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柜台
“宛姐,你别听露珠的,哪还用现炸,麻烦得很。”葛嫦慧一脸不好意思走进厨房,心里对于女儿这个婆婆是很喜欢的。
“不麻烦,就是不知道馅料调得对不对,你快来尝尝。”穆宛拉着亲家进入厨房。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好吃’‘就是这个味’等连番夸赞与笑声。
“二花人了?”白露珠看了一圈没看到人,“不会就你一个人来的吧?”
“哪能啊。”白志诚双手揣在口袋里往正厅走,“前面困了,在正厅后面的小书房躺着,应该是醒了。”
话音刚落,闫二花挺着比一般七八个月孕妇还要大一点的肚子,脸蛋睡得红扑扑走出来,动作一点都不缓慢,反而很利索。
“四姐,四姐夫,你们回来了。”
“肚子好像又大了。”白露珠看着行动没受影响的弟媳妇,笑问:“在小书房睡冷不冷?”
闫二花摇头,“不冷,小姑帮忙放了炭盆在里面。”
“二花,来,让我看看你的肚子。”许久没见孙媳妇的赵翠娥在正厅喊道,等二花走过去后,满意笑着:“这双胞胎就是要比一般肚子大。”
“亲家奶奶,您福气好哦,这孙媳妇头胎一怀就怀个双胞胎。”胡素凤自然羡慕极了,露珠自打从承天门表演过后,到过年也没怀上,不过她没催,孙媳妇看着是有计划的人,明年没怀上,再催催看。
“人家都说怀双胞胎是有遗传因素的,我看您这边也没谁有双胞呀,所以是二花家那头有吗?”
“素凤奶奶,我们家那头没听说过有。”闫二花坐在最软的沙发上,“但志诚说白家也没有,不知道怎么就怀上双胞胎了。”
胡素凤面色微微露出一丝失望,问这话当然是想看白家有没有,要是有,说不定露珠也能怀个双胞胎。
心里正失望时,听到赵翠娥如神仙般的声音传来:“怎么没有,那是他不知道。”
这句话一下子把所有人的视线都给拉过去,包括刚从小书房走出来的贺松毅与白越明。
“谁啊?是不是说那个姑奶奶?”白越明坐在老母亲身边,“多少代了,我都喊姑奶奶的人,怎么可能还会遗传到志诚他们这一代来。”
“那可不一定。”胡素凤立马反驳,“有些人传着传着还返祖了哩,我们这后街就有个人,长得和他祖爷爷特别像。”
“你说张旗山?人可比我还大,他祖爷爷您见过?”贺松毅端了儿媳妇买的紫砂壶套装过来,给两位老太太泡了茶。
爷爷上面是太爷,太爷上面才是祖爷爷,一般能见到太爷就算长寿的了,祖爷爷不太可能见到。
“怎么没见过,人刚死,抬进棺材里的时候,正好见过他闭着眼睛的样子,哎呦,我长到十几岁想起来都害怕,那是我第一次见死人。”胡素凤现在提起来已经非常平静了,经历过饥荒年代,看到过更多可怕的东西,早就不当回事了。
“亲家奶奶,您继续说,白家是真的有过生双胞胎的长辈?”
“真有,但是因为白家,还是因为姑奶奶婆家,再有个能不能遗传到这一代,我就不清楚了。”赵翠娥掰着手指头算,“姑奶奶头胎是两个儿子,只活下来一个,对外是说生一个,第二胎又是两个,最后生下来是龙凤胎,都活着了。”
“两胎都是双胞胎?”白露珠都惊讶了,从来没听过这种事情,也从来不知道还有个生两次双胞胎的姑太太,看到胡素凤满脸喜色,立马道:“奶奶,您别想了,我们肯定生一个。”
“你都还没怀就知道了。”胡素凤心里当然保有希望,但也不是说非得生两个才行,只是怀揣一种美好憧憬,“反正怀上再说,你们俩抓紧了啊,志诚比你们小,都赶在你们前头了。”
白志诚手里拿着芝麻糖,一边吃着一边得意笑着。
“今年肯定得要。”白露珠拿出新买的杏脯递给二花,“不过双胞胎就别想了,二花,这个应该挺酸的,吃一些。”
“今年能怀最好,不能怀奶奶也不催你,知道你是有计划的孩子。”胡素凤心踏实了,人高兴了,嘴上话也说得漂亮。
聊了几句,白越明才想起给老太太准备的礼物还在车上,被白志诚那一声响炮,吵得什么都忘了。
胡素凤得了礼物,又是好一顿夸奖。
中午,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吃了顿午饭,饭后又聚在一起看电视聊天,是赵翠娥看过好多遍的郭靖黄蓉,一聊起来说得那叫一个头头是道,屋里欢声笑语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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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珠在院子里泡了茶,将堂弟单独叫了出来。
“这茶真好,醇香回甘。”白志诚天天在单位蹭茶喝,都喝出品味来了,放下杯子问:“四姐,你是不是想问厂里的情况?”
“说说吧。”白露珠剥着兰花豆慢慢嚼着,“厂里最近有什么动静?”
“还那样呗,就是不停往专柜塞人,四姐你又不管。”白志诚一说完,发现语气不太对,连忙解释:“不是不管,就是不参与,四姐,你知道现在光一个汇南商城的专柜就有多少人了吗?”
其实刚开始张安美走的时候,他是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不就是多来了两三个人,按照她的本事,再有四姐罩着,章厂长护着,即便带出来了徒弟,师傅也不会饿死。
结果张安美铁了心要辞职,章厂长知道她要去考大学后,没什么理由拦着,只能批准了。
白露珠拍了拍手,端了一杯茶喝了两小口,“多少?”
“以前三个人就够,现在算下来总共有十二个人了,一个个都是小领导的亲戚,还出了倒班制,早上到下午,下午再到晚上,直到商场关门。”白志诚撇着嘴摇头,“这些亲戚还好,经过我们培训,知道怎么销售,但还有从歌舞团里出来的,化妆技术不如安美,我觉得这就是在砸天荷招牌。”
“四姐,当时不是说厂里所有事情你都有参与权吗,都这样了,你真不去管管?”
白露珠没回答,继续问:“生意有变差吗?这些人一个月能拿多少工资?”
“生意怎么可能会差,天荷现在就是放个会动的木头人,都差不到……”话说一半,白志诚面色一僵,头皮一阵发麻,而后慢慢转头看向四姐。
白露珠又问了一遍,“这些人一个月能拿多少钱工资?”
“我带出来的人,性格都和我差不多,小萨这个月拿了八十多,买了茶叶送给我,其他人其实刚来没两个月,但五六十也有的,原来觉得肯定没法和我比,甚至……”白志诚眉头皱在一起,没说后半句话。
“甚至还想当个小领导?”白露珠笑了笑,“有这种想法也没错,说明你有上进心,你高考准备怎么样了?”
“之前每天晚上都在看,后来工作停下来,最近都在复习,慢慢捡起来了。”其实从上班第一个月,拿到高工资后,就没想过看课本了,每晚上背的都是四姐写给他的销售技巧,觉得反正有工作了,再看课本也没用。
还是张安美替四姐转告,让他好好读书,准备高考。
刚开始听到很莫名其妙,因为张安美不止说了高考的事,还说了他们会被挤走的事,这怎么可能!
就算四姐不管厂里的事,他和张安美都是相当于和天荷一起白手起家的人,看着天荷从无到有,在柜台里,就跟东海龙宫的定海神针一样,是天荷牌面之一,开除谁也不会开除他们。
一直到前五分钟,都是这样的想法,即便是当初张安美主动辞职,也没想过会被挤走的事,甚至还得意带出几个徒弟。
毕竟这些徒弟基本上都是厂领导关系密切的亲戚,叫他一声师父,他在厂里的地位就更稳了。
直到说起工资,想到顶替张安美带出来的几个人,其中一个已经顶替她的柜面,嘴上成天说着‘我师父怎么怎么样’,表面看着是很尊敬,但却拉拢了一波又一波张安美的老顾客!
想到这一层,白志诚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昨天他还让自己的顾客们多照顾照顾小萨,事后还美滋滋喝着徒弟的茶,觉得自己心胸宽广,心里生出一种满足感,现在想想,简直想一巴掌呼死自己!
“四姐,那些厂领导到底想干什么?”白志诚反应过来后,脑子里很多根线就串联到了一起,“那些人是不是知道自己分不到钱,又眼馋柜台销售的高工资,所以故意安排这么多亲戚来搞钱的?”
“你这脑子是聪明,本来还想让你吃点亏长长记性。”白露珠看了有点受打击的堂弟,“原先对钱倒是不飘了,后来又对人飘了,人家早就是别人手底下的人,你顶多算个踏板,只不过有个好听点的名字,叫师父叫得是你吗?不是,人家叫得是人民币。”
其实能够理解堂弟,刚挣到钱谁都会飘飘欲然。
白志诚以前一起上学的同龄人,基本都被家里安排进厂,成了拿三四十一个月的工人,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穿着光鲜亮丽人民服,往裤子口袋一掏,就是过滤嘴香烟,时不时还要去国营饭店搓一顿。
而他,在街道糊纸箱,糊火柴盒,累死累活一个月,挣个四五块钱,人家都不惜得搭理他。
乍然上班,一下就拿二三十倍的工资,哪怕是四十岁的成熟男人,心都得飘一飘,能够警醒改过来,便不算什么大事。
这对钱警醒了,但一直被人不惜得搭理的街混子,乍然被厂里认可,让他去上课,去教几个与厂领导有亲戚关系的徒弟。
这种以前主动递烟都搭不上的人,反过来给他端茶倒水,殷勤着喊师父,一件一件礼物送过来,心自然也会跟着飘起来,什么技巧都往外讲,完全不当回事。
本来白露珠看他没有行动,准备让他慢慢被徒弟挤走,自己承受打击后,再改变心态。
这样的话,以后对钱,对人都不飘了,并有了警醒,加上有个聪明的脑子,得天独厚的销售天赋,运转自如的销售技巧,再去考大学学管理,沉浸一段时间,必然‘成龙成将’。
但看着二花肚子越来越大,白露珠便犹豫了,怕白志诚到时候接受不住打击,影响到二花的情绪和孩子的生活。
索性堂弟脑子还是比她想象中更聪明一些,稍微一点,就通透了。
“四姐,你不管吗?”这些人是明白了,但白志诚不明白四姐是怎么想的,要说天荷真正的牌面,真正的镇海神针,那必然是白大师啊!
稍微一说话,厂里那些领导不用多说,肯定得让步给面子。
结果四姐就是不管,柜台的事,她肯定早就知道了,却从来不出手,一直旁边观望着。
白志诚顿时有点急了:“四姐,安美没压力,二花现在可是怀着两个孩子,我要是也被挤走了,光靠存的那点钱,后续没有收入,肯定得受罪。”
这也是他不急着考大学的原因,准备多攒点钱,再听四姐的话去读书。
“你现在倒真的很有责任感。”白露珠帮他添了茶,“树大了,即便没有人浇水捉虫打药,也会有无数人抢着过来乘凉,能动你们,就会动章厂长,自然也会动我,你都说了,现在的天荷,随便摆个会说话的木头人,都能拿寻常人三倍工资,如果是他们自己人,工资制度不会变,如果都是你们这样的人,工资改革是必然的。”
“也许你会想着跳槽,但现在的厂子,规模制度都是换汤不换药,你拿的高工资,照样有无数人眼红,你终究稳定不下来,不信,你可以试试。”
她妈就是个例子,刚开始能拿好几十,后来被厂里一直往下压提成比例,直到后来改成了奖金制度。
“我信,怎么可能不信。”他白志诚能有今天,都是因为四姐,怎么可能不信,只是心里为她感到可惜,“四姐,当初天荷就是个无人光顾的小牌子,都是因为你,才有这么大的名声,要真是把你也挤走了,我真恨不得烧了那个厂子。”
白露珠笑了笑,“天荷现在名声是大,但厂子算不上大厂,人有野心,有上进心是好,但该停的时候还是得停一停,这样才能稳妥更进一步,再说,当下不是已经得到我们想要的了?”
白志诚怒气微顿,心里想确实是这样,起码他手里已经有了一千多块钱存款,这笔钱在刚过年那会,想都不敢想,那会四姐夫给了一块钱,他都能高兴半天。
“四姐,我接下来该怎么做?是像安美一样主动辞职考大学,还是等着被挤走?”
第96章 商议
“自己做决定。”白露珠笑着道:“孩子出生了,满月礼得收不少,你不是人家的师父吗,踏板是白踏的?”
白志诚这下才真正大梦般初醒过来,身上的无赖劲,死不要脸皮的劲顿时又出来了,捋起袖子道:“真当我傻,什么都说了吗!你们打着师父的名义,明里暗里收刮我,既然这样,我现在要什么都是名正言顺的!”
白露珠笑着抿茶,“等下让祺深先把你们送回去,再回香阳。”
“那我就不客气了。”
两家人又好一番留恋不舍,其实真留恋的是贺家人,老太太和白越明已经迫不及待要走了,生怕天黑了,周围人看不到他们新买了什么。
下午三点四十,贺祺深才开车将人送回香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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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远山一直到腊月二十九,踩着雪地来到象罗胡同。
白露珠将人迎进小书房,看他穿得不厚,脸和手都冻得通红,提了两个炭盆过来让他烤火,又直接用搪瓷缸泡了热茶,让他拿在手里,既能捂手又能喝下去暖身子。
“白同志,多谢了,我直接从厂里出来的,没想到这么冷。”章远山揉了揉冻红的鼻子,喝了一口热茶,不停发出‘嘶’‘哈’声。
白露珠抱着橡胶热水袋坐进沙发里,仔细看了看他,发现胡子拉碴,头发都挡眼了,而且快过年时,大家都有剪头发的习惯,他都没去剪,可想而知有多忙。
“白同志,今年真是不好意思,到今天才解决好,上午赶在银行关门前,将钱都打到你账户上了。”章远山从身边皮包里掏出一份文件袋,一份是叠在一起的银行汇款单子。
“明细都在这里,你检查一下,要是有什么不对的话,估计得等到过年之后才能改了。”
白露珠将单子接过来,公司分红可以一次性汇款,还有一份是九月+第四季度的百分之五分成,
第一份数额:236842
第二份数额:32526
打开文件袋看财务报表,年度营业额在320多万,扣除成本,总利润在150多万,其中准备了一份珠市酒店的过往清单,总额为:616339,扣除成本,算下来第一份数额的23万多,有55470是属于海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