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佑一下就想起了那张熟悉的脸。
他们曾有幸少年相伴,度过了一段时光,后来崔琰投靠了二皇子杨倜,他们之间才渐渐少了来往。
“崔珏不是刚刚受了功吗?”杨佑看着杨休不解地问,“怎么他哥哥还在这里?”
“圣上下令彻查杨倜林牧党羽,”杨休笑着把烛台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示意察事厅儿过来打开牢房的门:“你这位侍读啊,可是二皇子跟前的红人呢,伪太子杨倜临朝时,他可在东宫詹事府当过差。”
既然是杨倜的核心班底,崔琰自然是被皇帝和杨休紧紧盯着的,卷入谋反之中,世家也不能独善其身,崔琰既然已经被关入了地牢,就说明他是个重要的犯人。
“他说要见我?”杨佑开始怀疑杨休的到底想做什么。
“是他的小厮要见你,”杨休走进了牢房,杨佑站在门口没动。
“你没看他都被打成这个样子了,还不肯松嘴。”
杨休一走进去,小厮就抱紧了崔琰往后退了几步,似乎很害怕杨休。
“你想要我来做什么?”杨佑隔着牢房的木质栅栏看向杨休。
“皇上需要一份杨倜的党羽名单。”
“崔琰不说?”
“他说众人都是为了国事而来,不曾结党营私。你信吗?”杨休露出了嘲讽的笑意。
杨倜文采出众,对于文人有着强大的吸引力,这些人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投奔他都是情有可原,巴结上位者本就是朝堂的惯例,结党肯定是有的。
可是皇帝要的党羽名单,是真的党羽名单吗?
“恐怕你想要的不止一张名单。”杨佑淡然道。
“或许吧。”杨休摊手,“他不说我也有办法弄出来,反正他家世好,不会死在这里,倒不如卖个人情给你和崔家。”
杨休劝道:“崔琰被崔家视为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比你那个崔珏可有用多了,倘若假以时日,必然成就大器,你就不想再多招揽些人才吗?”
杨佑比杨休更了解崔琰,“他不想求我,只想赴死,所以你就从他的小厮下手,告诉小厮可以向我求助。主人受难,他肯定心急如焚,也不会多想什么,自然有什么办法就用什么办法,甚至可以枉顾崔琰的本意,对吗?”
耳边传来轻轻一笑。
杨休只是无声地挑眉,嘴却没动。
杨佑想回头,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后颈。地牢阴暗,更显得那人的手湿冷腻滑。
杨佑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步,撞进一个冰冷的怀抱。
“投怀送抱?”敖宸戏谑地舔了舔他的耳垂。
杨佑头也不回,支起胳膊往后用力一撞,听到敖宸的痛呼才放下手,他对杨休说道:“好,他的事情,我回去和父皇求情。还有别的事吗?”
“这里的事情完了,”杨休关好牢房的门,“去我府上喝喝酒吧。”
敖宸的手如蛇一般柔软,从身后攀上了杨佑的腰,整个人都靠在杨佑身上,手指在身前玩弄着杨佑衣带上的玉扣。
杨佑捏住他挑逗的手指,用余光给了他一个眼神。
为老不尊的龙神又想做什么?
他可不记得从前的敖宸有那么主动。
“这里还有人要见你。”敖宸探头吻着他的酒窝。
杨佑眉心一皱,停下了脚步。
杨休疑惑地回头,杨佑问道:“这里还关得有别人?”
杨休冷着脸看着墙壁,最后长叹一声,“你想见吗?”
“是谁?”
杨休冷脸上突然一阵温柔的笑意,看得杨佑直发寒,“武宜之。”
“他还没死?”杨佑以为他早就死在动乱中了,直接问了出来。
“没死,之前一直关在诏狱里,别人没来得及管他,陛下昨日还朝,马上就向我问他的消息,想要把他接进宫里。”
“那他怎么在这里?”杨佑问道。
杨休道:“我知道陛下旧情未灭,连夜把他送进了察事厅。我可不想让他再往宫里去了。”
“父皇知道俊阳君在你手里吗?”
“知道,”杨休面无表情地说,“他本来就犯了事,大臣们早就看他不顺眼,一直都在上书要处死他,陛下问我有没有办法免除他的死罪。我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了接到察事厅来,毕竟察事厅是我的地盘,总比在诏狱好些。”
皇帝大概也没想到,向来都很听话的杨休打的恰恰是弄死武宜之的主意。
杨休嘲讽地笑着,“咱们陛下,还真是难得的长情啊。”
“你要见他吗?”杨休定定地看着他。
“我要见他。”敖宸手指勾住杨佑的腰带拉了拉。
杨佑舔了下嘴唇,武宜之只是个失势的男宠,身上没有他想要的东西,也不可能帮到他什么。
敖宸为什么想见他?难道他们两人在这十年间有什么杨佑不知道的交集?
他不是说他一直在睡觉吗?
就知道敖宸鬼话连篇,不能相信。
杨佑答道:“我不……咳……”
敖宸低头在他后颈上用力咬了一口,又用舌头不断地舔舐,留下湿漉漉的触感。
杨佑眉峰举了又散,差点丢掉了自己引以为傲的自持力,当场就想打人。
敖宸动作越来越过分,沿着颈项一路舔舐着到了耳边,用鼻子在杨佑侧脸摩挲。
杨佑知道这一切都不会被外人察觉,却还是觉得十分羞耻。
“很热吗?你脸红什么?”杨休伸出手来就要往杨佑脸上摸。
杨佑撞着敖宸退后一步,躲开了杨休的手,“我见。”
敖宸立刻停住了动作,转而在他耳边轻笑。
杨佑把手伸到身后,借着宽大衣袍的遮掩用力在敖宸腰间掐了一把。
敖宸抓住他的手,用手指在他手心不断地勾画这什么。
他好像很开心。
杨佑也想不出来他为什么开心,难不成是因为要见到另一个情人?
武宜之也算厉害,把人间天子玩弄于鼓掌之间,又勾搭上了敖宸这个护国龙神。
杨佑觉得牙酸。
不对,什么叫另一个情人?
杨佑拍了拍自己的脸,他下意识地将自己当成了敖宸的“那一个情人”,所以武宜之才是“另一个”……
都在想什么鬼东西……
杨佑将这些八卦都驱逐出了脑海,眼见着杨休在墙壁上按了一下,开启一道暗门,带着他往更幽深的地方走。
这是一条长长的地道,黑暗好像横亘在三人之前,永远没有尽头。
杨休从一进来就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端着烛台走在前面。
杨佑也就因此可以悄悄回头看敖宸一眼。
敖宸的手仍然搭在杨佑腰间没有松开,跟着杨佑一路往里面走,杨佑并没有感觉到他的脚和自己的脚像撞。
低头一看,敖宸是直接挂在自己身上飘着走的,就像传说中依附在老虎身上为非作歹的伥鬼。
“为虎作伥?”杨佑轻轻地说了他一句。
杨休耳朵动了动,似乎是听到了,只是淡淡地笑了两声,“如果为了躲避死亡,做伥鬼又有什么好指责的?”
杨佑便不敢再说话了,敖宸得寸进尺地将头靠在他肩上,不停地朝他耳边吹气,“哎哟景王殿下,您就是叶公好龙,不见人家的时候天天想人家,见了人家呢又觉得人家烦。”
这条老龙是哪里学来**调调?
杨佑把自己的疑问写进了眼神中。
“咦?”敖宸尾指卷着杨佑耳边一缕散下来的头发,故意压低了声音,带着无比的靡丽和诱惑,“殿下刚刚不是说人家为虎作娼吗?”
杨佑:……
算了,敖宸睡觉睡多了,疯了。
敖宸把手换上来搂着他的脖子,愉悦地看着杨佑被他勾出来的窘迫,在杨佑耳边哈哈大笑。
道路尽头居然十分宽敞,大概有百八十个房间,全部被铁门缩着,只留下一个小小的窗口,看样子是送饭的。
每间牢房门口都有两个精兵守卫。
杨休主动说道:“这是正初年间建起来的暗狱,已经有三四百年了,关押的都是非常非常非常特殊的犯人。”
他一连说了三个非常,杨佑便知道了这座监牢的等级。
“能进来的都算是传奇人物,”他说着走向了偏往里面的一间,“武宜之也不算亏。”
铁门吱呀一声打开,外头过道的烛光照亮了昏暗的囚房。
囚房还算宽敞,有一对桌椅和一张小床。
武宜之躺在床上,只有胸口有些许起伏,看样子并不是很好。
光有些刺眼,他抬手遮住眼睛。
杨休将铁门的锁砸在桌上,武宜之浑身一跳,杨休道:“罪人武宜之,还不见过景王?”
武宜之艰难地从床上起身跪下,“见过两位殿下。”
“单独说话。”敖宸在他耳边暗示道。
杨佑叫武宜之起来坐到床上,回头看着杨休准备开口。
杨休抢先道:“暗狱的犯人,除了皇帝,还没有单独谈话的先例,我可以让下人都出去,但我必须在场。”
敖宸终于从他身上下来,点了点头,看着武宜之两眼直发亮。
那似乎……不是看情人的眼神?
真要说起来,杨佑觉得,那更像是一只饿狼见到了一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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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龙的节操和人设逐渐崩塌……话说回来他除了老这个人设一直坚持,还有啥人设没有被打脸吗?我看评论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我们是从什么时候叫敖宸老龙和老黑的?……可是莫名有些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