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鬼神点头,它一手拽紧木轴子,另一只手扯着线,一会儿松,一会放,风筝在高空展翅飞翔。
它抿了抿唇,明媚的阳光下,眼睛好似也亮了几分。
“小毛你玩,我去喝水了。”
说完,孔婵娟撒欢一样的朝神像的方向跑去,从小背篓里掏出小竹筒。
她小小口的喝着里头带着温热之意的水,眼眸微微眯起。
......
孔家种下的这片果园不小,此时,约莫五尺高的树苗一棵棵的被种在了翻好的山地里。
错落有致,疏间有度。
顾昭来时,孔其明正用锄头将果园继续休整。
顾昭:“孔叔。”
孔其明和谢幼娘听到声音,看了过来,眼里闪过喜意。
“顾小郎怎地来这了?”
顾昭将手中的麻袋解开,拿出那长柄半球。
只见她伸手拂过,上头变形符的符文淡去,与此同时,长柄半球也恢复了原来的大小。
顾昭将东西递了过去,笑眯眯道。
“快试试,瞧瞧这东西趁不趁手?”
孔其明和谢幼娘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这……
顾小郎前日说准备送他们一物,要施肥时候用,那时他们就想了,此物会不会是粪勺。
居然,还当真是粪勺啊!
顾昭催促,“拿着拿着,这里头封了冲虚道长的命胎,他烧了山,害了谢家庄,正好给果树添肥赎罪。”
“到时,息明山添一份绿意,有冲虚道长化灵施肥,你们家的果苗长得好了,也能给你们家添一份财炁。”
孔其明还没说话,听到冲虚道长的命胎在里头,谢幼娘一把接了过去。
她埋着头就往林子里走去。
不远的地方,那儿半埋了两口瓮坛,一口装了水,一口装了肥田的五谷轮回物。
谢幼娘紧着就将勺子往那瓮粪坛里捅去,用力的搅了搅。
她眼睛通红,平素温婉的面庞都带上了一分狰狞之色。
阿爹,大兄,小哥......
念叨着谢家庄那一个个熟悉的亲人,谢幼娘眼里有泪光掠过。
她瞧着手中的勺子,神情更不善了。
冲虚道长的哀嚎声只有顾昭能听到,偶尔还有几声咕噜噜冒泡呛住的声音。
“……顾昭,你不得好死!”
“陛下,陛下不会轻饶了你!”
顾昭不在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甭管我是败了还是赢了,起码我会比道长晚死。”
冲虚道长悲愤,“陛下,陛下救我......咕噜噜,咕噜噜。”
顾昭赶紧敛了一层的元炁在耳朵旁,隔绝了冲虚道长气怒又绝望冲天的声音。
旁的都好说,就是那咕噜噜,咕噜噜的声音让她听了有两分的烦恼。
回头,她还得家去吃马头兰肉丸子呢,可不能因为冲虚道长没了胃口。
那厢,谢幼娘走到另一边净了手,她抿着唇,神情颇为解气模样,和顾昭说了一声好使,转身又去看果苗了。
而那封了冲虚道长的勺子,被她特意泡在粪坛里头了。
孔其明担心,“搁里头会不会沤坏了?”
说完,他脚步往前一步。
“别动!”谢幼娘神情恨恨,“这等肮脏物还怕啥沤坏了?它就配搁粪坑里待着!”
顾昭紧着道,“不会不会,铁铸的,结实着呢,坏的那一日,就是道长灵散尽的一日。”
她估摸了下,不确定道。
“冲虚道长修为不凡,我估摸着,怎么的也得百多年吧。”
孔其明放心了:“那就好,那就好。”
冲虚道长:......
头一次,他恨自己这一身不凡的修为。
……
孔其明和谢幼娘忙活着园子里的果树,昨日,府衙拨了兵丁来帮忙,因此,孔其明购买的果苗已经全数种下了。
清晨里,龙君的那一场布雨,息明山万物润泽,他这一处的果园自然也是。
虽然是昨日才种下的果苗,不过,果树下头的根须已经牢牢的扎进了地里。
只要根脚立得正了,以后,它们汲取着雨露阳光,下头的根蔓继续往下,根须得了土壤的供养,枝叶朝天葱郁。
一日日,不着急的慢慢成长,总有一天,它们都会成为一株不惧风雨的大树。
顾昭瞧了瞧这一片果园,心下若有所动。
丹田里沉寂的金丹滴溜溜的转着。
金丹原先是圆陀陀的模样,此时,元炁似薄纱笼罩周围,圆陀陀的金丹好似有了小人的轮廓。
顾昭凝神内视,有些恍然。
原来,金丹换骨之后,是破丹成婴……如今,她修为有所精进,只等着下一次的机缘到来,到时,不破不立,丹陨元婴成。
修行之事是水磨的功夫,急也急不得。
顾昭多瞧了两眼那金丹,笑了笑,收了观神之法。
她抬脚走到车马的附近,那儿,毛鬼神正认真的放着纸鸢。
只见它仰起了头,春风微弱时候,它就悄悄的鼓了鼓腮帮子,送一道风气过去。
不远处,孔婵娟扯了个芭蕉叶,小胖手顶着,将其撑在头上。
旁边,石像头上也一顶的芭蕉叶。
顾昭眼眸里漾起笑意,她抬头朝纸鸢看去,迎着日头,微微眯了眯眼睛。
春日融融,真是好春光。
.......
“小昭哥哥,过来坐呀。”
瞧见顾昭,孔婵娟眼睛一亮。
她拍了拍身边的石头,小胖手扫去上头的浮土,眼眸弯弯。
顾昭走了过去,从善如流的坐了下来。
“对了小月,我给你和尊神带好吃的了。”
“是什么?”孔婵娟好奇。
顾昭将手往旁边一探,再捞回来时,那纤细的指尖上已经已经拎了一个食盒。
打开盖子,顿时一股甜腻的香味混着奶香扑鼻而来。
孔婵娟:“哇,这个小月吃过,香香又甜甜的,小毛给的!”
她好似在回味一样,神情严肃,倏忽的又重重的点头。
“好吃的!”
顾昭瞧她可爱,忍不住轻轻地抓了抓她头上的小发髻。
“好吃小月就多吃一些,对了,我还带了牛乳茶,这也很好吃的,因为是要带给小月亮的,我给掌柜的说了说,他还特意少放了茶汤,多放了牛乳。”
孔婵娟瞧着顾昭,甜甜的道谢。
“谢谢小昭哥哥。”
顾昭手一翻,掐出一团的清水,让孔婵娟洗干净了手,这才让她端起装着牛乳茶的汤杯。
孔婵娟小小口的喝了一口,眼睛一亮,“好好喝啊。”
她紧着就招呼小毛,声音里有着雀跃欢喜。
“小毛快来,小昭哥哥带了好喝的牛乳茶。”
听到小月亮提到自己的名字,小毛扯着风筝过来了,它探头往食盒里一瞧,看到里头白瓷碗装着的酥酪,恍然。
原来是糖蒸酥酪啊。
它抬眸觑了顾昭一眼。
那一日,它还搂了一堆财炁,布袋都要装不下了,在顾道友的劝说下还了,只留了这糖蒸酥酪,也是那一日,顾道友答应给它刻神像和供桌。
毛鬼神庆幸。
还好,它听了劝,和这顾小郎结的是善缘。
……
孔婵娟将自己手中的牛乳茶递过去,“小毛快喝,好香好甜,唔,下头的小丸子也好吃。”
考虑到外带,牛掌柜的汤碗都是特制的,装牛乳茶的说是碗,其实更像是杯,下头肚大,旁边一个挂耳,杯体比较深,搭的汤匙也有着长长的柄。
因此,它着实颇为沉手。
小毛连忙帮小月将杯子拿好,“你吃吧,回头我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