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和卫平彦侧头看了过去。
只见一只威风凛凛的大黑狗从里头跳了出来。
大黑咆哮:“汪汪,汪汪。”
顾小昭偏心!
你只怕臭猫丢了,都不怕我丢了!
偏心!偏心!偏心!
……
大黑这一通闹腾,卫平彦舒坦了。
他这下是不觉得脖颈处的寻踪符难受了。
只见卫平彦睨了大黑一眼,脖子扭了扭,不无得意模样,嘴里略略略的说了一声小狗,怎么讨人嫌怎么来,这才大摇大摆的出了屋子。
原地的大黑气疯了。
顾昭:......
“有有有,你也有。”顾昭连忙安抚。
她蹲地将大黑抱在怀里,揉了揉它油光水亮蓬松的黑毛,又亲昵的捏了捏它的肉脚。
这才压低了声音,道。
“比他的还好。”
“咱们老话都说了,好饭不怕晚,好吃的肉要埋在饭里吃,像表哥那样叫做笨人先起身,笨鸟先出林,咱们大黑阔气,就让让他呗。”
大黑支棱起来,“汪汪!”
没错没错,它让他的!
哄好大黑,顾昭就着剩下的朱砂又画了一道寻踪符,拍到了大黑的脖颈中。
黄符化作莹光,瞬间不见踪迹。
大黑满足了。
“汪汪!”顾小昭你真好!
它四肢动了动,一跃跃到了素伞之中。
……
顾昭环顾过屋子,瞧着这已经空荡荡,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屋子。
半晌后,她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真不知道这等狗牌猫牌,到底有啥好争好抢的!
果然,有人抢才的东西才是好东西!
......
日头一点点偏西,暮色渐起,天畔挂一轮斜阳。
傍晚时分,风贴着江面吹来,热了一整日的玉溪镇好似也有了凉意。
顾昭撑了小船去了大江外头,波光粼粼,偶尔几只掠水的白鹭从江面掠过,喙中叼一尾白鱼,翅膀一个扑棱,只留下江波阵阵。
顾昭凝神去瞧河里的鱼群,她手中握着长篙,准备瞅到鱼群就一砸而下,震晕那些胖头鱼!
“道长,这里这里。”
一道有些轻,又有些气弱的女声响起。
顾昭顺着声音瞧了过去,正好看到河中漂浮的那方百子戏耍图案妆奁盒。
顾昭意外,“丹娘?”
“是我。”
冯丹娘栖身的妆奁盒上下浮水沉了沉,不见她的身影,倒是有声音传出。
冯丹娘声音细细:“道长,这儿的水下有大鱼群。”
顾昭:“多谢。”
顾昭依言朝冯丹娘指引的方向,重重的朝江面拍下竹篙。
瞬间,竹篙掀起水浪,元炁顺着竹篙由上而下的震动,水下的鱼儿脑袋一懵圈,晕乎乎的浮上了水面。
鱼儿各个胖头大尾,在河面上撅着嘴翻着肚皮。
顾昭瞧了瞧,大尾巴鱼里头还漂浮着好些小鱼,鱼形不过成人巴掌长,白腻细滑,细嫩透明,远远瞧过去就似白玉簪子一般。
顾昭欢喜:“不错不错,居然有面丈鱼,回头给阿爷阿奶做丸子吃,正好!”
面丈鱼软骨无鳞,肉质细嫩,鲜美异常,尤其适合年纪大的人吃,美味又营养。
“是格外好吃。”冯丹娘声音轻轻的,“春后银鱼霜下鲈,远人曾到合思吴……都有人为这鱼赋诗呢,又怎么能不好吃?”
说到最后,她幽幽的叹息了一声。
鱼儿都有人称颂记得,偏偏她一个人无亲无故。
……
顾昭瞧了过去,正好见到妆奁盒动了动,她瞧不见冯丹娘的模样,但那声音里头满满的是惆怅,显然是在神伤。
顾昭握着竹篙的手顿了顿,目露关心。
“丹娘?”
冯丹娘回神,声音里有着羞赧。
“道长,我没事。”
“你快捞鱼吧,回头它们醒了就该跑了。”
......
顾昭坐在船尾的木板上,手中的网去兜河面上的鱼儿,她将小船中间的两个船舱装了水,兜上来的鱼儿正好装在里头。
吃了水,小船微微往下沉了沉。
顾昭半点不惧,小船在她手中如臂使指。
她一边忙活,一边和是浸润在水中的妆奁盒子闲聊。
“你还识字吗?”
冯丹娘:“恩,打小教坊里的妈妈就有教,识字是最基本的,我们还得通琴棋书画。”
顾昭点头,难怪八郎这般推崇她,是个才女嘞!
就是命苦了一些。
……
对于生前的事前,冯丹娘不欲多说,顾昭问了一句,便也不问了。
鱼儿收得差不多了,顾昭站了起来,脚下的船儿晃了晃。
她撑起竹篙,回头对冯丹娘笑了笑,道。
“等我忙完王娘子的事,就去龙宫瞧瞧,八郎说你装扮得可漂亮了,想留你做龙宫的教养嬷嬷。”
这话一出,妆奁盒子又往下沉了沉,水面上冒出了些许气泡。
顾昭不解:“怎么了?”
冯丹娘郁郁:“我去年刚死,算上阴寿,今年也不过是二八年华呢。”
“教养嬷嬷……太老了。”
冯丹娘声音沉重。
“啊!”顾昭诧异了。
“抱歉抱歉。”她连忙道歉。
目光落在冯丹娘有些陈旧的妆奁盒子上,顾昭解释道。
“你这栖身的盒子有些年头了,想必八郎也是因为这样,才以为你的年纪大了一点,回头你给它解释解释,唔,咱们不当教养嬷嬷,当个大宫女也是很威风的。”
冯丹娘轻轻的笑了一声。
顾昭揉了揉耳朵。
嘿,别说,这笑声还怪好听的!
......
日头不见踪迹,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夜幕为这一片天地披上了一层黑纱,天空一片的幽蓝,繁星点缀其中。
在江面上瞧这天空,天空格外的大,也格外的远。
月亮还未出现,星力倾泻而下,自有一股迷人的幽谧。
不知什么时候,冯丹娘的身影出现在了妆奁盒的旁边。
她鞠了一捧江水,在她这等水鬼眼里,这江水不是水,反倒似那荒漠里的流沙。
冯丹娘不经意的咬了下嘴唇。
顾昭:“上次的水喝完了吧,走吧,我带你再去柳树下鞠一水囊的水。”
冯丹娘的眼里似有星光,她摇了摇头,轻声道。
“还有呢,多谢道长。”
……
冯丹娘说的不是说客气话。
她以为那水囊的水会喝得很快,解了渴后,后头喝的时候分外珍惜,不想那水囊瞧过去小小的模样,里头的肚量却不小。
冯丹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定然是这道长在水囊上画了旁的符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