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祥在楼梯口将冯程程拦了下来。
左冲右突闯不过去,冯程程气得直跺脚。
“小姐,你听老爷的话吧!不要让我难做呀!”
阿祥苦着脸央求。
见他这样,冯程程不由心软了下来,只得停下了脚步。
冯敬尧追了出来,面沉如铁,怒声呵斥:“程程,你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冯程程焦急解释:“爹!人命关天,我得去救他们呀!”
“你先顾好你自己吧!”
冯敬尧愠怒说:“你到底明不明白?精武门那些人得罪的是霓虹军部!别说是你,连我都招惹不起,你能救得了谁?”
冯程程不服气:“我可以让他们尽快离开尚海!”
“离开尚海,又能去哪儿?回天津么?”
冯敬尧反问:“天津就没有军部的人吗?一封电报的事儿,他们能跑去哪儿?”
冯程程呼吸一窒,咬着嘴唇,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冯敬尧叹了口气:“这事怪不得别人,要怪只怪那些人太张扬,居然敢在租界里杀霓虹人,霓虹军部追究起来,谁也保不住他们!”
“人不是他们杀的!”
冯程程捏着衣角解释:“芥川龙一是被霓虹军部的自己人杀死的,费南在电影里都拍出来了,你不信可以去看!”
“别给我提什么电影!”
冯敬尧黑着脸一挥手:“我是看费南那小子是个可造之材,又救过你的命,才允许你和他接触的,但现在看来,他也是个没有分寸的,你以后不许再去找他!”
“你不能限制我!”
冯程程冲他怒目而视。
冯敬尧像是被她的眼神刺痛,继而勃然大怒:“我真是太惯着你了!你去北平上学这几年,就学会了目无尊长吗?”
说着,他扬声喊:“来人!”
两个丫鬟快步来到近前,冯敬尧皱眉一指冯程程:“把小姐送回房间,没有我的同意,不许放她出来!不然我拿你们是问!”
“你这是专治!独裁!搞一言堂!”
冯程程急得哭了出来,但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她还是被送回了房间,反锁了起来。
冯敬尧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神色复杂,良久才长叹了口气。
……
百代唱片行内,费南和乐浜生商议着配音唱片灌制的相关事宜。
“费先生,母盘制作已经完成了,拷贝大概还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
“尽量加快速度,这些是订金,你每提前一天做完拷贝,我就多加你一百块大洋的奖金。”
“我一定全力加快速度!”
“对了,你认识工部局公共乐队的负责人吗?”
“呃……我只认识其中的几个乐手,费先生有什么要求?我可以帮你联系。”
“我打算录制一首单曲,需要乐队配合。”
“歌曲吗?”
“没错。”
“那我先去联系试试看,不过乐队很忙,而且那些外国乐师也不怎么接外面的私活,不过请几个乐手出来还是没问题的。”
“那行,你去帮我问问看,我也想想办法,尽快啊!”
从百代唱片出来,费南上了黄包车,给车夫吩咐了句,便往冯敬尧的府上行去。
据冯程程所说,冯敬尧罩着的有两家电影院和四家戏院,如果都拿来做电影的卖场,还是能覆盖不少观众的。
“咦?”
黄包车上,费南习惯性的调出地图看了眼,却忽然发现,冯敬尧的光标变成了淡红色,这代表着冯敬尧对他产生了不小的敌意。
开始了啊?
他心中明了,这种变化本身就在他的计划之中。
百代唱片行距离冯敬尧府上并不算远,不多时,就已经到了目的地。
然而,在费南像以前一样,对门房说明了来意,由门房去核实后,却被告知,冯敬尧和冯程程都不在府上,请他改日再来拜访。
看着地图上的光标,费南貌不经意的往二楼一个房间的窗口看了眼,便微笑着告辞离开了。
二楼窗口,拼命挥手的冯程程看着离去的费南,失望的放下手来。
这可怎么办?该怎么才能通知费南呢?
一时间,冯程程心乱如麻。
……
确定军部已经开始动作后,费南也加快了行动。
乐队的事杜老板没能帮得上什么忙,反倒是上次在牌桌上认识的埃米尔,也就是义品放款银行的那个法国副行长帮费南联系到了乐队的负责人梅百器。
梅百器是意大利的著名钢琴家,也是后来傅雷之子傅聪的师父。
他在去年受工部局的邀请,重新组建了公共乐队,乐队中一大半的洋人乐手都是他从欧洲请过来的。
梅百器是埃米尔娘家的远房亲戚,在埃米尔的面子下,梅百器带着乐队,花了三天时间,帮费南把电影的主题曲录了出来。
如此一来,这部电影才算是完整的制作完成了。
接下来,就到了计划最重要的环节,筹备播放。
虹口大戏院二楼办公室中,戏院老板雷玛斯看完了这部所谓的华语乃至世界电影史上第一部有声电影,良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面色有些潮红,他抬手摘下眼镜,用手帕擦着镜面。
微微颤抖的手暴露出了他此刻的心情有多么激动。
他是做这门生意的,自然看得出这部电影的分量。
于他而言,这部电影最值钱的并不是什么有声电影,他之前看过所谓的有声电影,并不觉得稀奇。
这部电影最有含金量的是这个故事,是电影的拍摄手法!
他已经预感到,这将是一部可以席卷全尚海,乃至全中国,整个东南亚,甚至是全世界的神奇电影!
窗外的阳光洒进来,在他和费南几人之间拉了一道光幕。
重新戴好眼镜,他按捺着心中的激动,强自镇定的说:“这部电影,很可能会得罪霓虹军部。”
费南笑了笑,慢里斯条的说:“但会挣很大一笔钱。”
这句话直接击溃了雷玛斯脆弱的心理防线,他嘟囔咒骂着,摘下眼镜,扯开领带,探出身子,挤进阳光里,粗着气问:“开个价吧!你想卖多少钱?”
“我不卖钱。”
“什么?”
雷玛斯疑惑问:“你什么意思?”
费南坐直了身子,也将脸探进了阳光中。
在阳光的照射下,他的面部线条清晰,眼中反射着狡黠的光。
费南盯着雷玛斯:“我是说,这部电影,我免费交给你来放映。”
“该死!”
雷玛斯是商人,他很清楚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费南的免费后面一定藏着更大的胃口。
“你想分票钱?”
雷玛斯皱眉看着费南。
“五五。”
费南直接给出了个比例。
“二八!你二我八!”
费南起身就走。
“等一下!”
雷玛斯赶忙抬手:“三七!我要给员工开工资,缴租金电费,我赚得已经很少了!”
费南看着他,平静说:“四六,我有三个条件。”
雷玛斯神色变化,心中天人交战,半晌才一咬牙,点头问:“什么条件?你说!”
“第一,票价定在499个铜子一个人。”
“第二,卖站票。”
“第三,我要百分之百排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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