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讲理。」伊祁帮祈世子疗伤,看那八剑刺入之深,一点情面也没留,不由抱怨:「明明伦王之事错不在你,偏要你受三刀九剑,叫我说来,象伦王那种人,根本是死有余辜。」
他的义父义母及山庄一家便是毁在伦王的野心下,虽然现在明白了真相,但养育之恩重于生育之恩,伦王当初没有自杀在雪漫山庄,怕也会死在伊祁手上,自不会同情李凌文或九王爷。
祈世子看了伊祁一眼,心下苦笑。
世上事,有时明知无理,却也不得不为之。并不是所有人都该大义灭亲——如果那个人对自己的意义,远胜上世上所有人的话。
桌面上摆了各种瓶瓶罐罐和纱布,伊祁好不容易止住血,正挑出生肌散给他裹伤。见少年挖了那么大的一块,有些肉疼:「小伊祁处理伤口这么熟悉,果然是熟能生巧……唉痛。」
伊祁哼了声:「落在少爷手中就安静点,再胡说八道,我让你伤势三个月都好不了……不过你身上伤药还真不少。」包扎好右肩的伤口,有意思地把玩了下手中泥金描花小药罐,无视祈世子心疼的表情。
不过当他走到祈世子左肩,看到伤口状态时,脸就皱起来了:「你……左手还能动么?」
见祈动了下左手,略略放心,边包扎边嘀咕:「你也真的就这样让他刺了八剑,瞧你也不是傻了,怎么这次就这么蠢。要不是他最后一剑手下留情,又省去三刀,你人现在能不能坐在这里都是个问题了……」
难得有机会训人,教训的又是这个自己向来看不过眼的祈世子,伊祁训话越说越流利,大约把以前受伤时别人对他说教的都照搬了一遍。只是说了半天,祈世子都没有反应,独角戏唱久也无聊:「你今日怎么这般老实?」
「耶,不是你叫我要安静,不然要让我三个月下不了床么?」
伊祁语塞,哪知他今日如此听话,一时恼羞成怒。
「裤子脱掉。」
「啊?!」祈世子一脸感动:「小伊祁你好热情。」
「疗伤啦,你胡说什么!」伊祁真的想甩手不管这痞子,但看过伤势后,又怒道:「你干嘛不回手?!伦王之事理屈又不在你,白受这罪,接下来几天怕是走不了了!」
想到得在太守府多住几天,脸就垮了。
「放心放心,只是皮肉之伤,不会妨碍行动的,我们明天就出关。」
「你想死也不是这方法!伤成这样,根本不能走的!」
「别小看了区区的恢复力哦!这种伤一定走得了的。你也知道我们此行目标,不能在路上耽误太久。」
「那你特别绕来太守府,就只为挨这八剑?!」伊祁差点拍案,觉得此人分外不可理喻。想想又觉不对劲:「你是说,边关这边该交待的都交待完了?!」
「哈……」看到少年若有所思地沉下脸,祈世子干笑。小孩子太聪明了真不是件好事。「你特别绕来边关,就只为挨这八剑?!」伊祁再次问,语气却全然不同,有种阴森森之气。
「这只是个形势。」祈世子细声细气地解释。「李凌文他必须这样干。就好象你……」眼见少年脸色扭曲了下,轻咳一声,「你明知复仇无益,却必须复仇,不然就对不起义父母;他明知错在伦王,但如果承认这点,就会对不起有养育深恩的九王叔。柳残梦夺得了庆国,下一步是什么,谁也不知道。边关不能留下这么危险的人。」
「你的意思是,你来边关,就是为了解开李凌文的心结……轩辕他们早就知道,你一旦跟李凌文见面,就得受这三刀九剑之刑?!」少年声音突然激动起来。
「也不是这么说,反正手段随我。」祈世子想了想,觉得有时还是要教一教小伊祁:「当然,我也可以陪他慢慢谈心化解心结的,但男人婆婆妈妈太难看了,既然有最简单的解决方法,那就用最简单的好了。反正小文很疼爱区区的,只要装几个痛苦的表情给他看,他不就舍不得下重手了。」
伊祁一脸彻底的不以为然。
这祈世子,敢情是一早就抱定赖债的主意,枉费自己还当他是个人物。
祈挪了挪筋骨,心下苦笑。
第二天一早,如祈世子所言,出发上路。伊祁虽然顾着他的伤,找尽借口想在边关多留几天,却被祈世子一个一个反驳回去。而且祈世子看来确实不似伤重走不动的样子,无奈之下,只得收拾行李。
才出房门,便见月门处一人双臂抱胸靠在门上:「要走了?」
伊祁没想到他又象没事人一样出现,心下一惊,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暗忖祈世子现在的状态,怕是禁不住他一掌。
「皇命在身,不得不赶时间啊!」
「不是躲我?」李凌文挑了下眉。
「小文你太可爱了,怎么问得这么直接。」祈世子笑得脸都垮了。「你被人在身上捅八剑,看你逃不逃。」
「尤其你还欠我三刀,自然是恨不得逃得远远的!」李凌文板起脸,一脸的正色。
下一刻,噗哧两声,两人都笑了出来,你拍拍我,我拍拍你,一切尽在不言中。
无聊的家伙!不理身上热血沸腾,伊祁只想着:真不该对名将什么的家伙抱太大期待。
李凌文看了伊祁一眼。
若在昨天之前,他断不会如此乖巧:「我先走一步,你也快点。」
看着伊祁出去,李凌文笑道:「性子怎么跟听来的不一样。」
「被你昨天的暴力吓乖了吧!」揉揉鼻子,看着伊祁远去的背影。这少年乖巧起来也很可爱的,难怪昊帝座会为他在离宫里留了半年多。「有什么要说的,这么神秘?」
李凌文收起笑:「你最近在追查苏星文?」
眼睛一亮,不问他从哪里得来情报:「你知道些什么?」
李凌文沉吟不语。他既会主动提起,心下已有决定,只是不知该从何说起:「你会突然追查他,想必是知道了些线索……比如他的真实身份?」
祈世子知道此时不可有半点隐瞒:「是的,我相信苏星文就是柳残梦。」
「嗯……」李凌文来回踱了几步,立定身形,「师父很久以前就见过柳残梦……在暗流知道有他这个人之前。」
世人知道柳残梦,多是在他十七岁那年,由其父介绍与世人,再往前行踪便已成谜。祈世子如今可以知道,至少在他十六岁时,是在边关为将。可十六之前就不得而知了。
「九王叔知道柳残梦是武圣庄的传人么?」
「知道的……那时柳残梦初出江湖,与现在不同,锋芒毕露,睥睨天下,望之便非池中之物。师父是怜才之人。虽知他不会甘于人下,但一来确实喜欢他,二来若能将他收入麾下,便能为朝廷省去一个大敌,于是找上门,跟他三局定输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