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烹饪中餐的手艺特别地道,一盆通红带着辣香味道的小龙虾被端上来,瞬间就成了一种极致的诱惑。跟她一块进来的小厨师还在桌上放了一个金色小盆架,架子的托盘里点了个小火,把里面煮着鲜红小龙虾的香辣料烧得咕嘟咕嘟冒泡泡,湛青五秒都没挣扎上就宣告了投降。
主人是什,已经不记得了!
“哎,烫、烫!”梅姨抓着湛青的手腕帮他弄虾壳,“还是我来剥吧,你先吃别的。”
宁夫人在旁边也说,“没错,让你梅姨给你剥,你先吃这个鱼,这个是我己厨做的,做别的都不行,我就清蒸石斑最擅长。”
湛青吃然是不耽误,但这待遇实在有点太好了,尹徵走了他妈妈都没反应,一味只陪他一个头回见面的外人吃饭,湛青又不是傻,当然知道这不对路,必定有什隐情。但他再聪明也想不端倪来就是了。
“湛青啊,你……”宁夫人仔细思量了一,问道,“我是说,小真除了刀之外,有没有送过你点别的什东西?”
湛青一久违的小龙虾肚,正幸福感爆棚,听见尹徵的名字,心情略有点阴霾,再听这个问题,想了一,糟心的开,“没、没有啊……”
总不实话实说,告诉宁夫人,你子还赏了根鞭子吧。
一想那鞭子,就觉得背上一阵抽痛。情不禁的在椅子上挪动挪动,缓解心理压力。
“这孩子,真是的……”宁夫人闻言,倒是抬头和梅姨聊起天来,她说,“我和小真他爸,明明都特别浪漫,你说小真这性格是随了谁呢?”
梅姨笑了,“是像他爷爷。老太爷就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他在世的时候,也最喜欢小真。说他不哭不闹也不吵,走哪都喜欢带着他。”
“不哭不闹的孩子根本就不像个孩子样……算了,三岁看大,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给一把刀,他也不嫌丢脸。”宁夫人一边给湛青盛汤一边转而问他,“湛青啊,米兰和塔兰托你喜欢哪一个?”
“米兰?球队吗?”湛青说,“我不怎喜欢意大利的球队,非要选一个的话我就支持尤文图斯好了……”
宁夫人笑了,“不是球队,是旅游。”
“旅游?”湛青说,“哦哦
,不是足球啊。旅游没所谓,我哪里都喜欢。”
“都喜欢啊。”夫人想了想,“那就都给你吧。”
“?”湛青莫名其妙。?什东西就都给他了?小龙虾吗?还是……要送他旅游机票???
宁夫人说:“米兰有条商业街是我嫁的时候娘家长辈送的,商铺倒是不的,就是酒店那栋楼旧了点,你要住之前我以让人翻新一,就把那边都给你,和刀一起当聘礼吧。那里主要是那个地段好,街区就在多莫大教堂的后身,如果你和小真想去米兰玩,以就近去教堂里转转再看看夜景,特别浪漫。如果不去米兰的话,塔兰托更好,那边的住处非常漂亮了,是我最喜欢的,当年还是我外公买的一座古堡,也给你,到时和小真度蜜月住,最合适不过,拍照也更好看些。”
宁夫人说起她的海滨古堡,瞬间已经脑补了无数款子的浪漫结婚照……
但湛青初闻“聘礼”二字,已经彻底懵了。
脑子还没转过来,这时有人从外头进屋,绕过屏风来到饭厅,探头看看。
来者乃是第二位赶回家过节的宁家爷,宁霖。
他看见那一大桌子好吃的,以及坐在桌边的三人,顿时乐了。
“妈,让梅姨做这一大桌好吃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媳妇是怀孕了呢!”
他话一,梅姨就笑了,“你这孩子……”
宁夫人瞪他一眼,“你嘴里就没有一句正经的好话!”
“哈哈哈哪呢,开个玩笑,美女,要不是因为想你,我还要再晚两天才回来。”宁霖说着,走到他妈身边,弯腰俯身,在脸颊上吧唧亲了一,然后回身又笑着展臂给了梅姨一个大方的拥抱。
“我也想您了。”
梅姨笑着说,“我猜你天回来,让人送了你最爱吃的松茸过来,现在就去给你做。”
说着,梅姨转身就进了厨房。
“不急,梅姨,别忙了。”
宁霖看着梅姨进厨房张罗去了,一转头,又见湛青还坐在桌旁看着他。
“怎,小混球,小真带你去公证结婚了没有?”
“什结婚?”湛青听着宁夫人和宁霖他越说越不靠谱,但直觉又
不像是开玩笑,“为什要结婚?”
宁霖一看湛青那神色,才知道原来尹徵还什都没有说。
想想也是,按他弟弟那脾气性情,只怕得拖到登记注册那天早上才开告诉湛青。
于是他决定做点哥哥该做的事,帮他弟弟解释一。
宁霖便拿起桌上的刀,“小真没告诉过你,我宁家人的刀,是用来当作聘礼的。懂吗,聘礼,给媳妇的。刀给谁了,谁就是未婚妻。这是我家的规矩。”
晴天霹雳。
山崩海啸。
这个消息的震撼程度实在太大了。
湛青经历过内心的一番波澜壮阔之后,从一片空白的大脑里反映了几个词汇:
刀,等于,聘礼???
后知后觉的,看看宁夫人,再看看宁霖。
湛青彻底的,觉得己一定是幻听了。
傍晚,尹徵从刑堂回来,才一进院,就看见宁霖。
穿个工字背心披件外套坐在廊的花格窗外拎着瓶子喝酒。
仰头靠着椅背看天,一条腿还蹬在茶桌上。
那做派让人瞬间想起影视剧里占山为王强抢民女的土匪山寨主,但好在宁霖长得帅,容貌轮廓上像母亲多些,混血感很强,故而这种土匪气就让他看起来略带点深邃的狂野不羁。
这种魅力的攻击力往往是无差别的,男人女人都爱拼命往他怀里扑。
“回来了?”宁霖看见弟弟,抬了抬手里酒瓶算是打个招呼。
尹徵点头。
“别进去了,妈拉着你媳妇好言宽慰呢,没空搭理别人,俩人吃了一桌子小龙虾了。”
尹徵:“……”
宁霖说着从椅子边的地上又拎了瓶酒来,抬手拿给弟弟。尹徵接过来,坐在他旁边,把啤酒开了瓶,跟宁霖碰了瓶颈,兄弟二人也就那喝了起来。
“厉锐呢?”喝了几酒,尹徵问道。
宁霖摇头:“不知道。一进家门就跑了。”
“你……”尹徵想了想,开,“到底想要怎样?”
“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
“你这种半身思考的动物,说话有什
信度。”
“我是什动物?你就跟我是一样的好吗,弟弟。咱俩是一个流水线制造来的品种,不分彼此。”
尹徵对此然不赞,但也懒得反驳。所以他就没再说话。
倒是宁霖,一气干了大半瓶,然后又说:“这次回来,我顺便宣布跟白家退婚的事。白鹭的刀已经还我了。”
这一,尹徵才真信了他哥先前的鬼话。
有点犹豫,侧头看看宁霖,最后,特别好心的提醒他。
“哥,退婚你就犯家规了。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宁霖沉默。
而后,难得的,态度真诚,“我是你亲哥。”
尹徵:“所以,我会亲动手的。”
宁霖:“……”
什废话都不必有,宁霖低头又开了一瓶啤酒,心里清楚得很,他弟弟绝对不是那种对亲哥哥不去手的类型。
非但不会手软,八成他还会打狠点,毕竟机会难得。
尹徵倒是暂且没想那许多,主动的拿酒瓶又跟宁霖碰了一碰,觉得挺逗乐,“失信悔婚,家规怎罚来着……对,脊杖八十。我前阵子刚翻过一回手抄本,太久没看,都快记不住了。”
“操!”
宁霖一听,就忍不住爆粗。
他这惨无人道的家规什时候改改不了,几百年前的封建社会旧规矩摆上来约束他这些活在当的年轻人,定了亲就不许退,结了婚就不让离,一言不合就进刑堂。简直太他娘的不合理了!
更何况犯家规进刑堂,那不是关起门偷偷打完了就算了的小事。那是大庭广众,亲族面前,跪在祖宗家法前头,风风光光的受刑,实在不是一般的丢人现眼。
偏偏家规这东西,也不分个尊卑长幼,谁犯罚谁,哪怕是年长的叔公爷爷辈分,也没个例外,更不要说宁霖这样的晚辈年轻人。
在外头一言九鼎杀伐决断,进了刑堂也没什特殊的待遇,一样都是挨打。
大约因为宁家历任的刑堂主事都是那种特别不留情面、特别大义灭亲的性格,所以宁家的家规,在众人眼中,还是极有震慑力的,等闲无人敢去触犯。
宁霖稍微想一己不久之后的
遭遇,再看一眼他那六亲不认的弟弟,就忍不住成脏。
“你骂我也没用,又不是我定的。”尹徵说,“反正规矩上来说,如果你敢退婚,肯定得打完了我这里才算过关。退还是不退……你己看吧。”
宁霖没开。
尹徵想了想,作为亲弟弟,好歹给了个良心建议,“不然你将就一,凑合过吧。我不是把刀也还给湛青了。”
“我……”宁霖也没怎纠结,对尹徵说道,“算了,退吧。犯家规就犯家规,枪林弹雨都是日常,老子难道还会怕什八十脊杖吗?!”
宁霖是个做了决断就不会再改的人,尹徵于是也就没什再劝的余地。他看着宁霖忽然就觉得人生真是处处充满了惊喜,山重水复,特别有趣。
放酒瓶起身,尹徵打算进屋去看看湛青究竟吃了多小龙虾。
顺便拍了拍他哥肩膀,“你开心就好。”
宁霖闻言怒摔酒瓶,在他背后骂道:“我他妈开什心,开心的是你才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