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匹秋香色的其实也不错,就是看着冷了点,到时候做春装就很好,到底是过年,红色也喜庆一些。”
江梅一直在自说自话,好半晌见李延宗没动静,生怕他哪里不舒服了,忙紧张的将手里的布料丢开,“你哪里难受了吗?”
“没,没有。”
“你挑的红色就很好。”李延宗自己都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仓促和逃避。
不过这种情形只一刹那,再面对江梅银盘似的脸和壮实的腰身,红色的布匹在披在她身上看着喜庆又热烈,倒也富贵养眼。
他努力将自己脑内的一些东西甩了出去,神情严肃的道:“往后出门一定要小心,哪怕是去镇上也别单独行动。”
“不行,我得跟娘说说,咱们家怕是要多雇些人了。”
第253章 慈母手中线
“这事娘早就在考虑了。”见李延宗不是身体的原因,江梅松了口气。
不过说起家里的正经事,她感觉不是自己能操上心的,心思又落到了几匹布上。
五匹布中有一匹月牙白的,她准备拿去找赵芸娘商量商量,说不定给娘做一身会很合适。
娘不喜欢大红大绿的颜色,也不喜欢穿深色的衣服,所有的布衣都素素净净的。
作坊里此时江婉也正在跟李延平讨论家里护卫力量的事情。
李延宗此次被山贼虏上山的事虽然解决得还算顺利,但也让江婉意识到了自家的防范力量太薄弱。
随着自家生意版图的扩张,本身需要的人手就越多。
作坊的人手可以从村里找,原材料的种植也可以在附近村子里得到解决,甚至经营、管理人员都可以从村里的年轻人中培训出来。
但物流运输这个怎么办?
乡下地方,有一把子力气的庄稼汉好找,但懂得几下拳脚能自卫的人却寻不到。
老话说,穷文富武。
习武之人,光那一身的腱子肉就得不少的营养供给,并不是多吃点粮食那么简单的事情,乡下人家也根本供养不起。
“老三,你师傅那里有没有再上不了战场的伤残军士?那些人一般怎么安置的?”江婉一边观察酒精的蒸发情况,一边跟帮着烧火的李延平打听。
江婉前世看过很多类似的情节,女主角聚拢退伍军人,既收买人心,又互惠互利。
就算是她前世的现实生活中,退伍军人的安置都是个不小的问题,想来大虞应该没有什么完善的福利系统,她觉得这些骁勇善战之辈为家国抛洒热血之后,不能衣食无着,至少也需要有个发挥余热、证明他们从来不是废物的所在。
“娘的意思是雇佣那些退下战场的伤兵?”
“怕是不行。”没想到李延平摇了摇头。
“有品阶的武将,朝廷都有奖赏,哪怕是斩过敌首的士军,伤退之后都由地方衙门划分田地,一般人都会选择回乡跟家人在一起劳作不会背井离乡。”
“一无是处的咱们找来也不顶用啊!除非是将军们自己的家将。”
“若是我师父没有辞乡归隐这么多年,常家的家将倒是不少,但这些年全都被遣散了,就算是我师父手里也没人。”
听了李延平的解释,江婉才明白过来。
大虞朝的开国皇帝就是从豢养私兵起家,故而对军队的管控十分严格,哪怕是老弱病残也不可能为私人所用。即使是将军、皇子级别的,家将随从的名额都有限定。
江婉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果真什么的信不得,或者说自己就没有当女主角的命。
想来想去,也只有开通河运这一条路了。
其实从临江县到江陵府是有河运的,只是往来船只都被几大豪绅掌控,并没有出租的业务。
也是,普通人往来连江县与江陵府之间,也没有大宗物资的来往,不过是寻常走走亲戚,搭乘马车完全能够满足需要,犯不上去坐并不怎么喜欢的船只。
主要是大虞朝的船只制造技术并不先进,却从临江县到江陵府这一路的水路并不平顺,不仅有湍急的水流,还有险滩暗礁,历年都有船毁人亡的事件发生。
今年李家的发展势头被所有的人看在眼里,相信到明年,漫山遍野的荒地几乎都会变成茶园、红薯地,甚至无法耕种的边角疙瘩都会被种上无患子树。
不仅仅是小柳树村,附近的张家庄等周边的村子也会依葫芦画瓢,到那时李家的作坊就不再受原材料的限制,产能将大大加强。
看来怎么寻摸出一条好船,已经成了江婉当务之急。
“娘,这些还是酒吗?”
李延平一直看着他娘忙活,忍了很久终是问出声。
他们从县城回来的时候,除了带回一大堆的肉,还有几十坛好酒。
一回来娘就跟这些酒较上了劲儿,作坊里的大锅灶日夜不停,眼看着院子里的酒坛越来越少,酒味儿却从浓烈到清淡,现在更是近似于无,李延平完全看不懂。
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所有的酒现在就只剩下他手里的这一桶了。
颜色倒是清亮得很,只是明明是从酒里面弄出来的,但却没有多少酒味,凑近了似乎还有股清凉的感觉,跟酒已经不见任何关联。
一开始见他娘弄酒的时候,李延平还暗暗欣喜,以为他娘终于能让他开酒戒了呢,现在看来显然是他自己想多了。
“这可是好东西!”
江婉将木桶接到手里,看着无色透明的液体,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只是可惜手里没有测量的仪器,不知道能不能达到医用酒精的标准。
她拿碗倒了一点出来,专程拿到院外用火点燃,很快整只碗便冒出淡蓝色的火焰。
成了!
江婉还依稀记得,酒精浓度高燃烧的火焰才是蓝色的。虽然无法确定这些酒精的具体浓度,但应该还能顶点用吧。
她拿出让江树海特定制作的小木筒出来,一年灌了十几筒,十分严密的密封好,才郑重的交到李延平他们的手里。
“受了伤一定要拿这个消毒处理下,愈合会快很多,说不定还能救回一条性命!”
江婉虽然不清楚此时战地军医的治疗手段,但仍然将伤口缝合术以纸上谈兵的方式教授给李延平。
她也想具体详尽一些,尽可能多的给李延平传授一些保命手段,但没办法,再具体详细她也不知道了啊。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当初学习这首古诗的时候,江婉根本无法体会慈母为儿子的出游提心吊胆的那种心境,现在总算是能理解了。
两天的时间,江婉为这十六人的小队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尽力赶工做出了肉松、肉干、脱水蔬菜、方便面;还有夹杂了多种坚果和豆类、面粉,磨成细粉用小火炒制出香味,再拿做肉松时煮肉的汤调和好,捏成团子最后烧烤得金黄的粉团。
无论是营养还是口感都要甩军营里的军粮好几条街。
第254章 姜还是老的辣
每人配备了三、四十来斤的口粮,体积被压缩到极致,再用浸了桐油的布料制成的雨衣细细包裹好,江婉看着他们将包裹放在马背上。
每人的腰间还悬挂了一个装满酒精的小木筒。
使用方式江婉都给他们做了详尽的说明,甚至还给每人配备了针线包。
看着干净利落翻身上马的这些人,飒爽的英姿既令人动容,又让人伤感。两天的时间虽然稍纵即逝,但就连李延平手下的兄弟与村里的年轻人都建立了深厚的友情。
送行的人拥堵在村口,依依不舍。
“娘,我走了!”
李延平将头放到江婉的手底下蹭了又蹭,虽然声音低沉,但还是义无反顾的转身、上马。
江晚记得上次她也是在此地送别的李延平和常猎户。
但心境显然不及此时难舍和担忧。
有时候,无知真的是一件幸福的事。
“去吧,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江婉强压住自己胸口翻涌的情绪,才不至于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但即便这样,挥别时仍然差点哽咽出声,好不容易才强行将挽留的话理智的咽了下去。
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且他也具备这方面的天赋和能力。
江婉能做的,只有尽自己的所能,能帮他多少就帮多少而已。
虽然道理她都明白,但接下来数天,直至整个新年过完,江婉的情绪都不高。
好在李延宗的恢复很理想。
酒精制作出来后立即派上了用场,李延宗身上的伤口得到很好的照顾,没有红肿发炎,他骨头的伤情恢复也很好,江晚穿过来过的第一个年,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
转眼就到了正月初五,一年一度迎财神的日子,小柳树村不少的人过了今日又要开始忙碌起来,正抓紧最后的悠闲时间拜亲访友。
但每个人脸上都乐呵呵的,并没有即将开始劳作的不满和埋怨。
李家人没有其他的亲戚,沾亲带故的全都在小柳树村了,江婉的辈份不低,只给村里的几位长辈拜年即可,然后大部分的时间都宅家不出。
不过李家却每天宾客盈门,登门的客人比以往任何一年都多。
“阿婉啊,我知道明日你家孩子们都要忙起来了,延宗那孩子又要养病,本来我是不想来打扰你们的清静的,可这几位也不是旁人……他们非要见见你,你看……”
村里人的拜访李延睿一般都不会将人带到江婉的面前,江亭长就拦不住了,他不仅年纪大,辈份也比江婉高。
别看江亭长说得一脸为难的样子,其实内心还不知怎样乐开了花了!
江婉看着江亭长带进来的十多位长者,内心想笑却也不好当场戳破。
“三叔说的哪里话!别说打扰不打扰的话,您是长辈,说什么咱们做小辈的就得听什么!”
“快请进快请进!”
江婉立即起身将人让进了暖房。
江亭长被这样恭维很受用,颏下的小胡子乐得一颤一颤的,倒也当仁不让的领着其他村的族长和里正进门在沙发上坐下。
对于江婉弄出来的新鲜玩意儿,江亭长早已经见怪不怪,但其他人却没那么淡定了,特别是有人一屁股坐下,整个人都陷了下去,当即被吓得不敢用力,身子半悬不悬的慌得不知所措。
再看看屋里被养的绿意盎然的绿植、博古架上疏落有致的摆设,还有书案上摊放的书本、笔墨,更加被震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些人在自己的村里都是数一数二有见识的人物,早听闻李家富贵,但当真进了宅院,见识到这间温暖如春、布置得贵而不俗的暖房。
才惊觉人家早不是一个富贵了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