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森想到了一件事,继续说:“对了湫湫,之前你剪坏的那条裤子,我给你买了条一摸一样的赔给你……”
“可是那条裤子我超讨厌超不喜欢的啊!你不要赔给我,我不要~”湫湫这才回神,想到那条难看的裤子,眉头皱得老高。
森森万万没想到会这样,于是只好改口:“那你喜欢什么,元旦节的时候,我送给你一份新年礼物。”
“我喜欢什么呀?”湫湫一想到可以得到一份元旦节的新年礼物,心思又跑了,他想了想,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要什么啦,湫湫爸爸什么都可以买给湫湫,湫湫什么都不需要啊,喜欢的东西可以自己买。”
森森一噎,小眉头微微蹙起来,一下不知道怎么办了。
湫湫小脑袋瓜子里的小灯泡突然一亮:“湫湫喜欢听故事!”他故作骄矜地沉吟了一下,说,“实习好朋友要是每天给湫湫讲个有意思的故事的话,湫湫可以考虑……嗯……可以考虑给森森加十分!”
森森一愣:“那加到一百分,是不是就可以转正成为真正的好朋友了!”
“没错!”湫湫心想他真是个天才!
森森下定决心,点点头:“可以,那我给你讲故事,你能不能就不喊我大名了,就……还像以前一样喊我森森……”
“可以啊!”湫湫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森森听得开心起来,他忽然扭捏地小声问:“那湫湫,你现在能不能就喊我一声‘森森’?”
湫湫当即拿腔拿调地摊开小手,无奈摇头:“不行哦~湫湫很讲原则的,不能提前预支啦。”
森森失望地抿抿唇,但是又觉得看到了希望,他点点头:“嗯嗯,湫湫,再见。”
“再见,闻迩森小朋友~”湫湫说完,伸出小手指一下就按掉了电话。
通话乍然结束,森森低头看着自己的电话手表,小脸也因为看到希望而有点儿红扑扑的,他转头开心地跟等在一旁的闻钦笑着说:“爸爸!湫湫他让我跟他讲故事!”
闻钦鼓励地点点头:“这不挺好的嘛?湫湫以前也经常分享故事给你听不是吗?”
这时,坐在一旁看着法律卷宗的蒋榷忽而头也不抬地喊了声森森:“森森,过来。”
森森听到父亲的声音下意识挺直了背紧张起来,他抿了抿唇,向父亲走过去。
“父亲……”
蒋榷看着儿子说:“你和湫湫的事,我听你爸爸说了。这事主错在你,近则不恭远则怨,明智之人,在交友之中要懂得保持距离。过犹不及,之前他对你如此,之后你也一样。明白吗?”
森森听得一怔,父亲的话让他似懂非懂,但想到父亲百忙之中还特地提点他,心里还是隐隐高兴。父亲还是在意他的!
森森压抑住自己的激动,矜持又沉稳地点点头:“……谢谢父亲。”这才又乖乖地坐了回去。
闻钦见这俩父子这么客气,不由好笑:“你跟他说这个,他能听得懂吗?”
蒋榷不以为意:“听不懂就查,再不济摔一跤就明白了。我看沈家那小魔王还有的是折腾。”
闻钦闻言笑而不语,林荞在这次去冰雪小镇时就给他通过气,两人就孩子之间的矛盾聊过。也是觉得让湫湫先暂时别靠近森森,保持距离,先和其他小朋友玩比较好一点。
时机成熟,小孩子之间自己忍不住会和好的。
果不其然。
只不过能想出“实习好朋友”来,湫湫还真是个小机灵鬼啊。
闻钦不禁好笑。
之前森森刚转学过来,湫湫的过度热情,确实让他对湫湫近而不恭,或者简单点说,近臭远香。
不过闻钦还不想那么早提醒森森,毕竟长点教训也好。
森森对父亲的话一知半解,他小脑袋瓜子里满是要赶紧找一个有趣的故事讲给湫湫听,把分加满!
这时,得知森森困境的爷爷听到了一耳朵,忙不迭地伸手把自己的乖孙子招呼过来:“要讲故事呀?爷爷也有一肚子的故事啊!来来来,爷爷先给你讲一个!”
森森看着笑得慈蔼可亲的爷爷,心里暖呼呼的,点点头:“嗯嗯~谢谢爷爷。”
而湫湫在挂了森森电话后,愉快地在客厅接着昨晚上的内容继续看起了《爸爸的快乐》。
看到自己时,会忍不住跟旁边陪着他的管家叔叔激动着指着,看到其他小朋友,比如森森和言言时,也会开心地跟张婶介绍。
“这是奈奈!这个是亚亚!这是言言弟弟,他超级乖的!湫湫还当大哥哥带他做任务呢!”
张婶捧场地笑着给他竖大拇指:“是吗?咱们家湫湫这么厉害呢!”
湫湫得意地翘起小尾巴,忙说:“还有更厉害的呢!快听我说!听我说……”
……
而林荞在小家伙还在和森森打电话时,就站起来,悄无声息地伸手摸上沈靖西的手,从指尖一点一点用力捏着到指根,微挑眉:“走吧,不是说要陪我睡觉吗?”
沈靖西对上林荞的眼神,感受着他的指尖捏着自己的指骨一点点搓磨的感觉,只是这一瞬,便在对方勾连的眼神下,自觉地伸手一把与他十指交握,牵着他的手站起来。
林荞得意地勾了勾唇角,冷艳而随意地瞥他一眼,问:“去哪?”
沈靖西回头看了眼孩子,以防万一:“……小黑屋吧。”
林荞顾盼流连地一笑,嗔他一眼:“那还不快点。”
趁着孩子在打电话,沈靖西牵着林荞,踮起脚尖迈着轻盈又小心的猫步,迅速平移到电梯门口,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两人对视彼此的眼神,一同走进电梯,按上电梯门。
林荞虽然身体有瘾,但还好,感觉并不强烈,现在属于可有可无,能做就赚了,不做也无所谓的状态。但看沈靖西这么小心谨慎的模样,不禁好笑。
这么想着,他便真的笑出了声:“沈靖西,今天怎么这么上道?”
沈靖西不以为意,牵着林荞的手轻轻摩挲着悠悠地说:“因为你现在挺清醒的。”
电梯带着他们一路往下。
电梯顶部的灯在他们头顶洒下光,林荞和他牵着手,但彼此之间站在电梯对角两侧,无形之间,像是在进行一场拉满张力的较量。
听到沈靖西毫不犹豫地拆穿他,林荞哂笑了下,忽而倾身向前将高大俊美的男人抵在电梯的墙边,眼神从男人同样在看着自己的眼神一点点滑下,到他左眼角那颗惊艳人心的泪痣、鼻根高挺的鼻梁,还有一看就很好亲的薄唇。
沈靖西的眼神随着林荞的目光,始终不紧不慢地任他审视。
电梯门叮咚响了声自动打开,就像个开启键一样,沈靖西忽而低头先行一步吻了上去,很轻,蜻蜓点水一样。
林荞突然被这么猝不及防地亲了下,下一秒在沈靖西亲完离去后,有些懵。他不习惯两人之间这种没有情/欲地亲密接触,看似很浅,却又意外地很深,在他原本平静的心湖丢下个轻吻,荡出一层层涟漪散开。
他微怔,随即掩饰性地往后微退,目光有些游移躲闪,但很快又镇定下来,对沈靖西好笑道:“亲这么浅,当我是小猫吗?这就想敷衍我?”
沈靖西早就对他的色厉内荏习以为常,低笑出声,笑意不减地直勾勾地看着林荞:“是吗?”
“可能我比较纯情,就喜欢这样……”他说着再次低头,轻轻地用薄唇碰了碰林荞的唇。
林荞和沈靖西接过太多次吻,激烈的、热到昏头没有理智的、泄愤的,都有,甚至有时候只是解药而已,在身体完全不受控的时候,从一开始的麻木而无感,到后来的温情,越来越亲呢、依赖,珍惜彼此,却也无意识地理性克制着,亲密却不亲心,走肾却不走心。
可刚刚这霎那间,沈靖西这么轻轻地碰了下他的唇,他就感觉有一簇火花从脚尖顺着脊椎骨一路窜上心头,电得他心脏发麻。
林荞感觉心脏骤停了一拍,下意识防备地要往后退一步,却被沈靖西发觉,突然伸手揽住他的背将他又往前拉近了些。
他陡然撞到沈靖西的胸膛前,下意识紧张地不敢去看他,怕被他那双洞察人心的眼睛看出他的心思。
沈靖西垂眸看着此时完全慌乱的林荞,心里没来由地感觉到愉快。
他们做尽天下情人、爱人之间该做的事,甚至还有个孩子,心里却隔着千山万水,将彼此罩在安全界限之外。
沈靖西垂眸看着怀里的林荞,感受到他浑身紧绷,缓了缓,还是轻轻放开他:“轻松点,只是一个吻…唔……”下一秒,他被林荞狠狠地抱着吻住。
林荞像是想覆盖掉刚刚那个让他不安的吻,用力地、毫无章法地,像只被侵略领地的狮子发泄他的愤怒,又像只被碰了敏感禁地的老虎蛮横地打击报复。
沈靖西有些哭笑不得,又招架不住,只得伸手抱着他以防他摔倒,任君采撷,无条件配合被他惹怒后的林荞。
两人拥吻着出了电梯,林荞吻着吻着,血液上涌,感觉到身体里不断翻涌的瘾,知道自己惹出事儿来了,于是狠狠地瞪了眼肇事者沈靖西,又狠狠地照着他不老实的薄唇咬了一口,非咬得口腔里有了铁锈味,才心性通畅。
他慵懒地伸手往沈靖西高大的身体上一挂,彻底软得没了骨头,半是嗔怒,半带点儿瘾上来后的软绵无力:“抱我过去。”
动作足够勾人,语气却冷得很。
像是在和自己刚刚随便乱动的心较劲。
沈靖西察觉到自己惹他生气了,心下沉了沉,还是伸出手来直接将人箍住腰往上一提,让他缠在自己身上,顺势就抱了起来。
林荞的身形颀长高挑,长腿长手的,好在不算重,这个动作还算轻松。
沈靖西看他浑身懒洋洋的,触碰到的皮肤已经开始发热,眸子更暗了些,将人抱进小黑屋里。
趁着林荞还算清醒,沈靖西沉着声音试探:“林荞,你在气什么?”
“气我吻动了你的心是吗?”
乍然听到沈靖西将他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话,林荞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抗拒得往后一退,直接跌落到了床上,沈靖西下意识伸手要扶住他,然而林荞躲得更快。
沈靖西手一顿,刚要收回,下一秒却直接拉住林荞的手将人一把拽了回来,搂回在怀里,不容抗拒地紧紧抱着,低声在他耳畔问:“林荞,你其实比谁都不愿意我碰你是吗?”
林荞乍然被他紧紧抱住,还没来得及挣扎出来,听到这句话,再次僵住,一动不动。
沈靖西又接着说:“觉得这种瘾的身体很低贱、肮脏是吗?”
“你——”林荞捏紧手屈辱地通红着眼睛愤怒地想要推开他,“沈靖西!你他妈给我闭嘴!”
沈靖西当即一把攥住林荞的手腕,不容他躲闪地沉沉看着他的目光:“林荞,你只有我,而我也只有你。我们谁也不比谁高贵,更谁也不比谁低贱。”
林荞一怔,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沈靖西那双淡然的,洞察一切却又从来不将任何东西真正放在眼里的眼眸,沉静而干净,不像他,见识过太多的污浊。
他紧紧咬着唇,梗着凸出青筋的脖子,双眼通红,他恨透了沈靖西的淡然处之,对比之下他就像个傻逼。一个抗争这些虚无缥缈的情绪的傻逼。
沈靖西深思复杂地伸手轻轻抚去林荞眼眶里溢出来的眼泪,低头轻轻吻了吻他的眼角:“林荞,别忍着,想要什么就告诉我,我都给你。”
林荞感觉泪水“哗”地从眼眶里流出来,他感觉自己真他妈的太矫情了,明明他已经足够幸运。
他听到沈靖西的这句话就知道了,沈靖西再一次把他看得透透的,他知道他害怕什么,他想要什么又不想要什么,他虚无缥缈可笑至极的自尊心一直都在作祟。
他忽而笑了笑了,咬紧牙关,抬起头,用一种近乎执拗的,闪得动人心魄的眼神直直地盯着沈靖西,半晌,他倏然间就勾唇笑了笑,一如当初,面对沈靖西单刀直入地给他两个选择时的从容洒脱,他也睥睨所有毫不在乎地回之以嘲讽一笑地反问:“你觉得我会想要什么?”
“沈靖西,我不要我要,我要你自己给。”
林荞说这句话时,几乎是有种孤注一掷的偏执,在他俊丽冷艳的面庞上有种出奇的美。
沈靖西看得心神震荡,一瞬间沉溺其中,再也不能像六年前那样轻而易举地清醒过来。
他表面平静,心底却掀起从未有过的惊涛骇浪,他沉默了半晌,又不得不承认,哪怕他再怎么提早发现自己对林荞的端倪,反复调试,试图平稳地控制失衡,甚至卑鄙地先发制人,他依旧遇到了百年难见的空难——林荞他宁愿鱼死网破,也拒绝先他一步将罩在两人之间的界限先行打开。
他沈靖西,自诩对人心看得再透彻,掌控得再精准,遇到林荞,也不得不低头准备迫降。
可他不知道林荞的心里有没有给他留一个停机坪。
而林荞的想法非常简单直接:狡猾的男人别想逼着我先爱你,想要我的爱,你自己先给我。
他们认识六年,是亲人,是密友,唯独没有成为真正的爱人。
他们相处起来看似老夫老妻,却从来没有过相爱和热恋。
他们友达以上,爱人未满。
两个聪明人在彼此之间给自己糊了一层薄如蝉翼的窗户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