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在三天前就已经断联了。
说起来让人有些匪夷所思,顾栖池和薄彧冷战了,还是薄彧单方面开始的。
而非要究其原因的话,也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因为顾栖池强制要求,这一次不允许薄彧再去剧组探班,这会打扰拍摄进度,更会影响他的工作。
顾栖池还记得两人当时对峙的局面——
当时林双意刚发了安排好的通告行程表,薄彧作为最大的投资商与顾栖池名义上的丈夫,自然在第一时间也收到了。
林双意给的通告单很详细,条理清晰,完完整整地记录了顾栖池的所有戏份与拍摄的时间。
甚至在备注那一栏里,还有几行小字:
1、请现场工作人员佩戴工作证。
2、演职员宾馆用餐后按通告时间出发。
3、所有演员需要全程跟组,另外,若无特殊理由,也不允许请假,以免影响到后续正常拍摄。
附赠一行林双意导演与副导演、执行导演以及制片人的联系方式。
最后一栏备注,格外让薄彧气恼,顾栖池却觉得没什么。
他是演员,做到全程跟组,无特殊情况不请假是一个演员的基本素养。更何况这还是拍林双意的戏的最基本的要求,林双意要求高,需要演员全身心投入这部戏之中,彻底入戏。
《幸天青》是一部大男主权谋戏,感情线稀疏,寥寥无几。不然以林双意以往的要求,他还要让同剧组男女主演或者男男主演提前住到一起,以便培养感情,加快拍摄进度。
但对于薄彧来说,这一条规定就异常致命。这意味着,整整两个月,薄彧都没办法见到顾栖池。
最多只能用视频通话来聊以慰藉,总而言之,就是见不到真人。
薄总根本受不了。
顾栖池眼尖地看到他在微信上给林双意发消息,聊天框里的文字越来越多:
【薄彧】:作为薄氏今年最看重的影视项目,一定不能在任何方面松懈,横店那边布置的景太粗制滥造了,威压的安全系数也不高,我可以再追加投资,你重新……
“搭设场景”这四个字好还没来得及打出去,手机就被顾栖池抓走了。
青年刚洗完澡出来,穿着套宽松的睡衣,头发还没吹干。
黑发湿哒哒地贴在脸上,还有些黏连在后颈处,脖颈纤细,纠缠出好看的弧度。水珠顺着发丝蜿蜒而下,自耳垂一路蔓延,洇湿皮肤,滑到了锁骨处,在那个小窝里浅浅汪出一泓水。
浴室里太热,暖气又开得足,顾栖池脸上不自觉晕出一抹淡粉,桃花一样,自眼角眉梢处徐徐渲染开,美得惊心动魄。
薄总不受控制地心跳漏了一拍,漫无边际地想一些压根不可能做到的东西。
比如说让顾栖池陪着他这样那样,又比如说让顾栖池帮他酱紫那样紫。
只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顾栖池拿起他的手机,指关节都是水墨晕开一样的淡粉色,手指白皙修长,十分利落地将对话框里的文字全数删除,并换上了四个字:
【薄彧】:尽快拍摄。
林双意那边也很快传来答复:
【林双意】:你放心,这部剧爆火之后,记得多请我吃几顿。
薄彧看着无力回天的对话框,眉眼低敛下来,薄唇也抿着。
他天生眉骨高,眼窝深,鼻背线条笔直,五官轮廓又锋利冷淡,就这样沉沉盯着一个人时,不自觉地会加重压迫感,有种被猛兽盯上的错觉。
说句实话,有些骇人。
薄氏的所有员工都知道,当薄彧在会议上露出这副表情时,不是他们,就是竞争对手要遭殃了。但鉴于薄氏势头太强,压根没什么能打得竞争对手,所以一般遭殃的只有他们这群员工。
顾栖池却丝毫不在意,他垂着眼,神色认真,那双盈盈上挑的桃花眼不带任何轻佻,只是淡淡的疏。
顾栖池说:“薄彧,这是我的工作,你不能以权谋私,来干扰我的工作进度。”
薄彧没吱声,依旧不爽。
如果几个月前,有人告诉薄彧,有人敢抢走他的手机,干扰他的决定,还敢忤逆一样的和他作对。
薄彧一定会嗤笑一声,指尖的雪茄露出猩红的一点,徐徐吐出一个烟圈,然后告诉那个人,从第一步开始,就没人能做到。
他不可能允许一个人随意靠近他,更何况触碰他的手机,那是一个很私人的东西。
薄彧可能会把这种胆大妄为、不知死活的东西丢在他的私人海域里喂鲨鱼。
如果那个人继续告诉他,你会容忍他,纵容他,不为别的,只因为你喜欢他。
薄彧一定会掐灭雪茄,毫不留情地先把这个说大话的人丢下去喂鱼。
可现在,不知死活的顾栖池就站在他的面前,拿着他的手机,穿着他准备的睡衣,还住着他的房子,甚至和他同床共枕……
薄彧舌尖顶了下上颚,试图和顾栖池谈判:
“林双意的拍摄手法我没有意见,但两个月太长了,我可以做到不干扰剧组,但我要去探班……”
“不行。”
他的谈判被利落打断,顾栖池抿着唇,就这么直直盯着他,眼睫还氤氲着白茫茫的水汽,纤弱又柔软,说出的话却是半点不近人情:
“你是最大的投资商,身份太特殊了,你来剧组的话,整个剧组都会受影响,拍摄进度会被拖长。”
他顿了下,就这么一字一句缓慢道:“所以这一次,你不能来探班。”
薄彧坐在床沿前,手上还拿着最新的财经时报,五指一点点蜷紧,直至报纸上出现皱皱巴巴的痕迹。他周身气压极低,连带着房间内的气压也降得极低,犹如实质一般,寒冰一寸寸蔓开,冷得吓人。
心中的燥意更是翻滚不休,眉头紧锁,狭长的凤眸微眯,眸色黑而幽深,眼底一片晦暗,明晃晃把不爽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抓着报纸的手陡然松开,顾栖池将目光挪到了他的手上,骨节分明,青色的经络因过度用力而在苍白的手背之上蜿蜒起伏,显然在极力压抑着怒气。
薄彧:“我可以减少探班次数。”
这是他最后的底线。
顾栖池仍旧在拒绝。
眼见着僵持不休,顾栖池放下了薄彧的手机,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很淡,“你可以冷静一下,薄彧,我并不觉得见不到我是一件有多不能忍受的事情。毕竟你之前的二十六年也没出什么问题,现在只是两个月而已,忍忍就过去了。”
“我今晚去客房睡。”
“你可以提前适应一下这种生活。”
薄彧先前为他“精心准备”的客房自然还没有装修好,好在有家政阿姨临时过夜的房间,顾栖池打算带着阿瓷到那里凑合一晚。
他刚要走,就被薄彧拉住了手腕。
男人脸上戾气横生,说出来的话也是硬邦邦的:“不需要,我去外边睡,你就在这里睡。”
这栋别墅是薄彧常住的,他私人领地意识强,性格又差,压根不会邀请什么朋友亦或是合作伙伴来家里过夜,是以除了他自己的卧室,其他几间客房都是样板房,家具异常简单,家政阿姨的那一间也只是有张床而已。
夏日炎炎,顾栖池又畏热,那间客房里没安装空调,如果他贪凉,开一夜窗户的话,有很大的可能每天就会感冒。
薄彧在某些方面很有自觉性,再苦不能苦了老婆。
深更半夜,受了一肚子气的薄总驱车赶往酒吧买醉,异常苦闷。
-
那夜之后,顾栖池其实就没再见过薄彧,对方赌着气,再加上公司的确是事务繁忙,导致两人不仅没见面,就连仅剩不多的联系也断了。
前往机场的路笔直宽阔,道路两旁载满了遮天蔽日的梧桐树,太阳斜斜从车窗里透了进来,梧桐树从玻璃窗外一棵接着已棵接连褪去,高大的梧桐树伸展着枝丫,如同泼墨一样的浓烈阴翳斑驳地打在行驶的车上,也若隐若现地打在顾栖池的脸上。
顾栖池开了车窗,任由疾速的风吹入,将他柔软的发丝吹得到处乱飘,风中似乎还夹杂着花草树木的香气,清淡疏离,冲淡了夏日的炎热。
下车之后,顾栖池伸手挡了下眼前刺眼的光,炙热的光从五指的缝隙里穿透而过,他的手在光下白得近乎透明,指缝间是耀着光的浅金色。
一路走进机场,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往奔波,步履匆匆。
只有顾栖池步履散漫,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他这一路都低着头,盯着行李箱滚动的滑轮出神,忽明忽暗的光影在他身上斑驳地起伏,蝴蝶骨在白t的单薄布料之中勾勒出若隐若现的痕迹。
视野之中猛地出现一双黑色的皮鞋,头顶也被人按住,几乎不用猜,就能知道是谁。
他很了解这只手。
顾栖池抿了下唇,眼睫轻颤,没有动作,也没有出声。
走在他前头的温熙和罗千千察觉后边的人没了踪影,立刻回头去寻,就看到顾栖池面前站了个男人。
眉眼冷峻,气质矜贵,穿着打扮一看就价格不菲。
那是上次在公寓之下等她们的那个人,也就是顾栖池的联姻对象,方才那栋房子的主人。
温熙不爽地双手抱臂,紧盯着两人,想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毕竟在她眼里,顾栖池就是全世界最好的人,任何人都配不上他。顾家随便拉了个暴发户强迫顾栖池去联姻,她实在是看薄彧哪儿都不顺眼。
罗千千小心翼翼瞥了眼温熙,努力按捺住内心的激动,默默退后两步,驱散了些许温熙身边的怒气,开始欣赏她嗑的这对cp的甜蜜互动。
薄彧来得匆忙,他刚从一个重要会议上下来,马不停蹄地赶来过来,险些误了顾栖池的航班。
男人有些委屈,眸色沉沉,哑着嗓子开口:
“顾栖池,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吗?”
顾栖池失笑,闹脾气的也是他,现在委屈的也是他。
他掀起眼睑,就这么漫不经心撞入薄彧的眼底。
薄彧的手已经从他的头顶挪到了他的手腕,随即旁若无人的牵起他的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目光掠过他的左手,眉心又拧起来:
“怎么只戴着手链,我送你的戒指呢?你摘下来了吗?”
语气不爽到了极点。
顾栖池无语,闲出的一只手松开行李箱,从颈间将项链下摆扯了出来。
银色的链条款式极为简单,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条银饰,只是上面的挂坠却格外引人注目。
是一枚镶嵌着华贵蓝钻的戒指。
顾栖池:“戴着戒指不太方便搬行李,我先摘下来当项链戴了。再说了,这么大的钻,被人盯上了肯定会被偷。”
他语气之中的无语清晰到了极点,薄彧却丝毫没有察觉,视线只紧紧黏在那枚戒指上,脸上的不虞消散了些许。
趁着顾栖池不注意,他的五指强硬地穿插进顾栖池的指缝,变为了一个十指相扣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