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普通百姓用的物品没什么概念,只觉得眼前这东西看着新奇。
“梅花络子,布阵用的。”柳娘子微微一笑,“这里边的石子是我从家里带出来的,不贵重,就是稷山灵脉结晶罢了。”
“噗……咳咳!”小凤凰被面条呛个半死。
稷山灵脉主支在临江仙手里,其余分支如蛛网罗布在稷山内部,灵气大多散溢至山体各处,孕养山中生灵,只有偶然截留的灵气,在经过数百年的沉淀后才能形成一小颗结晶。
而这里……
小凤凰的眼神扫过旁边的竹筐,里面装着半筐彩色晶石,粗算也有小一百颗。
听说稷山灵脉结晶在修行界的价格已经和他的凤凰焰差不多了。
嘶……大佬,大佬。
小凤凰再看柳娘子,只觉得衣着朴素的她浑身都在发金光。
柳娘子是柳家女儿,当年出嫁时虽和父亲闹得难看,但她的父亲依旧让她带走了家中大部分珍藏。至于原因,一是因为确实心疼女儿,二也是料到自己倒下后,柳家无人可守,不如让她带着傍身。
这些灵脉结晶看着虽多,其实只是她带走的东西的一小部分,而这些年来,她也实在没什么用得上的地方。
直到程梓与临江仙带回消息,姜二掏出防御大阵的阵图,她才想起这些东西,索性拿出能用的,也算出一份力。
把面条吃完,再把锅刷干净,小凤凰奢侈地用凤凰焰蒸干手上水渍,再和柳娘子道别,说要到北荒去找程梓与临江仙。
“诶,凤老大。”柳娘子叫住了他,笑出了眯眯眼,“北荒那边有山神盯着,你就别去了,到三十三重天上请天女帮忙注意天外魔族的动向吧。”
小凤凰皱眉问:“她会同意吗?”
“直接说肯定不会,你得用上一些说话技巧。”柳娘子笑眯眯地提议道:“比如小殿下的魂魄散落在五湖四海,你忍心让他受魔气侵染吗?”
“嗯……”
小凤凰托着圆润下巴想了想,突然灵光一闪,打了个响指。
柳娘子挑挑眉:“怎么了?想到说服天女的好办法了?”
“是啊,还要多谢橙子。”
小凤凰笑着应了一声,欢快地往外飞跑,跑到一半又折返回来,从桌上顺走一只缠着玄色灵脉结晶的络子。
“给我一个,回头我用凤凰焰给你烧炕!”
话音未落,小凤凰身化烈焰,如流星般划过天际。
柳娘子好笑地摇头:“跟橙子关系好了思考方式也开始朝着他靠近,用凤凰焰烧炕……真想得出来。”
她调侃着小凤凰,手上动作一点没停,也全然不知小凤凰用以说服天女出手相助的理由远比她想的开阔。
三十三重天上,天女抱剑而立,冷眼瞧着身前少年模样的凤凰,笑容阳光灿烂纯粹无瑕,一眼便叫她想起之前见过的某只大胖橘。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一猫一凤属实相像,都有一种欠了吧唧又讨人喜欢的风采。
小凤凰不知道天女平静冷漠的表情下思绪奔涌,按照设想先把梅花络子送上,在天女皱眉准备拒绝时问道:“你看这颗灵脉结晶,像不像小殿下的眼睛?”
“……”
像被施了定身术,天女一下怔住。
她的小弟从前陪她住在天宫里,天宫崩毁时小弟为救她救世而死,也没留下什么遗物,大多都还在陆留渊手里,她拿不到,也不想要。
细想起来,这么些年,她一直都是靠着记忆凭吊故人。
天女忍不住望向那颗结晶。
玄色,天之本色,黑中泛红,深邃又通透。
是有点像小弟的眼睛。
天女这样想着,把络子接到手里,终于开了金口:“寻我何事?”
第一步成功。
小凤凰嘴角扬起,又很快压下,将姜二叔筹划之事告知她。
听到天魔二字,天女神色不变,眼神却凌厉了几分:“我可以帮你,但需要报酬。具体报酬是什么,你们来想。”
“天女殿下放心,我已经想好付给你什么报酬了。”
小凤凰回忆着昨晚上与程梓闲聊时,他偶然提及自己曾给天女讲过故事的事,非常自然自在地……把他卖了。
“你觉得让我家橙子在这儿给你讲百八十个以古天庭为背景的故事怎么样?”
他笑吟吟地道。
话音刚落,小凤凰就见天女以剑拄地,腾出一只手与他击掌。
“成交!”
……
程梓讲的《梁祝》是面向普罗大众的版本,饱含祝英台女扮男装上学堂、与梁山伯日久生情、十八相送、梁山伯提亲不成郁郁而终和最终的化蝶结局几个部分。
对于程梓来说,类似的故事看得太多,早没什么心意了,所以在讲述时虽然声情并茂手舞足蹈,喵言喵语里却总带着几分置身事外的冷静。
可白骆驼与骆驼表妹哪有他那样的量,一个故事下来,它们听十八相送哭,听梁山伯郁郁而终哭,到了化蝶这部分更是涕泗横流,哭得不能自已,悲伤逆流成河大抵就是它们这般模样了。
程梓莫名的也受它们感染,讲祝英台泣血在墓碑上梁山伯的名字旁写下自己名字,然后纵身跃进坟里时,声音哽咽了一下。
他吸吸鼻子,眼眶泛着微微的红,努力睁大眼睛让泪水蒸发掉,然后一拍脑袋,嘲笑自己入戏太深。
而比他入戏更深的骆驼兄妹,这会儿已经抱一起哭抽抽了。
“你太狠心了臭猫!”魏爱拿蹄子敲程梓脑壳,抽抽噎噎地指责他,“俩人相爱多不容易啊,你就这么心狠手辣地将人家拆开不说,还让他们先阴阳两隔再殉情!你这只猫没有心!没有心!”
程梓被它这小姑娘一样的反应整懵了,下意识双爪抱头地解释道:“过程虽然虐了点,结局是好的啊——共死化蝶何尝不是一种圆满?”
“你对圆满的理解多少有点大病!就像你对甜甜的爱情的定义一样!”魏爱翻了个白眼,一抹鼻子,情绪平静下来。
白竺那边又缓了一会儿,也没去指控程梓,只是擦干眼泪后摸出纸笔,在上面唰唰写着什么。
程梓见状,好奇地凑过脑袋看了看,也不知道它那分叉都困难的蹄子是怎么握着笔写的字,最关键的是写得又快又稳又漂亮,让程梓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前前世那一手狗爬字体,抹着汗又缩回去。
“妹妹,写什么?”魏爱把蹄子搭在程梓身上,与他勾肩搭背哥俩好,“你打算将这个故事记下来,再发出去赚眼泪?”
“不,我在记故事的构思、框架,和……”
白竺说到这儿,忍不住白程梓一眼,语气里透出点怨念:“和这位猫先生方才说的那句话——共死也是一种圆满。”
程梓眼睛一亮,伸出猫爪爪按住它的蹄子:“喵喵喵?”
你也和我有同样的想法对吧?
“……”
白竺的嘴角弯起了一抹弧度。
魏爱在旁边笑出声来:“你看她笑得多开心啊!”
程梓默默收回爪子,藏到肚皮底下,把耳朵也耷拉下来贴着头皮。
乖巧猫团.jpg
“虽然有些悲伤,但故事确实是好故事,值得传颂,也值得模仿。”白竺继续书写,落笔的力度更重几分,仿佛手下的不是纸,而是程梓的圆饼脸,“我会写一个结局相似的爱情故事。”
程梓抬起后腿挠挠耳朵:“喵?”
你不担心被读者拿石子砸窗户?
魏爱嗤笑一声:“你都不怕被我们当场打死,区区砸窗户怕什么。”
“喵……喵呜。”
程梓别开眼,心虚地眼神乱飘。
“诶我跟你说,等一会儿我要把这故事给其他人讲讲,也为我表妹的新话本打个铺垫——更重要的是,不能只有我俩哭得要死不活,这滋味大家得一起尝!”
魏爱摩拳擦掌,脸上满是迫不及待,恨不得马上就提着《梁祝》这把屠龙刀出门去让小伙伴们都感受一下何为人心险恶。
程梓斜眼看他:“喵?”
阎王爷身上纹的是你吧?
魏爱咂咂嘴,露出看穿一切的表情:“你不想看大家伙抱头痛哭,哭成一团?”
“喵!”
想!
程梓应得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那不就得了。”魏爱欠兮兮地笑着拍他一下,“死鬼!假正经!”
“……”
程梓面无表情,一爪子糊到它脸上,再现表情包名场面——
给老子爬.jpg
骆驼表妹忙着构思新话本,魏爱赶着去秀屠龙刀,程梓惦记着看灵泉水脉,三只动物又聊了一会儿便分开了。
从家里出来,不等程梓助跑起跳,魏爱主动低下头让他坐到自己耳朵中间,迈着悠闲的小步子走向……自家茅厕。
多新鲜呐,骆驼还用茅厕。
哎我去这味儿!想想都头皮一紧!
程梓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并起爪爪捂住口鼻,不抱希望地说:“喵呜喵哇。”
告诉我,水脉的入口没有被您老设置在茅厕中间。
“聪明嘿!一下就看出了我费老鼻子劲才想到的隐藏方法!”白骆驼攒起耳朵在他身上刮了刮,“放心,只是一个入口而已,离底下的水脉还有十万八千里远呢!”
程梓捂得更用力了,叫声都变得软糯糯的:“喵呜喵呜?”
不管怎么说那也是茅厕,其他人没意见吗?
魏爱回答得很爽快:“哦,它们不知道啊。”
“……喵呜哇呜。”
你能长这么大没被打死,真是命大。
不管程梓有多嫌弃,总之他们还是从茅厕中间的洞口跳进地底,在长达一刻钟的匀速降落后,双脚着地。
地底很黑,没有照明物,却非常奇妙地不影响视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