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顾昭还没有动作,顾春来和八郎都瞧了过来,四只眼睛齐齐盯着顾昭,紧着又是两道催促声。
“去啊,你这孩子,怎地磨磨蹭蹭了。”
“顾道友,快去快去,我还等着听顾阿爷的好戏呢。”
顾昭:“这就去了。”
她去顾春来那屋将快板拿了过来,很快,这儿便是热热闹闹的快板声,还有顾春来宝刀未老洪亮的声音,一并有的,还有八郎捧场的喝彩声。
顾昭抬头看了看月色。
还好还好,这一人一鳖都只自己表演才艺,要是唤她也来一出,她铁定立马出门巡夜。
才想罢,就见里头的快板歇了歇,顾春来的声音也停了下来,就像是好戏收锣罢鼓了。
顾春来叹道,“老喽老喽,才讲这么一会儿就累喽。”
八郎捧场:“哪呢,顾阿爷说得可好了。”
顾春来停了下,“哎,昭儿也来一个啊,光是瞧着,哪里有什么趣味,来来来,你也给八郎整一段。”
说完,他乐呵的将快板递了过去。
顾昭:......
她刚才是想了什么不该想的事情吗?
……
第135章 (捉虫)
整一段是不能整一段的,她宁愿去外头巡夜当值。
瞧着顾春来递来的快板,顾昭讪笑了一下,“阿爷,还是不要了吧。”
视线往上,是顾春来期待的眼神。
顾春来:“不要啥不要啊,还愣着干嘛呀,拿着,别不好意思,阿爷和八郎都是自己人。”
他转过头对八郎说道,“昭儿这孩子像我,丹田气长,声音洪亮。”
“关键是脑袋瓜还灵活,手上的功夫也不差,是耍快板和说评书的好苗子。”
八郎不甘落后,“顾道友也能学我这个。”
它转而看向顾昭,只见那指骨分明的食指指了指头顶上那簪了山茶花的状元帽,接着,便是又一阵的单凤展翅,双凤齐飞,纷沓而止,精彩绝伦。
八郎那丹凤的眼睛睨着顾昭,端的是神采飞扬。
眼眸里头的情绪很好猜,左边写着想不想学,右边写着和我说说好听的,我教你啊。
顾昭:......
谢谢了,不是太想学。
“阿爷,八郎,我记起来了,现在迟了,我得去巡夜当值了......”
“嗐,哪就差这么一点时间了!”顾春来脸一板。
“就是就是。”八郎讨伐,“我瞧顾道友就是想躲着我们,难得的这么高兴,偏生你这般模样。”
它说着说着,狠狠的剜了顾昭一眼,恨声道。
“扫兴!”
顾春来也是重重哼了一声,为八郎助势。
顾昭:......
“那成吧,我也给阿爷和八郎整一段吧。”
此话一出,顾昭就见八郎和顾春来的脸色由怒转喜,变脸之快,便是前些日子戏台上瞧的变脸把戏都赶不上。
顾昭失笑。
“不用这个。”她推了顾春来递来的快板。
既然要整一段,自然要精彩一些,一个人的热闹怎么及得上一个戏班子的热闹。
只见顾昭沉吟了片刻,手一扬,手中出现一张白鹿纸,纸张旋转着飞到半空中,顿时化作白色帷布,紧接着,白布后头倏忽的光彩大亮。
在顾春来和八郎惊讶的时候,上头映出了影子。
透过那清透的帷布,可以瞧见流云飘动,风来,远处的山峦层起彼伏。
在那山脚下,坐落着一栋木头混合青砖的宅子,接着,天畔一轮日头从东边升起。
与此同时,顾春来和八郎听到了犬吠和鸡鸣声,接着,画面上便有了炊烟袅袅,也有了锅碗瓢盆摔打的声音。
顾春来惊奇,“这,这声音哪里来的?”
这像皮影戏一样的画面他知道,定然是自家昭儿用术法耍的把戏,不过鸡鸣犬吠,还有和风吹拂而来,送来的松针簌簌声音,以及草丛里窸窸窣窣的动静声,这些声音又是哪里来的?
平日里听惯了的声音,这下子从把戏里传来,他怎么能不稀奇!
八郎也是眼睛紧紧的盯着帷布,上头有着兴奋之色。
“我听出来了,是顾道友的声音。”
学!学!
它一定得好好的学学!
到时在龙宫里,它也给龙君小龙女和龙太子它们面前耍一耍,还有丹娘……
嘿嘿,到时,它一定是龙宫靓的那一个。
那厢,帷布上映衬出一位穿着朴素的妙龄女子,一大清早的,她便挎着木盆要去那流水淙淙的河边洗衣裳。
接着,一道清越又暗含委屈的唱腔起了。
“儿本家中宝,奈何爹讨了后来娘,家中再来一个宝,儿便成了家中草。”
“好好!”顾春来拊掌,老眼都亮了亮,侧头看向旁边的八郎,笑道。
“瞧吧,我放才就说了,我家昭儿像我,灵性!”
“啧啧,瞧这唱腔,虽然还有的琢磨,不过,眼下有板有眼的也算是戏了。”
顾春来叹道,一脸的欣慰。
帷布后头,顾昭差点没有绷住声音。
别以为她不知道,那有板有眼叫戏,下一句,那是没板没眼叫屁!
她阿爷前儿刚评价了街坊的马大爷,说他镇日唱的都是屁。
顾昭哭笑不得,她该谢她阿爷赏了她前半句么。
“恩恩,像你像你,顾道友自然是像顾阿爷的,嘘,咱们认真再听听。”
八郎不许顾春来继续啰嗦。
……
故事颇为简单,讲的的山下一户周姓人家的小周姑娘求仙缘。
家里阿娘没了后,阿爹紧着就讨了个后媳妇,很快,家里便添了丁,原先也是娇宠的姑娘,这下是忙得和陀螺一样了。
洗衣做饭,收拾家里,照顾那奶娃娃……娃娃一点点长大,后娘养丰腴了,小周姑娘却憔悴了。
顾昭控制着灵炁,让帷布上小周姑娘瘦骨伶仃一些,衣袍簌簌,挂在小周姑娘身上显得更瘦小了。
那厢,妇人却更丰腴一些了。
与此同时,屋舍不远处的老树也由枝叶繁茂,慢慢变成了落叶纷飞。
春景,步入了秋的季节。
风声也渐渐染上了萧瑟。
“呼,簌......呼,簌......”
寒风卷着枯叶打着转吹来。
这一细节的变化,八郎和顾春来瞧得心都揪起来了。
顾春来:“唉,这没娘的娃儿就是可怜。”
八郎点头,就是就是。
……
那厢,很快便到了娃儿周岁宴,帷布中有了许多人来人往,有汉子豪爽的道喜,也有妇人掐着声音的兴奋,更有那年老之人低沉的乐呵声。
夹杂其中,偶尔有几声小儿的哭啼,霎时惹得众人乐呵的更开怀了。
“好好,哭得这般响亮,有福气得嘞!”
热闹的景,衬得小周姑娘那伶仃的身影却有了几分寂寥。
倏忽的,此处狂风大作,一条数丈高的过山风蜿蜒过草地,卷起阵阵风沙走石。
黄尘漫天,布帷上的人顿时七零八落的跌倒,纷纷遮面。
大半的帷幕被过山风的身影覆盖。
只见其势浩浩,膨扁的脖颈狰狞,前身竖立而起,见过的人无不两股颤颤,惊骇莫名。
……
顾春来都脸色一变。
就好像帷布后头真的有一条可怕的过山风巨蛇一般。
只见巨蛇膨扁的脖颈一转,视线落在那抱着小儿的丰腴妇人身上。
蛇眼诡谲,暗含贪婪。
妇人惊骇不已,视线扫过,正好瞧见小周姑娘那洗得有些旧,失去了鲜亮颜色的袄子。
接着,便是伸手用力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