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一身长至脚踝的旗袍,腰肢纤细,肩圆润,身材格外妙曼,此刻正对着镜子梳妆盘发,幽幽的黄梅戏腔她中继续唱着:“庄外隐隐马行急,夫君又隔几重山。谁赐我千里目,看郎君添罗衫御晨寒,谁赐我顺风耳,听郎君心底声声唤妻言……”
这是他白天在学校超市里看见的那道影子。
白天他瞧着女人的影子觉得好看,现在顾绒见了却只觉得悚然,因为顾绒从镜子中看到,这个女人似乎没有脸,她白皙的面庞上没有任何五官,本该生着嘴的地方也是一片空白,真不知道她是用什部位发歌声的
顾绒动了动身体想要往后退,还没迈步就听女人停了唱曲,唤他:“郎君,您回来啦。”
顾绒没吱声。
女人又道:“妾为您炖了甜汤,就在屋里的圆桌上。”
刚刚进来时没注意看,现在闻言顾绒就侧眸看了一眼,发现桌上果然搁置着一晚淡粉色的糖水,也不知道是用什熬制的。
女人此时差不多已经盘好了头发,她没听见顾绒理会他的动静,便欲起身朝顾绒走来:“您赶路归来觉得疲惫,妾服侍您休息?”
说罢,更是直接转过身朝他走来,而她转过身后,顾绒却意外的发现这个女人的脸是颜娉的。
她原本普通的容貌在这片旖旎的红色中平添了几分秾丽,一双眸子情脉脉,身材又那般凹凸有致,踩着婀娜的步伐朝人走来时还款款风流,简直如艳鬼般勾人。
如果是普通男人,肯定会觉得这大概是个春梦,梦中放纵也无碍,早就和女人纠缠到一块去了。
顾绒没和沈秋戟在一起之前也以为己喜欢的是女人,他会欣赏好看的女生,不过这种欣赏不带任何感情,只是纯粹的对美的向往。
但他向往的是正常的美,而不是这种处处透露阴森诡异,如冥婚场景的好颜色。
见女人朝己越走越近,就快走屏风了,顾绒赶紧趔趄着后退,使劲掐己大腿——他清楚的知道这是个梦,那只要己醒了就没事了。
顾绒无论怎样掐,甚至是扇己的脸,他都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没有痛感,他又要怎样从梦里醒来?
顾
绒睁大眼睛,未几便强迫己冷静来,处搜寻着门窗想要先逃这间屋子,然而细看之顾绒才发现这间屋子是长方形的,死角齐全,由半个正厅和半间卧室组成,正常屋子该有的窗和门,这里全都没有。
他跑到墙边,用手扣挠墙壁,触手是冰冷而坚硬的墙砖。
完全封闭的长方形屋子……
顾绒双手撑在墙上,有那一瞬间觉得己不是被困在一间屋子里,而是被困在了一副棺材之中。
“郎君……”女人很快就移动到了顾绒身边,在他耳侧咯咯笑着,“您才回家,又要去哪?”
说完女人就伸手来攥顾绒的胳膊,她的手臂看着纤细,实则力大无穷,像拎鸡仔似的把顾绒拖到了屏风后,要不是顾绒扒着梳妆柜的柜腿死不撒手,早就被这女人给搡到床上去了。
挣扎间顾绒看到了梳妆镜中映的画面,镜子外的女人还是顶着颜娉的面孔,镜子内她的脸却是一片空白,顾绒到嘴边的“救命”便硬生生改了,喊道:“我不认识你啊,你谁啊?你脸连没有!”
顾绒连着问了三个问题,他也不知道是哪个问题让这女鬼动了容,只见女人脸色骤然大变,样惊恐地望向镜子,厉声道:“我的脸呢?我的脸呢?!”
她叫声凄厉,一边说着还一边当着顾绒的面开始撕扯己的脸庞。
顾绒无法形容己看到的那一幕,女人伸着涂有丹蔻的玉指,就如撕一块面膜般,将那张长成颜娉模样的脸皮撕扯。
“啊啊啊啊——!”
痛呼的声音从女人嘴里传——不,是从颜娉的嘴里传,
女人已经将半张脸皮撕开了,只有上半张脸还残余着几道血肉肌理和脸皮相连,而被撕悬空着的脸皮上的嘴唇还在一张一合,用颜娉的声音在惨叫着。
顾绒缩在梳妆镜旁,觉得己要吐了。
当女人把颜娉的脸皮彻底撕后,就直接甩到了顾绒脚边,而颜娉的脸还是活的,眼珠鼻子嘴上面都有,此刻正目眦欲裂怨毒地盯着顾绒,嘴唇诡异地张合怪叫着。
有个颜娉也就算了,将脸皮撕掉的女人又“桀桀”笑着唤顾绒:“郎君,妾的脸回来了,您还喜欢吗?”
顾绒:
“……”
顾绒望着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只觉得女人还不如颜娉好看呢。
他不等女人再次靠近他便用手肘击碎了镜子,头也没抬,随便捡起了一块掉落在地上的镜子碎片于身前胡乱的挥舞着,阻止女人靠近,挥了片刻后,顾绒忽地想起他以用这块碎片割断己的喉咙杀。
毕竟或许死了,他就从梦中醒来。
是镜子碎片的尖角都顶到颈间的软肉上了,顾绒又蓦地想起沈秋戟,想起沈秋戟对他说的那些,要爱护己生命,不随意去死的话。
于是顾绒又硬是把碎片从颈间挪开。
没有脸皮的女人从他拿起镜子碎片要杀的那一刻就再也没有动过的,只是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顾绒。
她的脸上没有眼珠,但顾绒就是觉得她在“看”己。
顾绒握着镜子碎片防身,望着周密封严实的墙壁,实在不知道己除了留在原地和女鬼对峙还做些什,待回过后,顾绒却发现镜子破碎的后方竟然有扇类似柜门的小门。
他赶紧伸手将其打开,探身爬进小门中。
小门后是没有任何光亮的小道,十分逼仄,只容纳身体窄小的男性和女人通过,顾绒是因为太瘦,这要是换了沈秋戟肯定会卡住。
顾绒这会没工夫害怕,他想了沈秋戟后却还笑了一,是往前攀爬的动作却不敢有丝毫停顿。
“郎君……”女人呼唤他的声音还在身后幽幽响着,她像是也进入了隧道之中跟着顾绒一块往外攀爬。
顾绒不敢回头,这里窄细的小道也容不了他做回头的动作,黑暗之中他只听见己“咻咻”的喘息,萦绕在鼻间的满是泥土湿润阴凉的腥味,加之这条呈缓坡上升隧道,更让顾绒觉得己像是在从一个坟墓里爬。
是坟有多深呢?
为什他爬了那久都还看不到光?
顾绒甚至渐渐开始有些恐惧,他好怕己爬着爬着,眼前忽然现那女鬼血肉模糊放大的鬼脸,凄厉地缓着他“郎君”。
终于,在顾绒觉得己五指都要攀断时,他眼前终于现了微弱的光亮。
依旧是满目淡淡的红色,凝在方长小窗似的子里。
难道己又爬回了那座坟墓?
这个猜想让顾绒十分绝望,但他又觉得己死也要死个明白,便鼓着一气跃这道小。
外面不是那间红色的屋子了,而是一片平坦的土地,他刚刚看到那些红色不过是黄昏时分似血的残阳。
但新的问题又来了——他不是在宿舍里睡觉吗?现在应该是晚上不对吗?
还有己刚刚到底是从什地方爬来的?
顾绒骇人低头,却再也找不到己爬的那个洞,他颤颤地转过身,只见己身后立着一道长方墓碑,没有墓主照片的墓碑上刻着一道字:顾香娘之墓。
顾绒莫名觉得,己就是从这墓碑里爬来似的。
女人声声“郎君”的呼喊声似乎还在耳畔,顾绒心里有些崩溃,转身朝着墓碑相反的方向跑去,没跑多远,顾绒竟然看到有两个女生正往这边走来。
没等顾绒朝她喊救命,走在前头女生忽然就惊叫一声,转身就往回跑,而走在她后面的女生被她撞倒跌在地上,随后也很快就拍拍膝盖站起来,追着跑走的那个女生方向。
她喊逃走的那个女生道,声音莫名熟悉:“阮柠安,你搞什,别跑啊——!”
阮柠安?
这个名字顾绒这几天天天听见,然不会忘记。
他心中疑窦更多,也追着两个女跑,跑着跑着他发现己似乎是在一座山上,而两个女生是往山的地方走的。
顾绒觉得己脚步越来越轻,好像一缕风,轻飘飘地跟着女生到了山,随后看到了沈秋戟,还看到了……己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绒:我是在做梦吗?
沈:什梦?
绒:春梦?
沈:?
第77章
顾绒看到他和沈秋戟坐在山脚一处石桌和石椅上, 周的景色十分模糊,他飘山的刹那,坐在石椅上的“己”像是也似有所感, 抬头朝他望来。
目光相触的刹那,顾绒感觉己像是被黑洞引力攫住物质,难以挣脱, 被牵拉着朝己的身体撞去。
再然后, 顾绒就醒了。
他微微喘着气从床上径直坐起来,早
晨耀眼明亮阳光透过没有拉好的窗帘落入屋内,顾绒觉得刺眼, 便抬手用阳光遮了遮。
待心绪平复之后, 顾绒才落心来看看周。
——他还是睡在宿舍的床上。
“做噩梦了?”
沈秋戟还躺在他身旁的半边床那里, 也是刚睡醒的样子,半眯着眼睛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