的,而是吓的。
在极度的恐惧中,求生欲望会压倒一切痛苦,所以现在重新躺回病床,那从左边屁股手术伤处传来的阵阵疼痛才开始折磨顾绒的神经和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