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一条手腕粗细,约莫丈长的白蛇七寸处淌着鲜血,在一片砂砾土石处游弋而过。
它獠牙大张,当场就咬了那绫罗的富商和设坛的和尚,两人脸上一下子就浮现了青灰。
众人惊惧的后退,目光害怕的看着白蛇。
谁都没有想到,在两小儿手中乖乖模样,还会晃头讨食的白蛇,居然是如此剧毒之蛇。
好在,那白蛇的七寸处冒的血阐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它受的伤一点也不轻。
果然,白蛇的复眼阴阴的朝众人扫过,在逼退众人的时候,它眼里闪过人性化的悲凉。
接着,在夫妻二人追过来的时候,它拖着长长的身子投到了樟灵溪中。
白蛇蜿蜒游弋而过,樟灵溪的河水被血水沾染,绽开一朵朵如雾的血花。
白蛇拖着最后一口气,在樟铃溪里寻到了两娃娃,它的长尾卷过男娃,头又去缠那女娃的腰腹处,用尽了力气朝水面浮去……
最后,它的复眼失去了光泽,瞧着水面处的光亮越坠越下去,最后沉在和樟灵溪冰冷的河底。
……
水波逐流,两个娃娃被白蛇缠绕,沧海桑田,时移境迁,两百年的时光在沉寂中悄无声息的流淌。
人途鬼道交叠重重,天下灵潮涌动,死去的亡魂倏忽的睁眼。
大白蛇的魂灵卷着两个娃娃的鬼灵,它们被水流冲到了玉溪镇的涯石山下。
那儿的水底有两尊光头石娃娃,憨态可掬,随着水波微微滚动。
娃娃的不远处,一条五爪金龙石雕栩栩如生。
兔眼,鹿角,牛嘴,驼头,蜃腹,虎掌,鹰爪,鱼鳞,蛇身。
......
顾昭惊讶:“涯石山脉?”
大鳖点头,“是啊,那龙雕和娃娃石雕不知道怎么的,居然是通阴的,大白蛇和那两娃娃一靠近就失去了知觉,再醒来就成了石龙和石娃娃了。”
顾昭恍然。
是她和桃三娘大战那日,涯石街里被拖到鬼道中的石雕像。
那石雕入了鬼道,自然通了阴。
……
顾昭听后,颇为敬佩那白蛇,纠正道。
“不是石龙石娃娃,是龙君、龙太子和小龙女。”
大鳖:......
它还未说话,忽然感受到身下的水波震荡,鳖的脖子往大壳子里缩了缩,暗道。
“不好!那俩祖宗寻我来了!”
顾昭:“嗯?”
……
很快,顾昭也感觉到了。
似有什么东西在水下蜿蜒游弋而来,卷起无数的暗流。
砂砾翻滚,河蚌紧闭了蚌壳。
顾昭站了起来,凝神朝江面看去。
下一瞬,一条数丈高的五爪金龙凌空腾起,撩起巨大的水花,似浪一般的朝宝船溅来。
顾昭眼疾手快,扯了一片菱角叶朝龙君方向扔去。
原先不过是巴掌大的菱角叶瞬间张大,如大伞一般将龙君带起的水流挡在了外头。
“抱歉,是吾失礼了。”龙君声音瓮瓮如雷。
赵家佑和王慧心都瞧呆了,就连在船舱里头躲着顾昭的卫平彦都跑出来看热闹了。
瞧到龙君,他的眼睛亮得惊人。
龙,是龙啊!
以前他只在祁北城的学堂里瞧过盘龙柱,哪里见过这等真龙真身。
……
顾昭卸了菱角叶上的元炁,菱角叶瞬间变成了巴掌大小,自半空中飘飘落下。
王慧心离得近,忍不住伸手接了接,左右的翻看。
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太神奇了!
她多瞧了几眼,忍不住将那格外青绿的菱角叶塞到了荷包里。
……
顾昭顿了顿,冲半空中盘浮的石龙拱了拱手,道。
“龙君。”
她想了想,也冲龙尾处蜷卷的两个光头娃娃拱了拱手。
“龙太子,小龙女。”
话才落地,就见其中瘦一些的光头小童捂着脸,声音有些尖的叫道。
“龙君,龙君,你瞧他,他唤我小龙女,嘿嘿,小龙女呢。”
“莫吵,吾已听闻。”石龙如兔的眼里一片温和,腰背处微微拱起蜿蜒,目光直视尾部蜷卷的小童。
龙息喷到小童脸上,惹得两个小童天真又稚气的哈哈畅笑。
“好痒,好痒!”
……
大鳖微微探出头,小声吐槽道。
“顾道友,你莫被它现在这副吾吾吾的斯文模样骗了,在水底的时候啊,它比我都像那等糙汉子,现在这样,它是在撑龙君面子!”
顾昭:……
石龙瞪眼,“放肆!”
“丞相私逃龙宫,吾还未计较,汝却在道长这处言我等的不是,该当何罪!”
这一声瓮瓮幢幢,龙尾的小童也在拍掌助威。
“丞相该当何罪!”
“丞相该当何罪!”
大鳖生无可恋的将自己缩了回去,心里泪流。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它才不想当那劳什子的丞相!
龙太子难缠闹人,有这样的龙君和龙太子,它觉得自己的龟丞相就像在唱大戏一般。
大鳖朝顾昭瞥去求助的眼神,四肢抠竹排。
顾道友,救救八郎啊。
顾昭:......
呃,这该死又熟悉的无语凝噎。
……
第50章
龙君尾巴处卷的两个娃娃还在欢呼。
光头的娃娃拍着手,就只有一对手掌一张小嘴,也能舞出戏台子那般锣鼓震天的喧嚣。
龙君绷着一张龙脸,就连那龙须都在扮着它的威严,大鳖缩着头朝顾昭看来,可怜兮兮模样。
顾昭心里好笑,连忙解围道。
“龙君息怒,八郎,呃,丞相它不是私逃龙宫,是我有事寻它,燃了多柱香相唤,丞相心善,以为我遇到了什么危急之事,这才急匆匆的来了。”
顾昭:“龙君、龙太子小龙女,能否瞧在我的面子上,对丞相宽宥一二?”
说完,顾昭似模似样的朝龙君和两娃娃拱手作揖。
小龙女捂脸,欢喜极了。
……
“好,吾便看在道友的份上,免了丞相的私逃之罪。”
一句丞相,龙君心生满意,那绷直的龙须好似都卷了卷,怡然自得模样。
大鳖兄就不一样了,它豆大的眼难以置信的看着顾昭,里头满满的都是控诉。
叛徒!叛徒!叛徒!
顾昭连忙伸手拍了拍大鳖的龟壳,以炁传音。
“权宜之策,权益之策罢了。”
“再说了,八郎可能不知道丞相这一官职在人间界有多厉害呢,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是连龙太子和龙太女都比不上的。”
八郎豆大的眼朝顾昭瞥去:当真?
顾昭心有灵犀,“自然当真!”
“不知道八郎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顾昭顿了顿,沉声道。
“挟天子以令诸侯,此诚不可与争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