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哈地一声,不以为意道:「大明有雄兵百万,单这京营便有十余万
虎狼选锋,还愁无持器之人。」
「陛下,老奴听闻京营无操久矣,实忧心其是否堪用。」
「什么?此事当真?」朱厚照大惊失色,若是京营都不堪一用,他将来跃
马沙场,带谁玩去。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刘瑾神色淡淡,只是轻轻吐出这八个字。
朱厚照略一思索,便道:「刘瑾,朕命你提督京营,务必严行操练之法,
不得懈怠。」
「臣刘瑾领旨。」刘瑾端端正正跪倒在奉天殿内,改称以示郑重。
丁寿钦佩地看着老太监背影,高啊,这才叫顺水推舟,不声不响拿下了京
营兵权,自己那点耍心眼、递小话的行径与之相比,简直是过家家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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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京营自永乐迁都以后便已设立,最初名三大营,由神机营、五军营、
三千营组成。
永乐皇帝五征蒙古,追亡逐北,便是依靠着这三大营精锐,朱小四是马背
上得来的江山,打起仗来也是简单粗暴,神机营火器当先,轰乱敌军阵型,三
千营骑兵跟上抽刀砍人,击溃残敌,随后五军营步兵清场。
看起来是不是眼熟,四百年后法兰西那位小个子用几乎一样的战术放翻了
整个欧洲。
可惜三大营主力于土木之祸损失殆尽,景泰时少保于谦收拾余烬,从中拣
选精锐十万,设立「十团营」,每营各分神机、五军等三营,原来的三大营被
称呼为「老家」,其后团营几经变革,成化初年增至十二营,由十二侯分掌,
一人总领,监以内臣、兵部尚书提督,而今总领团营的便是英国公张懋,而提
督京营的则是刚摆了丁二一道的新晋兵部尚书许进。
第二百一十九章京营废弛
校场旌旗猎猎,京营虎贲纵横。
点将台上,兵部尚书许进高居正中,左右分别是特旨提督京营的厂臣刘瑾
,还有被刘瑾拉来凑数的锦衣卫指挥使丁寿。
团营众将分坐两侧,许尚书轻捋下颌短须,笑对二人道:「英国公告病,
今日阅操由本官主持,二位可有异议?」
刘瑾两眼半睁半闭,面无表情,侧身道:「本兵久在边陲,深悉沙场征伐
之道,自是不二之选。」
「既如此,本官僭越了。」许进笑意满满,鼻翼两侧的法令纹更趋明显。
令旗挥动,金鼓齐鸣。
精选出来的一万京营将士旗帜鲜明,兵甲齐整,在阳光之下耀眼生辉。跟
随将令趋前退后,不住变幻阵型,霎时间,校场之上沙尘漫天,军威赫赫。
约莫半日,京营操演已毕,人马重新集结,一个个虎背熊腰的京营将士头
颅高昂,腰背挺直,对待自家今日表现很是满意,只等台上评阅后,回去喝顿
小酒犒劳自己。
许进意度闲雅,笑问道:「刘公公,在座诸公,某之操演可还入眼?」
刘瑾点头道:「许本兵不愧边事千才,军马调度谈笑间耳,陛下圣明,任
用得人。」
两旁众将也纷纷赞道:「部堂大人熟读兵书,胸怀韬略,吾等粗人自是比
不了的。」
「诸位都是世代簪缨,本官如何能及啊。」许进与众将说笑,众将只是恭
维不停。
忽然间许进笑容转冷,众将心中打鼓,不知这位兵部尚书又起了什么主意
。
许进令中军上前,从操演军中提出三名小校,当众杖责。
惨叫之声不断传到点将台上,众将彼此眼神交汇,不知许进为何点这三个
倒霉蛋出来。
上万京营将士满是不平地看着同袍受刑,颇有物伤其类之感,出操之后不
见嘉奖,不讲情由地反施军法,咱当兵的命就如此低贱么,还不如兵皮一扒,
逃了军籍,也是逍遥自在。
行刑已毕,三人俱都昏死过去,许进令将人抬下,又扫视台上众人。
刘瑾闭目不言,仿佛无事发生。
丁寿莫名其妙,眼珠子来回乱转。
众将又惊又俱,噤若寒蝉。
许部堂呵呵一笑,「各军归营,诸位也都散了吧。」
如蒙大赦的众将纷纷起身,带着一番操演后疲惫不堪的各部将士退去。
「刘公公可知本官何故如此做?」许进端起茶水,轻呷了一口。
「咱家正要请教。」刘瑾缓缓睁开眼帘。
许进取出几封书信,递给刘瑾道:「公公请看。」
刘瑾看信,一副恍然状,「原来是受了几位公爷的请托,这几个丘八得罪
了贵人,真是不知死活。」
「公公以为本官处置是否得当?」许进面带笑意,眼中光芒隐现。
「行伍之间,有赏有罚乃是正理,本兵提督京营,此乃本分。」刘瑾称善
,面色如常。
「公公高见。」许进起身拱手,道:「本官还有部务在身,就不再此耽搁
了,告辞。」
「部堂大人好走。」刘瑾起身相送。
转眼间,方才还庄严肃穆的京营校场一片萧索寂静。
「督公,许季升后面这出什么意思?」丁寿来至刘瑾身边,疑惑问道。
「显示他在军中的资历威风,告诉咱家他许东崖与五府权贵关系匪浅。」
刘瑾冷笑一声,「那三只挨打的小鸡是给我们这两只猴子看的。」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军中赏罚竟成了结交权贵的手段,真是带的好兵
啊!」刘瑾语含讥嘲,冷冷说道。
「督公休与这等腐儒置气,好在京营将士军容齐整,未曾荒废。」丁寿开
解道。
「京营将士数十万,只这一万能战有什么用?」刘瑾哂然一笑,颇为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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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寿心中一惊,「您是说……」
「什么都没说。」刘瑾转身,「咱们看见的是人家给咱们看的,不想让咱
看的得寻着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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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京师之地军士逃亡者过半!!」
乾清宫内,听了刘瑾奏报的朱厚照,将手中把玩的千里镜都惊掉在御案上
。
「京中诸卫军士不习操练,团营将士因占役过多,逃亡甚众。」刘瑾垂首
奏道:「」殚忠「、」效义「二
营一万五千余间军舍,本供官军调遣操练所居
,但荒废已近二十年。」
「选锋锐卒,国之重器,谁敢役使占用?」朱厚照大怒喝道。
「五府勋贵,京营将领皆有此行,不胜枚举。」刘瑾奏道。
「总有人带头吧,谁人居多?」不管那人是谁,朱厚照真的想杀一儆百了
。
刘瑾偷看了皇上一眼,喏喏不言。
「说!」朱厚照加重语气。
「弘治六年,先帝曾令三大营及团营官军修建昌国公与仙游公主陵墓……
」
刘瑾一句话便让朱厚照发不出火来,自个儿老爹让人修的自己外公和姑姑
的墓,还能怎么着。
「还有么?」朱厚照语气缓了缓。
「弘治十年,调一万将士修万春宫,京营军士八千为金太夫人修建府邸,
五千人修神乐观,三千人修城楼,另调集一万军士采集柴薪……」
「另在太后原籍修建崇真宫……」
朱厚照已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