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那么多巧合,总是赵芸娘跟着娘就出意外?”江梅瞥了眼秀才小叔子完全不放在眼里,论吵架,她丝毫不怯。
“不可理喻!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李延睿气急,开始口不择言。
“二郎!别说了,是我没有照顾好娘,大嫂怪我也是应该的。”赵芸娘忙怯怯的扯了扯丈夫的衣袖,“我进娘屋里去请安,就见娘在那吃肉,估计是看到我不喜才被噎的……”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脸上一片黯然,那自责和惶恐落到她纤瘦柔弱的身上,苍白无力的小脸,真真是我见犹怜。
赵芸娘低垂着头,把眼里那一抹憎恨掩藏得极好。
那个死老太婆真是好命,不管她怎么做,她都死不了!
“怎么会是你的错呢?你别自责,本就与你无关。”李延睿见自己的媳妇又被冤枉,本是愤怒,但事涉他娘,内心无力,只得轻拍了她的手安慰。
“我无碍的,只要娘好就好。”
赵芸娘多少还是有些安慰,虽然老太婆仍旧安然无恙,但自己丈夫这回站在了自己这边,早晚他们母子离心,而且……
“娘屋里怎么会有肉呢?咱家都多久没肉吃了?”
果然!
赵芸娘的嘴角弯了弯,江梅上钩了。
她要不了老太婆的命,那就让她众叛亲离吧,再不复前世的风光!
“娘的事你少管,还不回屋去,瑜哥儿要闹了!”
江梅的关注点还停留在肉上,李延宗瞪了她一眼,这事才稍略消停下来。
看着江梅风风火火的回了西厢,就这么匆匆揭过赵芸娘有些遗憾,不过……不满的种子就这么种下了,老太婆的好日子就要完了。
她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儿子啊,她这辈子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儿子。
……
江婉又不聋,那群儿子媳妇在她房门外的言语官司她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只是头越发疼了!
儿媳妇总想要我死怎么办?
得一窝便宜儿孙本不是坏事,反正她是不婚不育主义者,只是里面有个儿媳妇与她苦大仇深啊。
虽然这是原主的锅,现在却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要不她跟女主赵芸娘说一声,她其实已经大仇得报,她的恶婆婆早一命呜呼了?
不了不了,这险冒不起。
江婉连连摇头。
赵芸娘正好借机说她鬼附身什么的,要赶尽杀绝岂不是轻而易举?
江婉虽然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穿越了,但也看过不少穿越,就没听说穿越了的人还能轻易回去的。
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特别是刚经历了一场要命的窒息,江婉现在对‘活着’那是十分执着。
况且,这李家穷虽穷,对她来说却也并非一无是处。
首先,李家与村里一般的泥腿子不同,属于耕读之家,社会地位尚可。
这得从李家的一家之主李文盛说起。
二十多年前,外地书生李文盛不知怎么就入了小柳树村江老秀才的眼,不仅收留了他,还把女儿江婉嫁给了他,又起房子又陪嫁田地,让他在小柳树村安家落户。
李文盛就此埋头苦读,后来果真一鸣惊人,先后中了秀才过了乡试成了众人仰望的举人老爷。
李家一时风头无俩,众人都赞江老秀才慧眼识才。
虽然三年前李文盛进京赴考遭山贼所害,但李家已一脚踏入仕林是不争的事实,就算县里的县令老爷也是能搭上话的。
其次就是原主给她留下的一屋子儿孙。
大儿子李延宗忠厚老实,方方正正的很有长子之风,对母亲相当孝顺,大儿媳江梅是原主的娘家侄女,更是事事以江氏马首是瞻,早早给李家开枝散叶,诞下长孙瑜哥儿才满周岁。
二儿子李延睿则完全遗传了他爹会读书的基因,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很有希望更进一步,至于二儿媳赵芸娘,重生回来虽然对婆婆极不大友好,但原著中也是相当能干的人,且还有女主光环加身。
三儿子李延平尽管只有十二岁,却长得人高马大,很有一把力气,勤劳苦干认劳认怨的。
最小的女儿李翠今年刚刚九岁,生得娇俏可爱,是原主的掌上明珠。
这么一算,她如今也是儿女双全的人了。
家里顶门立户的有了,光耀门楣的有,干活出力的也不缺,承欢膝下的还齐全,而且她还穿成家里唯一能发号施令当家作主的大家长。
怎么算江婉这波穿越都不亏。
理清千头万绪,江婉托着下巴转了转眼珠子,看向床头木柜上的铜镜。
黄澄澄的铜镜中立即映照出一个生着双下巴的头脸来。
还好,还好。
江婉的内心已经做好了看到一个乡村老妪老迈不堪的样子了,却不料镜中的人虽然生着一双刻薄的倒三角眼,皮肤有些松驰,与她现实中的状况不可同日而语,却也不算太离谱,认真保养一下,说不定还能养回来。
五官还算端正,身形也较一众儿女圆润饱满,江婉摆了个端庄的姿势,还真有几分诰命太太的端方气势。
第3章 本以为是个青铜,实际却是王者
来都来了……那就留下吧。
江婉已经打定了主意。虽然重生的二儿媳妇有些麻烦,但有危机也意味着有机遇,既然她的二儿子和二儿媳妇是主角,那她这个‘娘’,岂不是只要抱着这两根粗大腿,跟着躺赢不就好了?
美滋滋。
心下大定的江婉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点自己的财产。
屋里少有的几件家具中,那个挂了铜锁的大立柜一看就很有料。尽管原主留给她的记忆很简略,但她还是凭着本能,精准的从腰间摸出了钥匙。
哇~
那么大一口立柜,分成上下两个间隔,下面整整齐齐码放着精米细面,上层是成匹的布料,有细软棉布,也有精美绸缎,江婉盘算了下,就算李家上下都穿新衣,那也够穿两年的。
立柜中间有一个屉子,抽开里面还有一个古檀色的小匣子,匣子上还挂着锁,看到这个江婉心中一喜。
比起衣料和粮食,这里面装的才是李家的家底。
打开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红绸缎的布包,一层一层跟剥笋似的剥开,两锭金光灿灿的元宝就露了出来。
这是十两金子!
再然后是一把碎银,里头最多的是一串串的铜钱,江婉仔细的数了,再进行换算,千枚铜钱等于一两银子,十两银子等于一两金子。
全部折算成时下流通的货币单位,李家光现钱就有一百五十六两银子外加三百二十一铜钱!按一个铜钱可以买两个包子的物价换算,放到现世来说,那可是十五万多的现金啊。
什么感觉?
本以为是个青铜,实际却是王者!
当然这个换算方式没有任何参考价值,纯粹是江婉自娱自乐。
小柳树村里其他人家是不可能有这么多财富的,这些全都拜李文盛所赐,是他中举后别人送的礼。
就跟范进中举里似的,这个大虞朝的举人老爷一样可以一步登天。
不算上匣子里还有不少金银首饰,光现银就这么多了,可李家却还住着四面透光的泥土房,一家子吃糠咽菜过得苦哈哈的。
江氏这个原主,还真不是一个好当家人。
江婉一想到她自己偷偷吃肉被噎死,就无端脸红。
一屋子儿孙养得面黄肌瘦,就她自己膘肥体壮不说,还是这么个死法,光凭这一点,就足已坐实她是个恶婆婆婆的事实。
不过这死法也算她死得得偿所愿了,只是留下的一屁股糟心事却要江婉来给收尾,想想都头疼。
“娘,娘,郎中来了!”
江婉才收拾停当,就听院子里传来呼叫声。
她不得不立即装模作样的躺上床,至少现在还不是崩人设的时候,不然被一直虎视眈眈的二儿媳妇给看出点什么端倪,还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
“娘,你怎么样了?”推门进来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人,脑门上冒出的一头热汗都没顾上擦一把,就急急的奔到床边,急切的盯着江婉看。
“等你请的郎中,老娘早死了!”
尽管江婉的内心对三儿子李延平的举动是感动的,但为了人设,还是不得不瞪着他口是心非道。
“呵呵,娘都有力气骂我了,看来大哥说得对,果真是好多了。”憨头憨脑的李延平莫名被骂并不以为意,挠了挠后脑勺还一脸喜色。
“那郎中……”
“看,请都请了。”
江婉顶替了原主的身份,包括身体,她还真有些担心会被一块肉给噎死的原主,是否有什么隐疾。
虽然原主的年龄也才三十多岁,与她现世相仿,但大虞朝的人均寿数远不及现世,江婉还等着抱大腿享福呢,身体检查必不可少。
李延平请的是柳镇上福安堂的坐堂郎中萧郎中,怪不得去了那么久。
这位萧郎中是镇上最好的郎中,半百的年纪,面容清癯,颏下蓄一把山羊胡子,走进来隐隐可闻到药香,一看就很靠得住的样子。
“老太太,切记要心平气和。”
只是那郎中一开口,就是老熟人的样子,而且这劝告,怎么听着都像揭短儿,想来原主爱作的毛病是远近闻名了啊。
刚过完青年节的‘老太太’江婉听得耳根子发红。
“从脉像上看无大碍,只是有些心胆气虚,我且开一幅安神定惊的方子,吃上两幅也就好了。”萧郎中隔着帕子把了脉,面容倒是和和气气的。
“郎中是说,我只受了惊?”心胆气虚什么意思江婉听不懂,但那安神定惊的方子说出来还是能理解的,“真再无其他毛病?”
原主被噎死肯定是受了惊吓的,她让郎中检查,是因为担心换了芯子的身体会不会有不良反应。
“恕老朽才疏学浅,没看出还有其他毛病。”受到病患质疑,萧郎中的脸色肉眼可见的严肃起来,看得江婉一愣。
她好像没说什么话吧,这就把人萧郎中给得罪了?
“郎中别误会,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想必这也是原主的锅,平常说话老得罪人,连带她说的话落到旁人耳里也有几重意思了。
萧郎中难得看到李家这江氏老太太服软的时候,只道一句误会,他的脸色就缓和下来。到底是医者仁心,又细细的给把了次脉。
这次时间久一些,最后收手后仍然结果相同,便疑惑的问:“老太太可还有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