龄疑惑问道。
「没什么大事,只是打了一个叫丁寿的锦衣卫佥事。」张雄陪着笑脸。
张鹤龄脚步一停,咬牙切齿道:「丁——寿?」
张延龄凑到自家哥哥身前,「哥,那个打了宗悦的不就是……」
挥手止住自家兄弟的话,张鹤龄转向张雄,「太后为什么打他?」
「还不是些狗皮倒灶的事情,那小子步入官场才几天啊,又是穿宫腰牌,
又是当钦差的,这满树的枣儿就红了他一个,我们宫里面的人没少议论他。」
张雄絮絮叨叨,发泄着牢骚。
张鹤龄眼中寒光一闪,「噢,不知都怎么议论的?」
*** *** *** ***
仁寿宫寝殿内,张太后慵懒地坐在妆台前,周边宫女如同蝴蝶般穿梭不停
,身后四名宫女捧着头油、香精及各种梳洗用具,一名宫女正用犀角梳篦为她
梳头。
「禀太后,寿宁、建昌二位侯爷求见。」宫外侍从的小内侍进来禀报。
「他们哥俩来了?」张太后对着正面铜镜看了看,又从两侧宫人举着的镜
子里瞅了瞅后脑发髻,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口道:「叫他们进来吧。」
张鹤龄兄弟大踏步走进宫内,隔着扇屏就嚷嚷起来,「太后,我们老张家
被人欺负啦。」
大嗓门吓了张太后一跳,嗔怪道:「什么事儿一惊一乍的,谁能欺负你们
,谁敢欺负你们,进来说话。」
张鹤龄见了姐姐大放悲声,「太后,宗悦被人打了。」
「宗悦被打了?谁打的?伤得重不重?」一听自家侄子被人揍了,张太后
勃然变色,连声问道。
「被抽了好几个巴掌,脸肿得不成样子,太后,您说宗悦这孩子长这么大
,弟弟我什么时候舍得动他一手指头,好不容易拉扯大却被外人给打了,姐姐
,您要给我做主诶。」说到动情,寿宁侯眼泪都下来了。
「这么大人了,哭什么鼻子,到底是谁打的?」自家弟弟半天说不到正题
,太后焦躁问道。
「是个叫丁寿的锦衣卫。」
侍立在一旁为太后梳头的宫女听了丁寿名字便是一惊,眼珠一转便悄悄退
了下去。
「丁寿?」太后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是不是弄错了,这小子一向乖巧懂
事,怎会做出此等狂悖无礼之举?」
一听姐姐还为那小子辩解,二位侯爷更觉委屈,张延龄大叫道:「怎会弄
错,昨夜宗俭和宗悦在一起,眼看着他被打的,可怜宗俭现在还被吓得六神无
主,姐姐诶,您这两侄儿都被这小子欺负了,他眼里哪还有张家,哪还有您啊
!」
「昨夜?在哪儿打的宗悦?因为什么打的?」张太后隐约觉得不对。
可怜天下父母心,自己儿子在青楼争风吃醋挨打也不是什么光彩事,张鹤
龄生怕弟弟说漏了嘴,抢声道:「在一处酒楼,几个臭小子在一起借酒闹事,
打了侯府的人,宗悦就带了人去拿人,结果锦衣卫横插一脚,那个什么丁寿就
把他给打了,我那可怜的儿诶!!」
与昨夜的事两相对照,张太后就了然那几个臭小子里八成有自己儿子,丁
寿护驾心切,打了张宗悦,不过说一千道一万,挨打的总是自家侄儿,若不惩
治他一番,这两个弟弟就不会罢休。
张太后正琢磨怎么收拾丁寿时,身边宫女捧着一个翠玉托盘盈盈拜倒,「
太后,这是内府新赶制出的一批首饰,您看可还中意?」
太后扭身看去,托盘上尽是珍珠首饰,连那赤金璎珞上都是明珠点缀,「
怎地都是珠饰?」张太后拾起一支珠化问道。
「这都是前些日子得的那些东珠所制,」宫女看着太后手里那支珠化笑道
:「太后好眼力,这枚珠化金丝缠绕,单就上面这十数颗珍珠个个珠圆玉润
,远胜内府珍藏。」
太后想起丁寿回京曾送了一批东珠过来,这小子这么有孝心,倒还真舍不
得重罚了,扭头见张延龄抻着脖子往盘子里瞅,不由笑骂道:「堂堂一个侯爷
,就这么见不得好东西,都拿走吧。」
「谢太后。」张延龄颠颠跑过来,接过托盘时,见这宫女清秀俏丽,不由
伸手在那笋芽般的玉指上摩挲了一下……
百六十五章二侯碰壁
宫女羞红脸颊,匆忙抽手,张延龄嘻嘻一笑,扭身见太后瞪视他一眼,他
也不以为意,先帝在时他直接把宫女上了,不还好好的,何况现在做皇帝的还
是自己外甥。
见自家兄弟那副没出息的样子,张太后心中不满,忍着气道:「说起来这
些珠饰也都是丁寿呈献的,便算他的赔礼了,回头再好好训斥他一番,这事就
过去了。」
张鹤龄一听就炸了,「太后,那丁寿殴打皇亲,怎么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放
过了,国法何在?」
你还好意思提国法,张太后好悬没笑出来,「这些年你们千的那些事儿国
法就容得下了,朝中参你们的奏本摞起来都够盖一座乾清宫了,你们是皇上的
亲舅舅,他是皇上的近臣,你们本该多亲近亲近,一起辅佐皇上,何必窝里斗
,让人看笑话。」
张鹤龄气鼓鼓道:「姐姐您还真龙爱那小子!」
张太后未听出话中酸意,轻笑道:「那小子心思活泛,整日逗人开心,我
确实有几分喜欢。」招手让身边宫女继续为她上妆。
「那您知道外面人都是怎么说这小子的么?」
宫女从一个白玉盒子里取出红蓝化汁凝结而成的口脂帮太后妆唇,张太后
抿着唇,含糊问道:「怎么说的?」
张延龄快嘴说道:「那小子执掌天子亲军,出入后宫毫无避讳,怕有秽乱
宫闱之嫌,长此以往,难保不会重演天宝年间九姓杂胡故事……」
哗啦啦一阵响,太后将妆台上的瓶瓶罐罐一股脑儿地拨到地上,各种胭脂
水粉和香精混合在一起,浓郁的香味弥漫宫室。
太后羞恼地站起,指着二张气得说不出话来,周边宫人慌忙跪倒请罪,两
位侯爷则一脸错愕,不知怎么太后姐姐就发了这么大脾气。
「他是安禄山,哀家是谁?杨玉环么?」太后高耸胸脯起伏不定,冷笑
道:「哀家倒是想做那亡国祸水,可惜身边没个好兄弟能成杨国忠。」
「你们两个不成器的家伙,整日里在外
为非作歹,进宫来不是奏封请赏就
是躲祸避灾,先帝时我为你们费了多少唇舌,而今倒好,朝臣没开口,你们倒
是把我比作杨玉环了,告诉你们,哀家倒还真想收了这个千儿子,至少他比你
们贴心!」
张太后想起这么多年为这两兄弟操的心,与弘治皇帝吵的架,愈发觉得心
塞委屈,对着身边宫女道:「翠蝶,赶他们出宫,告诉宫卫,今后不要什么人
都给放进宫来。」
二张不住告饶,还是被内侍们哄了出去,那名唤翠蝶的宫女再度进殿,见
宫人都已撤出,只有张太后孤零零地坐在镜前。
「太后,二位侯爷也是有嘴无心,您不必心郁,免得损伤凤体。」翠蝶柔
声劝道。
「说起来都是哀家纵容太过,自种恶果啊!」张太后摇头叹息,随即话锋
一转,「翠蝶,你说哀家怎么惩戒那个姓丁的小子?」
翠蝶心中一惊,讶异道:「您还要处置丁大人?」
「毕竟是他害得哀家姐弟失和,不收拾一下他怎么消得了这口怨气。」太
后发了狠话,却没带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