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机牵引感应,江安义没有抬头,却感觉到头顶千斤重物下压,无坚不摧的劲气,使得呼吸艰难,头颈处骨头脆响。
两点黄锤,在眼前扩大,虽然只有两个碗口大小,在细链的控制下,全身上下无不被锤影所罩。
身后是树,后退无路,劲网所罩,凶险异常。鱼在网中,力大得脱。无路可退,唯有决死。
江安义身上泛起红光,真气护体。感觉着头顶上气机最尖锐之处,手中断刃随手迎去,“叮”的一声,正与伏鹰手中的短刀相接。
伏鹰暗暗咬牙,此击竭尽了全身真气,就算不如江安义的强大,借助下击之势,也要让江安义腾不出手来应付师兄的铜锤。
哪知兵刃相接,伏鹰感觉断刀上生出一股吸力,将自己贯注的真气一吸而空,伏鹰大惊失色,左手拍向江安义的头顶,竭力想挣开被吸住的兵刃。
江安义这招吸字诀源于欣菲替他疗伤时的感悟,真气外放时丹田识海有若深谷,经脉空空以纳外物,果然真气击来,便如同水流沿着经脉流入水沟之中,让伏鹰生出被吸干的感觉。其实江安义也是行险一试,如果伏鹰全力灌注,极有可能震断江安义的经脉。
伏鹰不知底细,真气乃是立命之根,先天种子,哪敢轻易舍弃,竭力回撤正落入江安义的算计。江安义用力挥手,伏鹰被粘在断刃之上,随着江安义一挥,身不由己地向前飞出,恰好迎上熊罴掷来的双锤。
铜锤势如奔雷,摧山裂石,熊罴含愤出手,用足十二成气力。伏鹰身在空中,刚刚从粘劲中挣脱,再无力躲闪,情急之下只能伸出双手,硬接双锤。
“啪”的一声脆响,伏鹰双手尽折。锤势不减,再撞到他的胸前,胸骨再碎。总算江安义没有趁火打劫,任由其掉在地上。伏鹰用头顶着树干,借力站起,望向江安义,眼中充满了惶恐。江湖之中,还没有听过谁能吞噬别人的真气,这等人物,岂不是恶魔。
他哪里知道此刻江安义体内如同翻江倒海般,异种真气入体,并未依照运功的路线在经脉中流转,而是散发四处,有如洪水四处肆虐,经脉如刮,气血翻腾,烦闷欲吐。
一鼓作气,再而竭,再战下去恐怕要双双折在江安义手中。熊罴沉声道:“江副使好本领,我师兄弟认输,就此别过。”说着招呼伏鹰,两人缓缓向丛林中退去。
江安义默不作声,冷冷地看着伏鹰两人消失在黑暗之中,体内翻滚的气息逐渐平复,江安义试着运了运气,经脉微感胀痛外并无不妥。江安义不是斗狠嗜杀之辈,但深知不能放伏鹰师兄弟离开。
两人不死,伤好后必然卷土重来,到那时,两人做好充分准备,恐怕就轮到自己危险了。回到山洞中,江安义思索片刻,拿了弓箭和绳索等物沿着两人消失的方向追了下去。
借着微弱的月光,江安义仔细分辨着两人走过的蛛丝马迹,沿途有碰断的枝叶和露珠,地面上留有的脚印,偶尔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看到血迹,江安义心中大定,这师兄弟走不远,他们必然要找地方疗伤止血。
果然,行出不到两里,见周豹的脚印转向山间的小溪,消失在溪流之中。看来伏鹰等人也深恐自己会追击,才想着借助溪流隐去痕迹。
江安义站在溪流旁凝神静听,水声“哗哗“,难以分辨其他的声音,不过江安义知道,以自己追踪的速度,两人绝超不出三里的范围。蹲下身摸了摸溪水,虽然是盛夏,山中的溪水依旧冰寒,伏鹰身受重伤,绝对不能在水中呆多久。
沿着溪水往上找了一段路,没有发现两人的身影。江安义站住,看看黎明将至,月色阴晦,四周的环境笼上一层厚厚的黑衣,如同张爪欲扑的怪兽。山中多有藏身之处,这样的环境敌暗我明,危险极大,江安义决定等天亮后再说。
四处打量,见不远处有棵大树,树叶繁茂,江安义爬上高高的树杈闭上养神。天色在不知不觉中缓缓放亮,森林的声响也随着天色逐渐丰富起来:溪流的“潺潺“声、风吹树木的“沙沙“声、各色鸟鸣的婉转声,交汇成一曲令人心旷神怡的交响曲。
江安义双眼微闭,用心倾听着大自然最柔和的音调,体内的真气变得轻松活泼起来,丹田中的真气凝聚成山、树、鸟、兽的形态,江安义满心愉悦,全身心地沉浸在天地人的和谐中。
突然,右旁惊飞起宿鸟,江安义从忘我的形态中惊醒出来,凝神静听。树林中隐约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不一会从树叶的缝隙中露出熊罴的身影,伏鹰趴伏在他的背上,看来伤的不轻。
江安义悄悄地拿起弓,树林茂盛,熊罴的身影在枝叶丛中时隐时现,距离也在百丈开外,江安义的灵觉无法将他们锁定。追踪的时候熊罴和伏鹰是直接翻山跨涧而来,此刻伏鹰行动不便,背负着一个人,熊罴无法从原路返回,只得朝着东北方向寻路返回。
江安义在高处观察了一会,见熊罴的速度不快,自己应该能赶到他们的前面设伏。五里外有处斜拐向上的山沟,足有半里长,地上大大小小的碎石,看情形是左侧坍塌的崖壁。
看熊罴前行的方向,应该会经过此处,江安义决定把埋伏的地点设在此。弯下柔韧的树干,在树叶上面堆放些鸡蛋大小的碎石,用绳子系好。一连做了四处弹碎石的陷进,江安义算算时间熊罴差不多快到了,潜身到杂木丛中等待。
半柱香的功夫,熊罴的身影出现在坡底。昨夜两人找了处山洞,也不敢生火,熊罴将身上的衣服撕成细条,替伏鹰固定好手腕,山中少药,等出了山再找人处理。
伏鹰胸口的伤不轻,伏在熊罴背上,熊罴能感觉到背上湿粘一片,应该是又吐血了。误伤师弟让熊罴很自责,巴不得能抓住江安义将他碎尸万断。急怒攻心,熊罴感觉自己胸口也火辣辣地发烧,看来自己也伤得不轻。
前面是段乱石坡,熊罴将伏鹰轻轻放下,问道:“师弟,感觉好些了吗?可要喝点水?”
失血过多,伏鹰昏昏沉沉的,听到师兄呼喊,睁开眼打量了一下四周,认清了所在方位,道:“师兄,翻过这处就快要出山了,找到人后禀告大汗和师傅,让他们再派人手追杀江安义,绝不能让此子逃脱。”
两人喝了点水,休息了片刻,熊罴重新背起伏鹰,向乱石坡攀去。乱石坡满是大大小小的碎石,道路十分难行,熊罴一边蹒跚地在乱石堆中迈进,一边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的动静,他不知道江安义会不会轻易地放过他们。
石坡走过大半,熊罴喘了一口气,准备一鼓作气翻过乱石坡。江安义藏在杂木丛中,清楚地看见熊罴额上的汗珠,看来他消耗的精力不小。断刀在绳子上划过,树枝失去束缚,一弹而起,扑天盖地的石块飞出,形成数丈范围的石网。
有埋伏,熊罴来不及细想,返手将师弟抱在怀中,大踏步向坡顶跑去。可是脚下碎石松软,根本无着力处,速度缓慢。“石雨”的作用是用来打草惊蛇的,以熊罴和伏鹰的体制,被砸中最多红肿一块,江安义所要的是两人的惊惶,乱中出错,方好下手。
江安义从高处站起身,手中赫然举着弓箭,居高临下,这种情况暴露在江安义的弓箭下,就像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情急之下,熊罴将手中的伏鹰高高抛起,吼道:“快走。”伏鹰在空中张开双臂,如同一只巨鹰展翅向坡顶抢去。熊罴双手向腰间探去,准备取锤应战。
伏鹰受伤严重,熊罴却是力敌,所以江安义将箭射向了熊罴。碎石坡,腿无处着力,不好闪躲,江安义一箭直奔熊罴的小腿。
“卜”的一声,箭穿透了熊罴左边的粗壮小腿,熊罴闷哼一声,差点没摔倒,鲜血顺着箭支滴敞了满地。将铜锤取在手中,熊罴对着已经登上坡顶的伏鹰高声吼道:“不要管我,你快走。”
伏鹰有心帮忙,奈何双手已折,对江安义毫无威胁。一咬牙,伏鹰忍痛道:“师兄,保重。”说完,身影消失在坡后。
江安义长身欲追,熊罴手中的铜锤再次化成流星袭来,江安义用手中长弓一拨锤链,铜锤击在石头上,将石头击成碎片。
迅速地弯弓搭箭,江安义再次瞄准熊罴。熊罴被江安义的气机笼罩着,只能用两只铜锤护住要害。江安义引而不发,消耗着熊罴的精气神。熊罴已经受伤,腿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实在没有办法与江安义相耗。
艰难地拖着伤腿,熊罴挣扎着向坡顶行去,只要腿踏上实力,或许还有逃命的机会。江安义自然不会让熊罴得逞,找准机会,熊罴的右腿又中了一箭。
熊罴虽然也用真气护住全身,但江安义的箭头上附着的真气如锥子般穿透了他护身真气。双腿中箭,熊罴暗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此劫是逃不过去了。
看看离江安义有五丈的距离,熊罴深吸口气,身体再次鼓胀起来,浑身肌肉贲起。手握两柄铜锤,熊罴有如魔神般迎着江安义迈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