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邦洗漱完毕以后,进了薛庸的房中,见薛庸的房中甚为整洁,酒肉已经摆上了桌。薛庸一见赵邦进了,急忙让坐。赵邦坐下以后,薛庸坐在其对面,提起酒壶,先给赵邦斟满了一杯酒。
赵邦道:“请问先生,父王为何将我监禁在范阳?”
昨天晚上薛庸将他所知道的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边,他原本就是十个继位聪明之人,他觉得自己对赵弘的内心已然是洞若观火。薛庸笑道:“赵兄,不急不急,先吃了这杯酒再说。”
赵邦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薛庸轻呷着杯中的酒,不疾不徐的倒:“赵兄,你可知道我为何称呼你为赵兄,而不称呼殿下吗?”
赵邦冷笑道:“殿下二字,我已然是当不起了。”
薛庸笑道:“赵兄差矣。我军刚刚大胜了鲜卑人,剿灭曹操、孙权已然是指日可待,越是在这个时候,其实赵兄留在长安城中就越是危险。”
赵邦一听薛庸的话,愤然道:“这世上除了父王能杀我,谁敢杀我!”
薛庸听了赵邦的话,嘴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的道:“有大王一人足矣,难道赵兄不知道巫蛊之祸吗?”
巫蛊之祸说的是西汉武帝征和二年,丞相公孙贺之子公孙敬声被人告发为巫蛊咒武帝,与阳石公主通奸,公孙贺父子下狱死,诸邑公主与阳石公主、卫青之子长平侯卫伉都受到牵连被诛杀。
汉武帝派宠臣江充查巫蛊案,江充用酷刑和栽赃使得许多的人屈打成招,大臣百姓惊恐之下胡乱指认他人犯罪,数万人因此而死。
江充与太子刘据有过节,于是趁机陷害太子,并与案道侯韩说、宦官苏文等四人诬陷太子。太子知道这是江充在陷害自己,也知道自己无法辩驳,于是就起兵诛杀江充。江充得知太子起兵,大喜过望,立刻向汉武帝禀报。
汉武帝是一位有着雄才伟略的帝王,哪里容得下有人起兵叛乱?立刻调兵镇压。太子哪里是汉武帝的对手,在兵败之后,和他的母亲,汉武帝的皇后卫子夫一起自杀。壶关三老和田千秋等人冒着被灭门的危险,上书为太子鸣冤。清醒过来的武帝犹如一只恶虎一般,将江充父族母族妻族三族老幼全部杀死,又烧死苏文。
可是太子已经是死了,大错已经酿成,无法挽回。此事件牵连者达数十万人,史称巫蛊之祸。
赵邦问道:“敢问先生,在下该如何是好?”
薛庸站起身来,给赵邦斟满了酒倒:“现在就最好啊。这里有酒有肉,有田可耕,有书可读,远离长安就是远离是非,有什么不好的呢?”
“哎——”赵邦道:“可是这样一来,我岂不是拱手让出了世子的位子?”
薛庸道:“赵兄,谁是世子,谁不是世子,可不是你说了算的,这个位子也不是你想坐就坐,想让就让的,得由大王说了才算数。再者说来,还是那一句话,大王可没有褫夺了赵兄世子之位啊。再者说来,赵兄此番跟着跟着子龙将军东征青州,又跟着大王北击鲜卑,虽然没有功劳,却也有苦劳,而最为要紧的是,我黄巾军的大部分统兵的将领也都见过赵兄,请赵兄自己想一想,此时此刻,你回了长安会怎么样?”
赵邦沉吟道:“必然是在风口浪尖啊!”
薛庸道:“赵兄现在不回长安,看似被大王褫夺爵位,可是呢?并非如此,不仅是并非如此,还给长安城中居心叵测者造成了一种感觉,仿佛赵兄已然对他们构不成威胁,他们就会自然而然的寻找下一个敌手。”
赵邦听了薛庸的话,陷入了一种迷茫:“照先生的话来说,父王不仅不是再给我的兄弟们铺平世子之路,反而是在引得他们互相厮斗?”
薛庸道:“大王是不是有意引得他人厮斗不好说,但是大王的本意肯定是要保护赵兄。”
赵邦听了薛庸的话,仿佛看到了某些希望,但随即又想到薛庸的话仿佛不合常理,脸上立刻便又阴了下来道:“我和赵政、赵秀都是父王的儿子,论母族势力,他们都要强过于我,他们继承了父王的王位,有母族相助,更利于朝政的稳定。”
薛庸听了赵邦这话,忽然大叫一声:“啊!终于明白了,终于明白了!”
薛庸“啊”的一声叫得赵邦都大吃一惊,问薛庸道:“你叫什么?”
薛庸道:“在下曾与文和先生有过一次长叹。在下问文和先生,大王为何非要将世家大族涤荡干净?文和先生说过,大王以为,世家大族是天下祸乱之根源,天下动乱,四分五裂,既不是天灾也不是民乱,皆是因为世家大族,勾结乱政,仗势枉法所致,所以大王不仅要消灭现有的世家大族,还要防止在我军之中再生世家大族,这便是大王严令黄巾军内文武百官不得私有土地之根本原因。赵兄你想想,你的母族势力确实最弱,也正是因为弱,没有外戚干政,不容易重新产生世家大族。可是如果王长子或者是三王子继任王位,他们的母族必然官居显位,必然要私占土地,那不是等于新的世家大族出现了吗?那大王毕身的心血就付诸流水了!”
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因为激动,赵邦的一双眼睛瞪得老大,道:“那依先生之见,大王是有意将王位传给在下吗?”
薛庸道:“现在不敢说有十成的把握,七成该是赵兄。”
赵邦想了想,看着薛庸道:“还有三成,请先生助我一臂之力。”
薛庸想也不想的拱手道:“主公,属下定然竭尽所能。”
赵邦道:“我若成功,不会忘了先生的辅弼之恩的。”
薛庸道:“那请主公采纳属下的第一条计策。”
赵邦道:“先生请讲。”
薛庸道:“请主公安心耕作,安心读书,其他事情一概不闻,也一概不问。”
赵邦道:“在下一定施行照做,绝不辜负先生的一番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