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同时,门外传来李延睿和五味的喊声。
“还没打烊吗?”李延睿刚从县书院下了晚课回来。
自从江婉与郑县令的合作达成,她就让李延睿搬回家来住了,谁让家里突然冒出一个觊觎自己儿媳妇的人呢?
“我跟娘正准备要走了。五味,你家公子呢?”江婉还没开口,赵芸娘就已经朝外张望了。
苏七公子这些天住在桂花小院也没闲着,不愧是神医家的后人,很有一副医者仁心的热心肠,几乎天天都在外面出诊,专治疑难杂症。
“在后面呢。对了,今日蜜雪饮开张的场面不小,我跟公子在外面都听人提及了呢!”五味眼巴巴的朝后厨瞅。
可惜他得跟在公子的身边,错过了大热闹,还有大口福。
五味也不过才是十三四岁的孩子,虽然比李延平长一岁多,但个头要矮上一大截,江婉总觉得他是跟着苏七公子吃素给饿的。
当即将一早就准备好带回去的一个食盒给拎了出来。“给!”
“我就知道江婶儿最好了!”
五味看着食盒,就像闻到腥味的猫,一双眼又睁得又大又亮。
第132章 屁股决定脑袋
一切软萌的物什都能令人的心变得柔软。
江婉看着五味,很自然的就想起柳镇上还有自己的一家子,想到李翠,想到李延平、李延宗、江梅,甚至还没学会叫她奶奶的瑜哥儿。
其实她从柳镇出来也不过一月有余而已。
所以说,果真是屁股决定脑袋吗?原来自己真的已经被奶奶和娘的身份给同化了?
江婉看着面前的一众小孩子,暗自惊悚。
说起来,自己还是个未婚青年啊……
“这些要送到衙门去?”清冷的话音迅速拉回了江婉越来越发散的思维,回神就见苏七公子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的样子仿佛遗世而独立,与旁边一众玩闹争吃食的孩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是的,我正发愁。”江婉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只会对赵芸娘傻乐的李延睿一眼,再看别人家的优秀子弟,多有眼力见儿啊,她像吃了整颗柠檬似的,酸了吧唧。
不过这个别人家的优秀孩子出现得正当时。
虽然江婉那天在衙门公堂上没能目睹苏七公子一阵风似的救下赵芸娘的样子,但这些天也有幸见识过他在小院里晨练。
练得极有章法,身姿既飘逸又好看,显然跟老三李延平学的也不是一个路子,但毋庸置疑,人家是有功夫傍身的,还是极厉害的功夫!
“不知苏公子可否跟我们同行一路?”有这么厉害的保镖不用,简直暴殄天物,与江婉的性格不符。
人狠话不多,说的就是苏公子这样的人。
人家一言不发,单手就将江婉整理出来的准备交给郑县令的四百多两银子给拎起来了!
“走吧。”
江婉:“……”
此时县衙后宅,郑县令也跟拉磨的驴似的,一圈接着一圈的原地转,内心一片火热,根本淡定不下来。
他起初接受江婉的投诚,不过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
着实没料到江婉一个农妇,所创的‘蜜雪饮’会如此与众不同,更没想到一个冰竟然可以弄出那么多的花样来,给了自己这么大一个惊喜。
今日第一天营业,‘蜜雪饮’之名便立即轰动了全城。
照他观察的情况来看,光今日一日的流水,怕不下好几百两银子。
想着自己什么都不需要做,这些银钱中,就足足有七成属于自己,这让他如何能坐得住?
他经过大半辈子的苦读,才终于当上这个七品的县令。这些年在这个位置上也毫无建树,每年只有朝廷给的六十两银子的俸禄,外加二十石的禄米。
全年的收入加起来都不够江氏这一天给他带来的收入!
“老爷,要不歇了吧?您今儿也累了一天了。”老仆还从来没有见过郑县令如此焦躁的时候。
不过也是,享受了‘蜜雪饮’那沁人心脾的舒爽,哪怕入夜暑热稍减,也让人变得无法忍受起来。
老仆虽然不懂‘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大道理,但感受却是最真切的。
“要是咱们后衙也弄几块跟蜜雪饮铺子里摆的一样的大冰块来,这夜晚就不怕难过了。”老仆说起这话都一脸神往。
“那可不成!”郑县令立马出声警告。
态度之坚决,不仅是告诫老仆,也是告诫他自己。
现在那些冰冰凉凉的冰,可是他的摇钱树!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好冰当然也只能用来赚银子。哪怕享受之人是他自己也不成。
蜜雪饮制冰的场面他可是亲眼看过的,虽然看不出什么名堂,但也知道那一块块冰得来十分不易。
他这里挥霍一块,拿来赚钱的就少一块,这么一算,热一点似乎也并非不能忍耐。
“怎么还不来?按说,今日蜜雪饮的收入是不是应该给我送来了?”
尽管已经能预料到今日收入不菲,但一刻没有将真金白银收到自己的荷包里,一刻也踏实不起来。
“哎哟!老爷,这天儿可黑了,要不派人去迎一迎?”用上冰的愿望落空,老仆的失落也只一瞬,良好的职业操守让他立马打起精神来。
“迎迎,快去迎迎!”郑县令这时也回过神来,急急的往前院去。
这边才刚来到前院,衙门的角门便被叩响。
望着沉甸甸的银袋子,郑县令几乎就要伸手去接了过来清点,但看清递过来的人是谁,忙又矜持的唤人来入库记账。
“苏公子,这么大晚上的劳动你大驾实属不该,是本官的疏忽!”
“听说苏公子这些天都在为本县的百姓忙碌,本官实在过意不去……”
郑县令一边拉着苏七不放想继续结交,一边目光又像黏在了钱袋子上一样,那样子实在有些滑稽,江婉带着孩子们赶紧后退,与衙门管理帐房的人员去进行交接。
……
冯真与和姚家姐妹俩是‘蜜雪饮’最后离开的人。
江婉和苏七带着李延睿、赵芸娘和五味去县衙送银子,收拾门户的活就落到了他们的头上。
“再看看可有没关严实的地方。”几个人都准备走了,姚娘子还是不放心,又围着铺子围了一圈。
直到明明白白的确认火种熄灭、门户紧闭,没有任何疏漏,她这才安下心来。
姚娘子虽然成亲嫁过人,但其实也只是个二十岁不到的黄花闺女。
但生活中过多的磨难压抑得她早早就没了幻想做梦的资格,总沉闷木讷不善言辞。
不过却是个顶顶认真的踏实人,江婉早知道她的性子,才放心的将收拾门户的最后工作安排给她负责。
“你姐啊,就是太顶真了,我出门前全都检查过的,怎么可能还有疏漏?”冯真也就等人的时候随口一说,跟姚春花边等边打发时间而已。
“江婶子是好人。”本没想等到任何回复,没料到向来连头都鲜少抬起来的姚娘子这次目光定定的望着他,神情严肃一本正经的道。
好人就不应该遭受任何意外!
这是她最朴素的想法。
“是,是,咱们是应该再仔细一点。”冯真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不然可对不起江婶子的恩情。”
说起受江婶子的恩惠,他可一点儿也不比姚家姐妹少,反倒自己这些天有些得意忘形,思虑不周。
“往后这关铺子的活就让我来吧。”三个人有商有量的正准备离开。
“姚氏!你还真的翅膀硬了啊?怎地,连家都不回了?”突然从夜幕中冲出一个恶狠狠的老妇人来。
第133章 生是我家的人,死是我家的鬼
光听到这个声音,姚娘子就被吓的发抖。
当老妇人一双利爪朝她伸过来时,她连躲避的本能都忘了。
难道是因为天黑,噩梦又找上她了吗?
“喂!你是谁,想干啥?”冯真当仁不让的挡在瑟瑟发抖的姐妹俩身前,一伸手就轻易的抓住了老妇人冲姚娘子挠过来的爪子。
他暗自心惊。
这老婆子的心思实在歹毒!这一双手又快又狠,正冲着姚娘子的脸。若不是他挡得及时,此时那脸上怕是已经挠花了。
“哎哟,哎哟,打死人了!打死人了!小娼妇不要脸找着姘头要打死我这个碍眼的老婆子了啊!”
老婆子尖酸刻薄的声音十分高亢,在已经安静下来的大街上回响简直惊悚,当即就有不少人探头探脑的出来看。
其实冯真抓住老婆子的手之后立马就甩开了,连带着将她的人都推开了好几步,但老婆子飞快的又缠了过来,死死的抱住了他的胳膊,专门制造出她正被人打的假象。
“喂,你别胡说好不好!我们这刚收工好端端的回家,你突然跑出来是想干啥?”冯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人碰瓷,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听听,大家伙儿都来听听,都称上‘我们’了,这小娼妇不守妇道,暗地里勾搭了人都不回家了!”
“你那儿从来都不是我们的家!你欺负人!”姚娘子气得只顾得上抹眼泪,倒是姚春花内心愤恨不已。
她一直都担心有一天张氏突然出现,想不到这么快她找上来了。
姚春花还牢牢的记得江婶子曾说过的话,遇到恶人不要怕,恶人大多欺软怕硬,你表现得越害怕他就越欺负你,只有狠狠的还击回去,让他知道你不是随便可以欺负的人才行。
可惜她到底年纪太小,只知道张氏欺负人却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她牢牢的挡在姐姐的面前,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小胸脯被气得一鼓一鼓的。
这一刻她无比渴望能有江婶子一家人那样的本事和勇气,当初宋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芸娘嫂子都进了公堂,他们一样能平安出来。
“呵,原来你就是张婆子啊,你来得正好。既然这两姐妹是你们家的人,那欠我的药钱快还给我!”冯真从姚春花的反应里很快就猜出来人是谁了。
心里有了底也就不慌了。
“大家可能有所不知,当初这张婆子一文钱没花,就骗了这位姚娘子回去给她病得快死了的儿子冲喜,可当天她儿子就死了,这老婆子就起了坏心,想着法子的让这俩父母双亡的孤女姐妹替她赚钱养家。”
“前些日子她打折了姐姐的腿,后来又亲自动手把妹妹摔在石头上,血流满地几乎没命,这老婆子以为打死了人吓得当场就跑了,我路过于心不忍才花银子给请的郎中。”
冯真冲三三两两围过来的人解释道。
“虽然她们俩与你家已无半点瓜葛,但你硬要认也不是不行,至少得将我请郎中花的银子还回来。”
冯真冲张婆子一摊手,直接找她要银子,“不多不多,救两条人命也就四点半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