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浑话这人可从来没说过,他一时愣了下,不知该如何反应。
朝妄见这人一时没动作,把人往怀里带了带,倒也没到处乱摸,手搁在人家的腰上,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他这一举动纯粹是一时兴起,本来想着这人肯定不乐意,说不定一掌拍开他下床就走,但当人安静躺在他怀里的时候,困意袭来,也就没多想,就当顺手抱了个人,然后就睡了。
男人身上很热。
周身的气息都是灼热的,抱着岚迟的时候,几乎能将他全身上下裹住,就像一张细密而庞大的网,铺天盖地把他整个人笼罩住。
他其实有点冷,但靠近这人时,又觉得舒服了不少。
本来没什么困意,慢慢地也合上眼睡了。
他做了一个梦。
想来也不算是梦,一些破碎的记忆罢了。
很久以前了。
那时候还很小。
什么都不懂,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修成的妖。
只知道,快要冻死了。
因为太冷了。
天寒地冻。
终年大雪纷飞,白茫茫一片,那里的雪从来都没有化过,厚厚的,一脚踩下去,两条腿都能陷下去。
他在那缩成一团,躺了好久,感觉自己大约熬不过去了,因为这个冬天太漫长,雪下了很久,无休止地下着,老天爷就像是要把这里仅剩的所有活物都要掩埋掉,直到清理干净才肯放心。
什么动静都没了。
他连最后一点气息都要断了。
直到一双手把他从雪里挖了出来,先冒出来的是脑袋,接着是冻僵的身子。
那人的手很小,但温度很高,拽着他的胳膊时有源源不断的热量传了过来。
他当时恍惚地想,怎么会有人?
他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只知道要留住热量。
虽然他当时什么也做不了,一个冻僵到快要死掉的小妖,连挣扎都做不到,唯一的念头,大抵只有,活下去。
他小心翼翼地祈求着,心里却莫名地很清楚,这里的生灵都得死,包括他。
但是他没死。
醒过来的时候双手双脚紧紧地扒着一个人,不对,一个小妖。
小妖当时躺在雪地上,生无可恋地看着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扒我衣服干嘛。”
声音有点软,一双大大的黑色眼睛特别漂亮,左眼尾处有一抹很浅淡的红痕,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清。
他当时愣了好一会,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人说了什么,低头一看,男孩上身穿的衣衫被撕扯掉了大半,大片洁白的胸脯都裸路在外。
他又看向这个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妖,脑子是懵的,却还是忍不住问他,“你不冷吗?”
他的声音是哑的,因为很少开口说话,也没人跟他说话。
小妖没听清,就没回他,把衣服扯了扯,结果没扯回去,因为撕得太大了,除非是用针线,要不然这么大的一个口子也挡不住,他又往外扯,看样子是准备把那一块破布扯掉,然后被一只手拦住了。
他看了看,小声说,“我帮你弄起来吧。”
他当时不知道那叫缝,因为他从来没有去过其他地方,脑子里只有一点零星的记忆传承,也只能用一点小妖术,因为他的妖力实在是太少了,连活下去都没办法。
但缝一点衣服还是可以
的。
他还有一个私心,就是希望这个热源能留下来。
因为这个小妖不仅不怕冷,连周身的气息都是灼热的,就像是一个天生的热源。
能让他活下去的温暖。
他给这人缝着衣服,想了好久,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留住人,最后才小声地问他,“你住在哪里?”
小妖看着他,有些疑惑,“你问这个干嘛?”
他的指尖不小心蹭到了这人的肌肤,那种热热的感觉,就像是阳光,对他格外吝啬的日光,引起他心底无尽的抑制不住的渴求。
他把手轻轻地放在男孩的腰上,两只手都放了上去,然后在小妖诧异的眼神下,紧紧地抱住了他。
这一次他很小心,没有撕破这人的衣服,甚至都不敢太过用力,只小心翼翼地贴在这人身上。
太暖了。
从生来到现在从未有过的舒服。
他觉得这一刻他死在这里都可以,因为他不想再回到严冬时刻,那种冻得浑身止不住颤抖,连呼吸都痛苦不堪的时候。
被他抱住的小妖歪头在他脖子上蹭了蹭,问他,“你能吃吗?”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吃,老老实实回答,“不知道。”
小妖往他脖侧哈了一口热气,然后一口咬了下去。
喝了一口血。
小妖皱眉,“好苦。”
他没动弹,一口血对于他来说没什么,虽然有点疼,但比起温暖真不算什么。
他怕这人待会就走了,因为他听到了这人肚子里发出的咕咕的声音,一听就是很饿了,于是笨拙地安抚他,“等我结果子,果子可以吃的。”
小妖眼睛一亮,“真的?”
“嗯嗯!”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能结,但他会很努力的。
小妖于是留了下来,天天等着他结果。
他有一个名字,叫朝妄。
问他叫什么。
他摇了摇头,没名字。
妖怪的名字一般都很慎重,因为轻易不改名,有些是由家中长辈取的,更多的,是自己取的,看中了哪个字,就是自己的名字。
全靠缘分。
他没名字,小妖也不在意,天天过来瞧他,问他什么时候结果。
有时候还会拖着打死的雪豹过来烤肉,那雪豹比他整个人还要大许多,他们两个加起来也不到一半,小妖居然能轻松地拖走。
他不吃肉,什么都不需要吃,而小妖不同,几天不吃东西就会饿。
那里的活物最后几乎都快要被他吃干净了,但是一直都没有吃他,因为在等着他结果。
夜里睡觉的时候,他一直都抱着小妖,他们俩的身体差不多一般大,他有时候甚至都想把手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