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屈方宁的脸,哽咽道:“你……你怎地瘦了这么多?”
众目睽睽之下,人人认得那正是乌兰朵公主。见她对这位千叶勇士关怀非常,都不禁暗自惊疑。
阿斯尔上上下下端详屈方宁,一双笑眼笑意更深:“勇士!你凭借一己之英勇,向寡人献上乌赫尔般与妖后之首。此般不世之功,鄙国前所未有。多谢你!你将你最宏伟的功勋献给了我,我也要拿一样可堪匹敌之物赠送给你。”
他迎着十万人的目光含笑而立,在八月的金光之下,向屈方宁一字一句地开口:“我把我最心爱的女儿乌兰朵,许配给你。”
这句话散播开来,四周一阵死样静默,连春日营一干好事之徒都不知该不该欢呼,只呆呆伸长了头颈,望着场中傻眼。独有柳狐不讶反笑,拍手祝贺道:“恭喜,恭喜!”两军数万人之间,便只剩下他手掌一下下拍击的沉闷声响。人人听了,都觉刺耳之极。
鬼军之中忽然跳出一人,正是侍卫长巫木旗。只听他的破锣嗓子高叫了一声:“不行!”指向屈方宁,急道:“小锡尔他……早就有心上人了,大王你不能见他年轻漂亮,就随随便便拆人姻缘。大王,你的女儿很美,又是金枝玉叶,配神仙也可以配得了。只是小锡尔他心有所属,你强行要他做女婿,使他从此郁郁寡欢,终日以泪洗面,对你的爱女也没什么好……总而言之,这是万万不行的。”
千叶众兵见他举止唐突,说的理由又狗屁不通,生恐他冒犯天颜,暗自替他捏了一把汗。只觉阿斯尔眼角一挑,竟是微微笑了起来:“久闻巫侍卫长性情耿直,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你所说之事,寡人早已听闻了。”向乌兰朵方向一点头,只见她身后一名绿衫少女抱着一盆淡粉色的牡丹款款出列,看着屈方宁俏皮一笑:“小军官,你身子可大好了?怎么也不见捎封信来?咱们今年春天替你挑的花儿,现在都谢了三茬啦!”
屈方宁抬眼望去,深深行了一礼:“阿帕姑娘,你好。”
阿帕掩嘴一笑,利落道:“有什么好的?你不来,牡丹花儿就开不好。有个人的心嘛,就更好不了。”向乌兰朵公主着意瞥了一眼,嘴角全是笑意。
在场之人多数不识得这少女,见她与屈方宁口吻亲密,显然已是旧识,心下均自猜疑。柳狐客客气气地向众人介绍一番,笑眯眯道:“公主当日如何识得这位千叶勇士,你与大家说一说罢!”阿帕应了声“是”,越众而出,将公主夜入乌古斯集市,如何遭人突袭围攻,屈方宁如何奋勇杀出,将敌人立毙箭下。她话语流利清脆,三言两语便将前因后果说得清清楚楚,听来令人好感顿生。柳狐不时捋须赞叹,听罢跌足笑道:“难怪,难怪!原来公主自此之后,便对这位拔刀相助的勇士芳心暗许了。”阿帕噗嗤一笑,举一物道:“是一方心许呢,还是两人有意,我们做侍女的不敢胡说。只是从去年帕衣节大会起,书信、传话、小物件就没断过。这个颅骨,就是他亲手赠予我们公主的。小军官,我可没说错罢?”
众人见信物凿凿,早已信了七八分。投向屈方宁的目光,也已满是艳羡之色。
屈方宁迟疑一下,答道:“是。只是……”
只是二字刚刚出口,阿斯尔已朗声笑道:“屈勇士与我女儿分属两国,相距千里,只因一花一事之微,竟生出如此奇缘。柳狐将军,这个有甚么说法没有?”柳狐笑吟吟道:“大王明鉴,这就是南人常说的‘千里姻缘一线牵’了。”阿斯尔拊掌大笑道:“妙之极矣!”毕罗一众宗亲也恍然大悟,相视点头微笑,显然对大王择婿之由,已经全然信服。
必王子早已急得满头是汗,听阿帕口述情由,句句合情合理;眼见赐婚之事将成定局,情急之下慌不择言,指屈方宁叫道:“这姓屈的从前是……家的奴隶,身份卑贱,连跟公主做马夫也不配!他一见公主容貌,立刻……淫念大起,从此大献殷勤,那有甚么稀奇?他苦苦钻营,又送些个不值钱的破烂东西,无非为了攀上高枝、飞黄腾达。却怀着甚么好心思了?只有……只有我,对公主才是一片真心。”
阿帕心中本就看他不起,听他说得龌龊,轻轻哼了一声:“当日公主戴着好几层面纱,屈队长连她的脸都没见到,更不知晓她的身份。想娶我们公主的人千千万,可是在寒冬的集市里,相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少女的,只有他一个人。”说到后来,语气已有几分骄傲。显然公主慧眼识中此人,她一介侍女也与有荣焉。
郭兀良心中连叫不好,焦急中只想:“怎么天哥还不出言拒绝?”偷眼看御剑时,只见他周身气息极为阴沉,目光却空散遥远,心神不知到了何处。
他不知御剑心中,正不甚分明地想着另一些事:“原来宁宁早就识得她了。乌古斯集市,那是甚么时候的事?是了,是他从繁朔回来之后,与我大闹一场,不欢而散那次。那天夜里他在我怀里哭得不成模样,决非是惦记着甚么集市、少女。直到去年帕衣节大会,乌兰朵来到千叶,他们才开始……来往。听那侍女言下之意,是她们主动向宁宁吐露身份,不是他见了长得漂亮的女孩子,就……把持不住。宁宁从今年开春起,便与她们再无联系。”恍惚之间,隐隐觉得自己弄错了一件极为要紧之事。只是这件事太过可怕,以他一生运筹帷幄之能,一时竟不敢深思。
郭兀良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开口,替王子求情:“大王所言固然不错,只是我龙必王子对公主一往情深,多年倾心爱慕,非至诚之人不可为之。鄙国安代王也曾对属下坦言,愿倾一国之力促成二人之事。还望大王详加考虑,斟酌这一点赤子痴心。”
阿斯尔尚未开口,柳狐已长笑道:“郭将军真是性情中人!他们小儿女早就情投意合,我们做长辈的要是横加干预,棒打鸳鸯,岂不是招人记恨一辈子?痴心若抵得三兵两马,当年其蓝商乐王的喜酒,我们也不必喝了。”
郭兀良嘴唇一颤,缄口不语。只听阿斯尔朗声道:“此事就这么说定了!再有人为难我的女婿,便是与我毕罗千里疆土、百万军民作对。”大手一挥,示意礼官奏乐。
屈方宁一直垂首而立,此时忽开口道:“恕末将无礼,此事我决计不能答允。”
毕罗众人相顾失色,阿斯尔脸色一寒,厉声道:“为何?”
屈方宁面无惧色,缓缓道:“末将去年身染重病,一身功夫尽数废了。如今控马难行,弓矢无力,只怕……命不久矣,难免辜负公主一番美意。还望大王早日收回成命,另择……佳婿为上。”
只见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