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来教室的路上,顾绒来翻找他护身符时,不小心碰到他锁骨的葱白指尖。
当时指尖上的那抹冷在他脖颈处轻掠而过,而现在,这抹冷却紧紧贴着他的手背,等沈秋戟回过神来后,他才发现己不知道何时,已经将青年手背连指尖都握在了手掌中,那些冷从掌心传遍他的身体,沈秋戟却莫名觉得干燥。
为了缓解体内这阵难耐的燥热,沈秋戟意识地想松开握住顾绒五指的手掌,但手掌松松合合,最后却比一开始握得更紧了,他安慰顾绒道:“你别怕,我觉得……这回见鬼的,应该不单是你。”
听见沈秋戟这说,顾绒倏地抬头看向他:“……你是说?”
沈秋戟颔首用指了指顾绒前面的俞金海,挑眉道:“他耳廓发黑,和你之前在医院时是一样的。”
经沈秋戟这一提,顾绒也想起来了——俞金海说他的鞋带老是散,而邰一诚则和他开玩笑,说是有鬼在桌子底解开了他的鞋带。
现在回忆一,他看到的那条摸走笔帽的手臂,的确就是从俞金海那个位置伸过来的。
顾绒打了个冷战,放低声音询问沈秋戟:“那我要不要提醒了一他?”
“没用,因为我觉得——”沈秋戟仰起头,环视了一圈教室的天花板说,“不是你的原因,而是这栋教学楼的问题。”
“我盲猜,这间教室也绝对不仅仅只有你两个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但那多人我认识的没几个,都不熟,这种事也不好问。”
课的铃声在沈秋戟说话的声音中响起,明明是那洪亮的声音,沈秋戟徐缓沉稳的声音却依旧清晰闻。
顾绒觉得沈秋戟说的有道理,毕竟不谈别的,光是学校要搁置着这新的一栋教学楼不用,还要用围墙封起来这件事本来就处处透露着诡异。
那条胳膊说到底只是捡走了笔帽,实际上也没对他做什,或许就像沈秋戟说的,仅仅是在恶作剧罢了。
顾绒也只有这想,才叫己不那害怕。
课铃声结束后,胡老师第一个收起课本和水杯准备离开,却有学跑得比他还快,抢着冲教室跑向食堂干饭,把胡老师都给逗笑了 。
沈秋戟
也想冲去食堂——顾绒说了要请他吃午饭呢。
但是沈秋戟看顾绒怕得要死,却还稳稳地坐在椅子上,不由纳闷:“二绒走啊,吃午饭去。你不是怕吗,怎不走?屁股在板凳上生根发芽了?”
青年瞪他,随后用软软的声音说:“我腿软了。”
沈秋戟:“……”
成,这是又要背着顾绒走了。
不过顾绒大概也是顾忌着这里是学校,只请沈秋戟帮忙扶着他离开。
两人到一楼时,却发现俞金海又蹲在明心楼大楼门系鞋带,邰一诚许嘉等人在旁边催他:“你这鞋带是不是有毒,怎老是散啊?”
他说话间,有个保安朝明心楼这边走来,其中两人手里都拿着带铁链的大锁,进楼后就开始驱赶还都留在明心楼里的学:“快去吃饭啊学,去晚了小心抢不到位置。”
有几个走的慢的学看到他手里拿着的大锁,好奇地问了,结果保安却说明心楼要先锁起来,等午的时候再打开给学上课用。
“什?中午都要锁起来啊?”
“那不以留在里面复习考研资料吗?”
保安说:“要复习看书去北教学楼那边看呀,那边不锁的。”
把一楼的学叫走以后,另外两个保安又一起上楼,一间一间地查看教室里有没有其他学逗留。
顾绒就算只待过覃城大学,却也知道这种大中午才一课就要把教室清空,把教学楼锁上,等上课时再打开的情况在其他大学里几乎是不存在的。
他心脏颤得落了一拍,顾绒抚上心,想起沈秋戟给己的护身符就揣在胸前的袋里,便伸手去摸,想把护身符拿来握在手心,等回到宿舍后找根红绳拴起来戴在脖颈上。结果顾绒在胸前的袋里摸了半天,却什都没摸到,他把手拿来一看,只见食指指腹上沾着些灰色的烟灰。
顾绒瞳孔骤然缩细成一个小点,此刻他已经走了明心楼,沐浴在十月暖意融融却不炙热的阳光,然而顾绒觉得觉得己好像还继续待在市医院的太平间里,森森寒冷阴气从面八方围剿而来,压迫得他难以呼吸。
“沈秋戟。”顾绒停脚步,唇瓣轻颤,“你给我的护身符不
见了。”
“又不见了?才给你的,你就弄丢啦?”沈秋戟见顾绒不走了也回头望他,啧了一声开玩笑说,“你都不把我放在心上。”
“我没丢。”顾绒把己沾有烟灰的手伸到沈秋戟面前给他看,“又变成灰了。”
瞧见这一幕,沈秋戟也敛起了笑意,他眉头紧皱,眉宇间萦着凝重,一瞬,沈秋戟忽地伸手朝己袋探去,顾绒垂眼睫,就看见他从袋里捏一把多得骇人的烟灰——很显然,大概是他放在袋里的护身符全都化成了灰。
沈秋戟松开五指,那些灰末便散在半空中,最终落地后消失不见。
他和顾绒一起转过身,望着身后这栋背着阳光,潜藏在阴影里庞大难测的明心楼,忽然间大概就有些理解学校为什要封掉这座大楼。
因为确实很邪。
第27章
午饭顾绒是带沈秋戟去食堂三楼的餐厅吃的。
这里就外面和普通的饭店差不多, 点菜吃饭,差不多一顿就要一两百,虽然价格和外面的饭店比也算实惠了, 但都要吃这个价格的饭了, 一般大学生都会选择校吃, 而不是在食堂三楼吃。
顾绒坐后就把菜单递给沈秋戟, 让他想吃什菜点什。
沈秋戟才拿到菜单, 就看见顾绒握着手里走向露台, 像是在打电话。
顾绒的确是在打电话, 他给他妈妈打的——
“你终于舍得给家里打电话啦?”
电话接起后顾绒就被顾妈妈讽了一句, 顾绒还没吱声, 顾妈妈又苦婆心说:“算了算了,绒绒,你听妈妈一句劝吧, 赶紧把名字改回来好不好,你——”
“嗯,我已经改回来了。”
大概是没想到犟了这久的顾绒现在答应的如此爽快,顾妈妈打好的腹稿全都没用上,愣了两秒后不敢置信地问他:“你已经改回来了?”
顾绒说:“是的。”
“那、那……”顾妈妈“那”了好几声也没接上话。
顾绒又问她:“妈,其实我一直不明白, 你和爸爸都不是那种迷信的人,为什你会信我取个软点的名字, 就活得久呢?”
除了这件事, 他家
真的没有其他迷信行为了。
顾家也不重男轻女,没有其他一丁点被文化糟泊毒害的痕迹,偏偏就在他的名字这里异常坚持。
住院的事他没和家里人说,一是怕家里人担心, 二是因此改名的事他才和家里大吵一架,三则是因为他妈对他的担心程度。
在来上大学之前,他都是住在家里的,每天上学司机接送,午间顾妈妈还要打电话去学校里询问他的情况,对他的关注几乎是二十小时不断近乎监控一般。
来覃城大学都是他己偷偷改的志愿,按照顾妈妈的意思,她本来是希望顾绒念个本地的大学,最好连宿舍都不住,继续走读。
即便心里知道妈妈是为了己好,这样生活他难免会感到窒息。
有时候顾绒都在心里庆幸,幸好他没什朋友,也没女朋友,不然他会成为那种所谓的“妈宝男”,他当初坚持要改名,或许就有一股非要逃向由的倔强情绪在里面。
要不是改名后就开始撞邪,顾绒是绝不肯屈服,把名字改回来的。
“因为你小时候总是生病呀,病的很重,怎吃药打针都不好,后来改了个命才好起来的。”顾妈妈听见顾绒这问起,就给他解释,结果才说完她就道,“你是不是碰到了什事?我要来覃城看看你。”
顾绒觉得他妈妈说的不是实话,还想继续问,闻言赶紧拒绝:“别别别!妈你千万别过来!”
“你越是不让我过来,我就越是觉得你有事瞒着我。”顾妈妈也很坚持,“我现在就买机票,大概晚上就到,你宿舍几点关门?要不我还是给你辅导员打个电话帮你请假吧,你晚来住好不好?妈妈帮你订酒店,你想住哪个酒店都以,我让杨师傅开车去学校接你。”
顾绒都想骂脏话了,他妈要是真给辅导员打电话,他住院做手术的事那还瞒住吗?到时候他妈妈会会叫他直接从覃城大学退学,回家好好待着专心啃老,家里又不是养不起一张吃饭的嘴。
“我真没事。”顾绒无力道。
顾妈妈语气淡淡,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强硬:“我不信,绒绒你现在在哪,周围有室友吗?让他接个电话吧。”
顾绒说:“我在和室友吃饭呢。”
“真的吗?怎我给他打电话,他都没接呢?”顾妈妈狐疑道。
顾绒闻言不禁失声道:“你还要了他的手机号?”
“如果你了什事,我找不到你,我肯定要联系你的室友呀。”顾妈妈发觉顾绒好像生气了,又放轻声音哄他,“你放心,妈妈不是什事都要管着你,我就刚刚才打过电话,之前都没打过的。”
顾绒也是真的生气了,语气生硬道:“我真的在和室友吃饭,你不信我现在就叫他来和你讲电话。”
说完他朝着还坐在里面的沈秋戟招招手,等沈秋戟来后他赶忙对沈秋戟比嘴型说:别告诉我妈我住院的事。
沈秋戟会读唇语,然看得懂顾绒的意思,他接过顾绒的手机,笑着和顾妈妈聊天:“是啊阿姨,我在和绒绒吃饭,我是沈秋戟,您还记得我吗?”
“绒绒最近有没有什事啊?”
沈秋戟看向顾绒,顾绒拼命摇头,做嘴型又说:没有。
结果沈秋戟转头就对顾妈妈说:“有啊,他生病了。”
顾绒瞪大眼睛,扑上去就去晃沈秋戟的肩膀,气得直想咬他,就差没掐他脖子叫他赶紧闭嘴了,沈秋戟由着顾绒挂在他身上胡闹,笑着继续听电话:“他半夜发烧到39度,还做了噩梦,吓得脸都白了,我陪着他去医院挂了三天水呢,然后从医院回来后他就去把名字改回来了。”
“另外两个室友在参加社团活动,所以才没听到您的电话吧,我是手机丢了,我换了张新的手机卡,阿姨你以记一我的新手机号,我经常和绒绒一起玩的,您有什事打给我就行。”
“嗯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