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能指望其对妹妹的儿子有几分真心呢?
穆承泽冷冷道:“他不过是借题发挥,表哥你别放在心上。我与表哥两情相悦碍着谁了,这都算禽兽,那令地方州县进献美女入宫的人算什么?”
论禽兽,没人比得过皇帝。
穆承泽原本冷漠的脸,难得多了些炽热的情绪。皇帝辱骂云晞时,仿佛点燃了六皇子心头的烈火,谁能容忍心爱之人被这般侮辱?
还有七皇子,胆敢污蔑表哥,穆承泽目光暗了暗,五皇子那一脚终是差了点火候,不过穆承沛既受了伤,总要上药的,俗语说,是药便有三分毒,也许治好了会出什么新的毛病也不一定。
云晞不欲在这上头多谈,一笑岔开了话题:“我没事了。倒是你,总觉得你愈发沉稳了。”
七皇子胡言乱语,云晞差点以为六皇子也会忍不住动手。换做几年前,这是必然的。如今穆承泽与皇帝的关系依旧平平,但除非另有目的,他不会再与皇帝死磕。
阿泽长大了。
穆承泽笑道:“表哥为我谋划,护了我这么些年。我不能总置帮我的人于不顾,只是多忍些时日,不难。”
且六皇子心里有一本帐记得清清楚楚,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罢了。
回到骁勇将军府,府中却是一片混乱,原来趁着云晞与六皇子入宫,家里来了贼人,半道被赵允发现,可惜没抓住,皇城府衙已来人叫赵允备案去了。兰菲与春喜查了半日也没查出少了什么,云晞就没怎么放心上。
穆承泽去祠堂瞧了瞧,回来道:“这里正乱着,也不好休息,都交给他们吧,你随我去宁王府转转如何?”
云晞本来黯淡的心情一扫而空:“走,去看看!”
六皇子得封宁王,他比六皇子本人还要高兴。
宁王府比六皇子府大出许多,也远了些,但骑马都不在话下。因是早就备好的,只待到了吉日搬进去,里面东西一应俱全。铭心与刻骨得了信,先去安排了。宁王府的下人大多都是从六皇子府挪过去的,虽宁王本人还未住进来,下人们已在日常打理了。见到穆承泽与云晞也不惊讶,纷纷跪下行礼:“见过殿下、王妃!”
“…………”
云晞不动声色环顾四周,除了他与穆承泽外,所有人都跪着,他不得不怀疑这声王妃到底在叫谁。
穆承泽面色如常地道:“退下。”
这些人秉承了以前六皇子府下人寡言少语的作风,低头办事绝不多看,让他们退顷刻之间便退得干干净净。
云晞斟酌着道:“阿泽,这不太好吧?”
才刚在皇帝处摆脱了嫌疑,却在宁王府叫他王妃。虽然乍一听这个称呼,的确也会没出息地脑子一热,一时间觉得很高兴什么的。
穆承泽温声道:“这府里每一个人我都是亲自过眼,只私下这么叫,表哥大可以放心。若是表哥为难,尽管告诉我。”
云晞心里一暖,道:“还好。”
信物都交换过了,祠堂里头也磕了,何必在意一个称呼,阿泽想怎样叫就怎样叫吧。
按皇帝的性子,既已疑心过他们二人的关系,既未得到任何实证,往后便不会再过问。否则只是要揪出跟踪他们的人,穆承泽不会甘愿冒如此大的风险,以玉簪为饵,引杨妃上钩。他们两个的确亲近,哪怕在人前尽力克制,眼里的情意是藏不住的,难保不会被有心人看出来,与其是在将来不知何时成为把柄,不如提前就让这把柄失效。
“本来逛完集市就要带你过来的,可是被宫中急诏耽搁了。表哥,你随我来。”
穆承泽牵过云晞的手,云晞随他一路走过花厅,随意赏了赏没栽什么花草,很有六皇子风格的园子,来到了王府内院。
皇城各处府邸的格局都很相似,通常最大一间院子是一家之主的主院,旁边略小一些则是正妻的院子,其余则是留给侧妃侍妾们,宁王府眼下只修了两处院落,倒是比六皇子府还多出一处。
“这是……”
云晞心想,被叫王妃也就罢了,阿泽该不会专门给他修了个院子吧……这也太奇怪了。
穆承泽直指着略小些的那间,道:“书房。”
“……”
云晞头疼,谁会把书房建在卧房旁边,还专门占了一整间院子的!
穆承泽心情似乎不错,执拗地带他走了进去,这间院子牌匾上的字平平整整,乃六皇子亲笔,写的正是韶华二字。院中布置,桌椅板凳,都与韶华宫极为相似。
推开书房的门,案上摆的纸笔,书,小玩意,云晞为阿泽做的纸鸢,也都与韶华宫书房一模一样。
穆承泽道:“表哥不便常去韶华宫了,以前父皇下过旨,韶华宫的东西可随表哥处置,我便让王小欢一样样带出来,摆在此处。表哥常来看看,就当回去了韶华宫。”
云晞欣慰地道:“好。”
其实不光是他,穆承泽自己也颇怀念在韶华宫读书的日子,那时他什么都不会,却是为数不多的,能无忧无虑的时光。
穆承泽又领云晞去了趟主院,相较之下,主院名为安乐,云晞倒没那么意外了。
瞧着挺舒服的卧房,布置都是按着云晞的喜好,房中寝具茶具皆备齐了双数,从集市买回来的东西已摆上了,云晞不知究竟有些什么,一样样看过来,正看到停在陶盆中里两只草叶蚱蜢时,穆承泽突然从后边搂住了他。
“表哥,你别不开心。不论发生何事,我都不会叛你,也不会离开你。”
云晞心里猛地一颤,阿泽竟猜到了他内心深处的担忧,长公主一再告诫他,君臣有别,他也曾对皇帝心怀敬重,并无半点不忠,可最后换来的仍是打压与猜忌。那么,他想亲自捧上皇位的少年若有一日成了君,也会与他这个做臣子的走上老路吗?
那得是很久以后的事了,谁都不知将来会怎样,但得了少年一句承诺,云晞仿佛吃了数不尽的定心丸,至少能让他陪着少年,一直走到那时再说。君臣是有别,但并非无解之局。他从来都不是贪慕权势之人,舍不得离开眼前的少年,大不了待少年即位了便交出兵权辞官。没了这两样,自然也就不会生分了。
穆承泽与云晞从宫中出来时就不早了,最后也没能回成将军府,就在宁王府的新院子里歇了。三日后,两人一起入宫面圣。宣德殿上,五皇子与五皇子妃已在,杨妃卸去了钗环,素面朝天跪在皇帝面前请罪。
她脸色苍白,形容憔悴,声称总算找到了陷害五皇子妃与云晞的人。此人云晞与穆承泽都曾见过,便是当初一直跟踪他们的内侍。
当然,杨妃定不会坦言这是她的心腹,只道不知是谁埋在启祥宫的钉子,企图陷害于她。她已私下给了这人许多银钱,又把其家眷拿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