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戟手里的奶茶杯被他捏变形了。
不和病人计较。
沈秋戟深深吸气,劝己心胸开阔些。
结果他又看到顾绒拿袋子里的勺子,把戳过他的吸管和用过的纸巾当垃圾一起到袋子里,再把奶茶的封撕开,用勺子挖着里头的奶球吃,最后才悠悠接着说:“我从警局来后,打的车在路上爆胎了,当时车恰好就停在市医院门,我有点渴,等公交车的时候看到南门这边有家奶茶店就顺便买了一杯,没想到还挺好喝。”
嘴里的奶茶忽然就不甜了。
沈秋戟又沉脸,冷冷道:“我觉得不好喝。”
青年闻言倒是仰起头瞧他了,嗤道:“你真挑剔。”
沈秋戟:“……”
别和病人计较。
沈秋戟又在心里对己说。
不过顾绒哭起来的时候会比现在顺眼很多,什时候再把他吓哭玩玩吧。
沈秋戟微笑,忽然觉得手里的奶茶味道又变好了,善变的就跟顾绒的面孔一样。
他晒太阳待的这块花园小喷泉是整个市医院阳光最好的地方,所以后面陆陆续续又来了不人,都是来小喷泉附近晒太阳的。
其中有个大爷也是坐轮椅的,腿上搭着厚厚的石膏,一看就是骨折了在恢复,他晒了会太阳后大概觉得一个人孤单,就和顾绒沈秋戟他打招呼:“志啊,你也是来晒太阳的吗?”
顾绒现在对大爷都已经有点PTSD了,听到这位轮椅大爷喊己一时半会都不敢吱声,他环顾周发现这里人很多,现在又是大白天的,确认沈秋戟也在己身边后他才对着大爷笑了笑,说:“是啊大爷,这块地阳光好。”
“是的,医生也说适当晒晒太阳对身体好。”大爷对顾绒的话颇为赞许,附和完他一句话却把顾绒和沈秋戟都搞懵了,“对了,志,旁边这位是你的妻子吗?”
沈秋戟:“?”
顾绒:“?”
顾绒仰头和沈秋戟对视一眼,他都从彼此的眼睛中读了名为“困惑”的情绪——市医院是怎回事?怎好像这里的人上到医生到病人思维好像都有点过于开放了?前有肛肠科病友问男朋友,现在是轮椅大爷
问妻子。
沈秋戟看了看己以一掌把顾绒那张脸扣住的手掌,觉得就算他被旁人误认为和顾绒是一对的,那也该是老公丈夫才对,妻子是怎回事?
没等顾绒和沈秋戟回过神来,轮椅大爷又笑呵呵地继续说:“她好白啊,这是你两个的小孩吗?挺爱的。”
说完,大爷就对着顾绒身边空荡荡的地方……做了个鬼脸。
就如他话中所说的那样,在逗一个很爱的小孩的发笑,而那一刹,顾绒也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什,他似乎真的听到一串如铃铛清脆,年龄很小的孩子发的笑声。
顾绒的脸“唰”的就白了。
他从轮椅上飞速站起,抓着沈秋戟的手瘸瘸拐拐地就要往旁边走。
这动作把坐在轮椅上的大爷看得是一愣一愣的:“欸?这是怎了?”
顾绒现也管不了什礼貌不礼貌的事了,轮椅大爷的话叫他如置寒冬,浑身冰冷,哪敢还停留在原地?
沈秋戟也一句话都没说,回头拿了顾绒的轮椅扶着他重新坐好,就推着轮椅带顾绒往和轮椅大爷所在地方相反的方向走。
轮椅大爷本想喊住他,随即他也瞪大眼睛不敢再说话了,因为他看到青年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居然以一种人类不做到的扭曲姿势,缠到了青年的背上。
然而离开的顾绒对这一切却一无所知。
直到他快进入住院大楼时,顾绒才赶紧按住轮椅,对沈秋戟说:“别走了,那边没有阳光了……”
他望着己已经进入阴影的足尖,瞳孔骤然缩紧,像是触碰到一滩血水般猛地缩回。
喘了几气后,顾绒才稳住狂乱的心跳,他仰起头,逆着刺目的阳光望向沈秋戟,身体在轻轻打着颤:“沈秋戟,你、你……看到我身边有个女人吗?或者说,小孩?”
沈秋戟垂眸看着轮椅面无血色的青年,眉头皱了皱,如实道:“我看不到。”
结果他没想到话音才落,顾绒纤长的眼睫眨了眨,两行清泪就直接簌簌地落来了,又怜又无助地哽咽着:“那刚刚那个大爷怎说,说我旁边站着个抱小孩的女人啊?”
哪怕刚刚沈秋戟就在想法子要把顾绒吓哭,真
见了顾绒哭沈秋戟又头疼——还容易鬼迷心窍,觉得那个整天和己对喷,特别娇气讨厌,还有洁癖的男室友怜。
否则他也不会当初看到顾绒在宿舍哭就一时心软送他来医院,甚至还陪着他一起住院,给他当看护。
沈秋戟在袋里摸半天也没摸到纸,就手忙脚乱地用手去给顾绒擦脸,还安慰他:“好了好了,别哭,你想想这世界人那多,撞鬼的肯定也不止你一个。”
然而大概是他经常锻炼的缘故,沈秋戟的手很粗糙,眼泪是帮顾绒擦干净了,但他也在青年面颊上揉了红痕。
不过顾绒现在只忙着害怕了,根本没工夫找他算账,就只是红着眼睛,眼眶里水光打转,眼泪欲落不落:“是他都不像我,我天天见鬼。”
沈秋戟望着顾绒眼底的泪花,莫名地就是不想青年在哭,他也没谈过恋爱,更不了解要怎去安慰人才好,想了想就说:“那你也算是运气好的了,昨晚上又是白丝女护士又是妇女鬼,天还有抱崽人妻,别人撞鬼还没这种福气呢,羡慕也羡慕不来。”
顾绒:“……”
神他妈妇女鬼抱崽人妻和白丝女护士。
顾绒如沈秋戟所愿不哭了,但是却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这种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我昨晚已经跟着你一块享福了吗?”沈秋戟被他骂了也不生气,反而还笑着和他扯皮,“但我福气还是没你好,刚刚大爷说的抱崽人妻我就没见着。”
“沈秋戟,我发现跟人沾边的事你是一点都不干。”
顾绒抹了抹眼睛,声音还带着点哭腔,但是骂人已经有先前在宿舍没撞鬼时肥着胆子和沈秋戟对喷的那味了。
“二绒,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沈秋戟拍拍顾绒的肩,“你不是答应了那个妇女鬼要帮她找崽吗?”
“对,没找到。”顾绒心灰意冷,“天一黑,我就要凉了。”
“刚刚大爷不是说你身边有个抱崽的女人吗?”沈秋戟弯身体,双臂搭在轮椅的靠背上,低头在顾绒耳边悄声说,“你晚告诉那个妇女鬼,说你找到了她的崽,但是她的崽被别的女人抱走了,你抢不回来。”
沈秋戟的声音又低又沉,说话间温热
的吐息就落在他耳侧,顾绒敏感地往旁边躲了,怀疑道:“这行吗?万一刚刚大爷说的我身边的抱崽女鬼就是昨晚那个呢?”
沈秋戟勾起唇角,轻声道:“是不是一个,晚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绒绒说的摩多摩多是日语里“もっともっと”的音译。意思是再来点、再多点【狗头】。
所以,日问题——
请问大爷在和几个人打招呼?( )
A.两个人
B.三个人
C.个人
D.摩多摩多
第18章
顾绒半信半疑,但他也只选择听沈秋戟的话。
他白天睡了觉,因此入夜后也没有多困——就算是真的困了,顾绒也不睡觉,两人就一起窝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顾绒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哪怕是坐在柔软舒适的沙发上也双脚并拢,两只手乖乖搭在膝盖上的姿势,即便穿着一身病号服,姿态却依旧是稳重优雅的,而沈秋戟呢?他没个规矩,两只手往后大开,扒拉着沙发背,腿也是大张着的,姿势怎豪放不羁怎来。
顾绒看不惯他这坐姿,悄悄瞪了他一眼,却因为现在是晚上不敢吱声,还点了两杯咖啡外卖用来给他提神。
等外卖员把咖啡送进病房后,顾绒就用手背把另外一杯咖啡推到沈秋戟那边去,像是看他一眼都嫌,只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
不过说是一起看电视,但实际上只有顾绒在看电视,而沈秋戟在看顾绒——看他喝咖啡。
沈秋戟也很嫌弃顾绒,在他眼里,己这个室友和其他人都不一样,总是娇气又矜贵,还有让人难以理解的洁癖。
就比如说他喝咖啡吧,明明是才从外卖袋里拿来的干净杯子,他却先要用纸巾沾了热水擦一遍盖子,再用干纸巾擦干水迹,最后才会打开盖子小小地抿一。
这他妈喝个啥味道?
还有坐沙发上也要坐的这规矩,不累吗?
沈秋戟拧着眉把吸管插上,痛痛快快地咕了一大,然后问顾绒:“你为什不用吸管?”
青年用漂亮的杏眼睨了他一眼:“用吸管喝的
咖啡,是没有灵魂的。”
“……”
“得,我没灵魂。”
沈秋戟往后一靠,顺便把一条腿翘到茶几上,然后满意地看到青年敢怒不敢言地把目光转到他身上,沈秋戟勾唇笑起,开始正八经地看电视。
午夜时间的电视剧都是些爱情肥皂剧,用来打发时间还算以,播放一集后顾绒不想看广告,就想换去别的频道看看。
然而他按了遥控器后,电视却莫名跳到了一个“404”的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