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呈。”然而他刚叫了一声,刚想问些什么,电话就挂断了。
再打过去,许呈的手机就关机了,拒绝再和他交谈。
可他听着手机里的盲音,站在一片昏暗的客厅里,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许呈傻就算了,他怎么也跟着傻了。
如果许呈对他毫不在意,又怎么会看见他胸口的刺青就傻眼了,听见他提了个“许真”就委屈得哭出来?
如果不是因为心里多少有点喜欢和期待,许呈又怎么会骂骂咧咧说他搞直男不要脸?
他坐在沙发上,想到许呈十几分钟前没说完的那半句话,“其实我也不是梦见和女人那啥……”
方汝清的握在手机上的手指慢慢收紧,因为太用力了,指关节都泛着白,他漆黑的眼睛在黑夜里逐渐亮起来,像是有一团火从眼睛深处被点燃了。
如果不是梦见女人……
那许呈到底是梦见了什么,才会在醒来以后,毫不犹豫地勾住了他,向他索吻?
这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隔了良久,客厅里突然响起了一声轻笑。
起初只是很低的一声,但很快这笑声就难以抑制住。
方汝清的一只手抵着额头,嘴角含着笑,可眼里却不全是高兴。
他一直等着许呈开窍,等着许呈重新爱上他,或者哪怕说不上爱,只是一点浅薄的喜欢也好。
如今这个愿望猝不及防就实现了,他却想起这三年来无数个漫漫长夜,他也是这样坐在窗边,想着那个小骗子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等这一天,实在等了太久了。
许呈把车开到了离自己公寓很远的一个公园里。
他也不下车,就在车里坐着。
这公园是市里挺大一个开放公园,平时经常有大妈大爷来锻炼跳广场舞,还有小孩子在一些玩耍器材上跑来跑去,热闹得很。
然而再热闹的公园,一到夜深人静也冷清得很,连平日里叽叽喳喳的鸟雀都没了踪影。
许呈拔了车钥匙,在座位上呆呆地坐着,随手抹了一把脸,就发现手上都是眼泪。
他觉得自己可真怂啊,又觉得自己刚刚压根不该接方汝清那个电话。
他高估自己了,在电话里根本控制不住情绪,方汝清这么聪明,又这么心细如发一个人,就算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回过味来,肯定也能感觉到他的态度多不对劲,进而发现他到底藏着什么心思。
他真是,太不会掩藏了,把事情搞成这么一团乱麻的局面。
但许呈想起刚刚方汝清无所谓地承认了自己还喜欢着初恋,心里就止不住的心酸。
平日里,他就多少感觉到了方汝清似乎对自己那个初恋余情未了,可那时候他还没有开窍,傻乎乎以为自己对方汝清只是兄弟情,心里头不舒服也被他擅自理解成为兄弟打抱不平。
可直到今天,几番刺激,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么喜欢方汝清啊。
喜欢到连他自己都吃惊。
他如今再回忆和方汝清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脱去了“自己是个直男”这层天然屏障,许多平日里不曾细究,甚至刻意淡忘的事情才慢慢浮出了水面。
他嘴上说着为了接近宁窈才来讨好方汝清这个小舅子,可是自从和方汝清在一起,他根本想不起宁窈是谁了。
还有那次在学校的表演比赛上,全场那么多人,他却一眼只能望见方汝清。他明明是来客串的,是随便来热场的,却拼命地想表现出最好的一面——因为方汝清在台下看着他。
他想让方汝清看见自己最好的一面。
还有更多他们同住后的点滴,他每天在客厅里看见方汝清,心里总会不自觉想着,要是能永远和方汝清这样过下去就好了。
……
这许许多多回忆从许呈心底浮现出来,却让他越想越绝望。
他分明是早就泥足深陷,却还不曾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