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更沦落到需要喝汤药的地步,闻着那药味儿就简直生不如死。
“阿奶乖,阿奶生病了就要吃药!”
“瑜哥儿这里还有蜜饯,喝了药全给阿奶吃!”
李延睿好打发,可是江婉对瑜哥儿就一点办法没有了。
小胖墩奶声奶气的,捏了一颗蜜饯就往她的嘴里送,乌黑的眼珠子在药碗和她的嘴巴之间来回移动,摆出一副不喝药就誓不罢休的样子。
被一个两三岁的小娃娃这么盯着,江婉只觉得老脸发红。
“喝!我喝还不行吗!”
不得不咬了咬牙,捏着鼻子将一碗药往自己的嘴里猛灌!
那苦味由舌尖滑到舌根再流入喉咙,灌进去之后江婉要死咬住牙关,才勉强控制住喝下去的药不会再回流出来,那酸爽的滋味,简直灵魂都会出窍。
“阿奶真棒!”
等江婉将药碗的底露出来,迎来床边一众儿女欣慰的笑脸,她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有这功夫盯着我喝药,你们不如好好做事自己的事,让我少操点心!”她白了眼一众起哄的儿女,很没好气的道。
自从她清醒之后,每日三顿药就成了酷刑一般,还是被全家人现场处刑的那种。
平常言出必行的当家人,仿佛摇身一变,成了家里最顽劣不堪的孩童。
不过这次生病,江婉也感受到了全家人对她的关爱,其实苦恼之中也有一些欣慰,至少感觉自己的一腔心血到底是没有白费,家里个个都是孝顺孩子。
江婉喝下药,除了不忍拂孩子们的一片心意,其实对自己的身体隐隐也有一些担心。
出事当日的情形她还记得清清楚楚,惊马时她的头不过是撞了下车厢壁,如今那个创面都已经结痂愈合,想来当时也不会是多大的伤口,偏她就此昏迷过去直至被人绑架都没有清醒过来。
后来逃跑的关键时刻也是体力不支。
自打穿越过来,江婉就一直注重身体的保养,正常情况下应该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才对。
偏她这几日看过好几位郎中,说辞全都大同小异。
“好了好了,我都喝完了,你们这回该放心了吧?”
“对了老大,我看知府大人那边还没消息之前,楼里跑堂、伙计,也都交代一声,千万别落了单。”
虽然上回血手帮的人只绑了她,六子和富贵却也被打晕在原地,事情是因自家而起,江婉也不想无辜的人受到牵连。
“知道的娘。”李延宗忙应了声,不过他的神情犹豫,有什么话想说却又欲言又止。
“酒楼出事了?”
江婉被他的神色吓了一跳。
“不是,不是,就是上回联合各大酒商卖酒的事,可能要暂时搁浅了。”
“当初他们都答应得好好的,这几日却突然改口了。”
李延宗神情沮丧,都是自己没用,让娘在病中还得跟着操心。
“是所有的人都反悔了吗?”
“不,窦家酒坊除外,窦家的少东家窦家坤已经将他家的碧玉春酒亲自送到咱们醉云楼去了。”
江婉对有人反悔的事倒没什么意外,意外的是窦家那棵墙头草这会竟然如此坚定。
第367章 惊天大秘密
李家上房,李延宗来帮忙上了药才走,刚刚还躺在床上虚弱养伤的祁将军就从床上一跃而起。
他随手拿起床架上的干净衣物就穿,动作麻利得很,根本就像没事人一样。
“爷,我来吧!”小高子忙上前想要帮忙,却被祁将军不冷不热的一个眼刀子给逼了回来。
他只好耷拉着脑袋,讪讪的站在旁边。
“其实,事到如今,咱们也不是非住在这里不可了。”陶先生见屋里气氛压抑,瞪了小高子一眼笑着道,“那江娘子才受了惊吓,要不老朽再去另寻个落脚之处?”
陶先生有时候想想也觉得挺好笑的,自己这一行人登门鸠占鹊巢,把人家主人家都赶到偏房去住了。
这些天江婉一直给他们另外张罗宅院的事,大家其实也全都看在眼里,只不过事关重要,不好说破。
这回不等祁将军开口,祁英难得的精明了一回抢先答道:“既然事情已经差不多了,咱们还能住几天?陶先生又何必再费事儿?”
不知怎么的,他就感觉自家主子很满意住在这里。
“先生暂且好好休息,你们两个跟我出去一趟。”
果然祁军没有说他多嘴,祁英又抢到差事喜滋滋。
……
江陵府的夏天来得稍微有些晚,六月朝阳还远未达到炙热的程度。
不过那轮火红的太阳从嘉裕江上一跃而出,撒下千万缕金色光芒光辉而灿烂,仿佛照得世间一切鬼魅魍魉无所遁形。
可惜这世上有黑夜就有白天,有明就有暗。
总有些阳光无法照耀的地方,哪怕炎炎夏日也依旧阴冷、潮湿。
祁英与祁方一左一右护卫在祁将军的身边,下到府城地牢,穿过阴暗而狭窄的石门,很快外面透进来的几缕残阳便被里面无边的黑暗吞噬殆尽。
几只冒着难闻的油脂气味和黑烟的火把,在斑驳粗犷的石壁上投下丝丝涟漪。
才进门,阴冷潮湿的空气夹杂着腥臭气味顿时扑面而来!
哪怕是祁英和祁方这样久经沙场的铁血汉子,也当即被呛得差点闭过气去。
祁英脚步一顿,可见到旁边自家主子没事人一样淡定自若的前行,又连忙紧走两步,率先一脚踏进昏暗、狭窄,压抑得仿佛令人透不过气来的牢房。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满墙琳琅满目的刑具。
那十八般武器上沾染的陈年的血迹,将整套刑具浸染成了漆黑一片,但每一处刀刃却寒光闪闪,既惊悚又吓人。
“大人这边请!”
祁英的双目还来不及适应这牢房内的黑暗,立即就有挑了灯笼的狱卒点头哈腰的上前来引路。
他忙上前接过人家手里的灯笼,“主子,小心脚下!”
一行几人径直走到大牢深处,途经的牢房中,传来不少哀嚎之声,一声声凄惨如厉鬼。
大牢内的阵阵阴风伴着这些哀嚎,冷不丁的让人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要不是明明白白知道是来到了府衙的大牢,祁英都要怀疑自己是否身处十八层地狱。
“大人,那血手帮的贼人就关在前面!”
前头带路的狱卒一边走,一边嘴里发出讨好的轻笑,只是他那低沉粗嘎的笑声,在这阴冷暗黑的牢房里仿佛带着回响,分外渗人。
特别是他每走一步腰间的大串钥匙互相碰撞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犹如索命的厉鬼靠近。
“赶紧跟上。”祁英正左右张望,得祁方提醒才知道自己已经落后主子三丈有余了。
“嗯嗯!”
他三步并作两步赶紧上前,完全搞不懂,自家主子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还能如闲庭散步一般从容淡定的。
好在祁英只是从前没有见过这种阵仗,并非胆小怕事之人。
等来到贼人的牢房附近,他已经完全习惯了这种环境。
“下官参加钦差大人!”在贼人的牢房门前,率先出现的是抢先一步到达的江陵府知府沈大人。
“如何了?”祁将军挥了挥手不理会那些客套,只冷冷的开口。
“怪不得这些年朝廷大军一无所获,这些歹人竟然是官兵所扮!”
沈大人面色沉痛,一开口就这样一个惊天大秘密,仿佛平静的水面投下一枚重磅炸弹。
“官兵?”不仅祁英,就连向来沉重持重的祁方都没忍住惊呼出声。
这个消息实在太惊人了,“怎么可能!”
血手帮当初一出现,就抢劫军粮打杀押粮官兵,还杀了朝廷命官灭口!如此穷凶极恶之徒竟然是官兵所扮,这个消息一下震懵了在场的所有人。
“大人饶命!饶命,小人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若有半句假话,让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不,不,五马分尸,尸骨无存……”
牢中的人死死的抱住圆木牢门苦苦哀告,力争宽大处理。
若是江婉在这里,一定能认出此人。
不正是当晚冲她打呼哨的歹人头目又是哪个!
当初嚣张至极的狂徒此时被关在大牢里像一只死狗。
此时孙家大宅,孙大老爷的书房里,在江宁府城德高望重,见了府城官员也游刃有余的孙大老爷,此时一双眼里布满血丝,整个人狂躁得如同困兽。
“大人,为何我家老四被抓住会放不出来?”
与孙大老爷的情形完全不同,坐在他对面的魁梧汉子正淡定的捻须饮茶,“稍安勿躁!沈大人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知府的位置还没坐热呢,自然不敢光明正大的徇私枉法。”
“如今钦差大人早已离去,区区一个府衙大牢又怎么能关得住贵公子?”
“不过也怪不得你惦记那醉云楼,他家的那个逍遥游酒的确非同凡响,一打开便酒香四溢,入口醇绵、劲道十足!”
“自打喝了那酒,老夫便念念不忘,说起来那才真正叫酒啊!”
那人端着茶盏细嗅轻闻,仿佛杯中的正是那逍遥游美酒一般,闻着味儿便已经沉醉不醒。
孙大老爷听得额头的青筋直冒。
他这辈子虽然子孙众多,但出息的也不过一个老大,但那是他孙家所有的希望,是孙家的芝兰玉树。
然后还有些用处的便是与性情像极了自己的老四。
孙大老爷都已经决定好了,有这兄弟俩一明一暗,孙家的富贵又将往后延续百年。
可惜只一次疏忽,自家老四便被关进了大牢!
这两日他上下打点,可结果全都是徒劳。
怪不得今日这位大人能主动上门,原来是想趁火打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