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衫剑客,一人几乎是同时对战了人屠,间无影,还要加上第三尊的干扰。
即便在这种危险的局势下,他还是一剑斩杀人屠。
人屠是超凡之境,但在他剑下却依然如猪狗般,被那一剑从眉心贯入,从脑后贯出,血流满地。
死了的超凡也不过是一具冰凉的躯体,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
那剑客一人独来,逼退众多犬戎强者,虽不意味着他拥有和如此多强者对战的力量,但他已经具备了这种胁迫力,所以第三尊才会提出止损的方法,局势已僵,各退一步,就此作罢,只有傻子才会在这风云狂起的乱起里每一次都硬碰硬。
第三尊不是傻子,所以他死了师弟也无所谓,正面交锋而死,被比自己更强者杀死,没什么好抱怨的。
其余被困的道士简直跟在做梦一样。
被吊着的符秋月,酒剑仙也是愣愣看着远处。
有些道心不太坚定的年轻道士甚至开始欢呼了。
“太好了,活下来了。”
“居然还能活着,仙帝保佑,仙帝保佑啊...”
“无量天尊。”
李典冷冷扫了一眼杨焉,忍不住笑了一声,问道:“他真的是你师弟?”
杨焉:“是。”
李典摇摇头:“我觉得你给他提鞋都不配。”
杨焉面色忽然通红,扭曲起来,但周围的目光又让他退缩了,只能把这股怒火闷在心底,不能发作,所以双颊青一阵红一阵。
众人在抬头,那“小剑帝”白起似乎没准备过来,而是转过了身往着来时的方向返回。
一袭青衫,仗剑而来,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李典已经成了这少年的迷弟,他忍不住问:“白道友为什么要走?”
众人也是很莫名其妙。
而昆仑道宗的人则有些尴尬。
李典侧头问,“杨焉,你知道么?”
杨焉冷笑一声,不搭理他。
而昆仑道宗这才有一位年长的道士轻声道:“剑仙一脉,需得至诚于剑,不得娶妻生子。
剑仙自己就是以身作则,门下三个弟子也当如此。
这入了门就需登高,跪天拜地拜了那不可道殿中诸多仙尊玉像,然后立下重誓。这事,昆仑弟子都知道。”
李典露出惊诧之色。
其余人也是忽的生出了些惋惜。
不可道殿是昆仑深处,那踏天十多里,如登天梯,才能抵达入云的绝巅之处,是存放诸多仙尊大帝玉像的地方,去那里立了誓,这一辈子是不可以违背的。
难怪他要走,他不得不走啊。
杨焉那不好看的脸色才缓解了几分,面容上虽然不显,但心底却是乐了。
你再牛逼又怎么样?
你违背了自己的誓言,违背了师尊这一脉的门规,你就算出了力,成了名,还是孤魂野鬼啊。也许你不出名还好,出了名,这妻无论你舍不舍弃,都是个难题。
舍弃的话,你固然能重归师门,但却是背信望义。
不舍弃,你拜了诸天仙人,立下重誓,却又不去遵守,那昆仑岂能容你?
众人复杂的眼神里,那少年剑客与温婉少女已经出了峡谷口。
山谷里,腥风血雨,味道犹浓,众人这才醒悟过来,急忙去放下酒剑仙与符秋月,然后生怕犬戎去而复返,一边撤退一边疗伤。
...
夏极摸了摸孟婆头发,眼中带着笑,似乎在说“演的不错”。
孟婆也露出笑,她没说“我其实不是演的”。
两人自然知道事情因果,夏极略作思索,觉得这事还不够,因为去“运送容器”,如果只是一个少年英才,那么昆仑道宗肯定会把他留下作培养,然后派遣老牌强者去运送。
毕竟谁都知道妖族翻江倒海从东而来,运送仙人容器这活儿可不容易,是要死人的,而一方势力是不会把自己门中的潜力苗子派出去的。
“名还不够,对吧,夫君?”
孟婆托着腮,“其实...会有名自己送上门来。”
夏极算算进度,妖元的运筹,修士的运筹至少还有大半年时间,从东海赶到西海,到处寻找可供降临的容器,这都不是一时半会说做就能做到的事。
他点点头。
两人住回了客栈。
但没两天,就有昆仑道宗的人找过来了,先是表达了感激,然后则是悄悄把夏极拉开,劝说他斩断这段姻缘,返回昆仑山,去不可道殿,在诸天仙人面前认个错,就可以了。
夏极没应。
又过了两天,风云楼放榜了。
首先是一群原本榜上有名的人很魔性地消失了,因为如果没有玄功传承,没有达到武宗,那是没有资格上榜的。
魔性的金灵芝,风格和原本的叔叔完全不同,然而金家掌控着窥探天机的术法,加上风云楼实在是很庞大,无处不在的一个势力,放了榜就是这榜。
其次,是一个原本籍籍无名的人,一举到了雏龙榜第三。
“小”字去掉了。
第三,“剑帝”白起。
之前战绩全部都没提,就一句话:
大周历218年春,灵鹫山长门谷中,对战犬戎武宗人屠、犬戎武宗间无影,轻松斩杀人屠,吓退间无影,逼停随后而至的犬戎传奇第三尊。
众人第一反应就是假的。
但无论真假,夏极的行踪很好调查。
在众人发现他没有和昆仑道宗其他人在一起时,挑战的人变多了。
我就是挑战你,输了也能说在剑帝手上过了几招。
你还不能杀我,你是名门正派的人,你杀我就是违背了江湖道义。
对此,昆仑道宗的人也没管。
庭院里。
两个老道喝着茶。
“少年人嘛,虽然实力高强,天赋妖孽,但还是太自以为是了。”
“打磨打磨也好,让他知道没了门派作为支撑,一个人在江湖上不是那么好待的。”
“也对,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皆为名往,那白起是要麻烦咯。”
“只是他的力量是从何而来?我认识的白起可没有这么强大,去年听说他受了重伤,下落不知,如今怎的横空出世,如此璀璨?”
“在查。”
“他那妻子的身份,也一起查。”
“当然。”
...
客栈里。
孟婆笑着传音:“这些名门正派还是和从前一样,什么脾气都没改,若夫君真是白起,怕是只有两条路走了,第一是和我斩断情缘,放低姿态,回去跪在殿前,向着诸天仙人承认错误,然后面壁思过恳求原谅;
第二嘛,只能杀死两三个挑战者,断了其他人继续来挑战的心了,到时候夫君又要面临指责,说是入了魔门,剑法凶残,不择手段。”
夏极泡了一杯茶。
孟婆道:“真是把人往末路上逼呢,这正道啊,真是见不得别人好别人强,别人有了名,他们就会想为什么这名不是自己的。但面对那些被大势力大背景庇护的人,却是又不敢说话,也不敢挑战了。人啊,从来都是如此呢。”
夏极微笑着。
因为他不是白起。
在这躯壳里,藏着的是一个跳出了三界棋盘,在人间与诸天神佛博弈的圣皇。
是一个背负着一族注定灭亡,背负亲人注定魂飞魄散,却还能云淡风轻地饮着茶,在春雨街道上的窗前看着远处发呆的少年人。
整个街道的人,都与他隔着无数层的距离,近在咫尺,也不会有任何的关系,有了关系,也都是假的。
抬眼望去,举世皆是棋子,皆是可以被利用,如何利用的考量。
棋局在杀局开始前,都是安静普通而平凡,没有想象的那般轰轰烈烈...即便是如此的诸天对局也是如此。
在春雨里,泡上一壶茶,静静等待,那个中煎熬,未知的结果,都随着绿茶沉淀在了新茗的平静里。
...
夏极逐渐提升着自己这具躯体的力量。
扫了一眼自身状态:【五阶传奇,真气:850年】。
之所以突破传奇,是因为6星功法【天外剑道】已经提升下已经达到了层的质变很明显,远远不是之前的昆仑心法,白云剑法能比拟的。
为了试招,少年准备前往山里的无人空谷。
临行前,孟婆扯了扯他的衣衫,传音道:“夫君,我这边得到消息,犬戎的人准备对你出手。”
夏极顿了顿。
孟婆继续道:“据我这边的死士秘报,无常傀儡探查,第三尊返回犬戎后对你推崇备至,觉得你能身患口舌之疾,还能修成这一身强大的功法,并且气度非凡,实在不是等闲人。
天宿倒是没准备对你出手,但是他却默认了师弟针对你的一些暗中手段。”
孟婆嫣然一笑道:“他们准备趁你离开时,悄悄绑架我,然后引你去决战。原因很简单,天恒送来过一封书信,要你去面见他,但你没回应,所以他才决定绑了我。”
夏极愕然...
这段时间挑战书信太多了,他统统都没看。
孟婆道:“那我就被他们绑了去吧,正好为夫君成名提供一个舞台。
放心...如果我想走,犬戎还留不住我,何况犬戎阵营我也有死士在。
你以为你老婆没本事嘛?”
她嘻嘻笑着看着面前的少年,“到时候,我会让人悄悄把信息放出去,道宗甚至中土的江湖中人会后知后觉地来到决战之地...见证你。”
夏极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孟婆道:“罗刹也在犬戎阵营,西夷是和西夏结盟的,罗刹作风残暴,冷血无情,很合犬戎巨人们的气场...那位西夏女皇可不简单。
圣会有夸父身为七大寇中黑山盗寇寇首,承了杀劫的加持。
而我们阴司的那位西夏女皇也是一般,她如今得到了更多的杀劫庇佑,实力可是增强了许多许多。”
夏极自然知道这些事,他把前后复盘,估算了一遍,这才点点头,手掌一抬,地面的尘土升腾而起,在他手心幻变成四个字“注意安全”。
孟婆露出甜甜的笑,好像沉浸在恋爱里的小女生,总期待着自己身在险境,而自己的夫君则是盖世英雄,会来接她救她,她点点头,用最温柔的声音道:“你也是。”
夏极稍作打扮,出了仙人集,来到灵鹫山的一座芳草漫漫的空谷。
神识放开,谷中无人,唯有春末的浮云飘着。
他这才横抓着剑。
天外剑道有四式:御风,陨星,飞仙,惊梦。
他脑海之中,神悟得来的感悟在心底迅速融会贯通,传达到了剑上。
似有所感。
他双手抓住剑柄,缓缓往下插入面前的土地上。
随着他的动作,一道无形的气向着周围,向四周爆开,同时真气也开始迅速消耗。
绿草成了漩涡,以他为中心圈圈旋着!
而这片区域,充满了肃杀无比的气息,令人窒息!
这就是...
——剑域!!
...
带走孟婆是一个女人。
那是犬戎老祖天宿唯一的女弟子——一梦雪。
擅长幻世术法,她带走了孟婆,关在了一座定好的山中洞穴里,洞穴前以十数吨中的玄铁栏杆封着,如果要开启,除非从外开启机关。
这洞穴建在灵鹫山深处的一座悬崖上,崖高万丈,从外看没有任何异常,但却是犬戎关押中土强者的监狱之一,监狱里几乎挖空了山腹,建了数十个囚室,里面已经关押了不少囚徒。
做完这一切,一梦雪站在悬崖上,俯瞰着远处,神色之间有着妖异和妩媚:“能杀死人屠的年轻男人,确实值得我去勾引呢,可惜呀是个哑巴...有趣。”
说话之间,她的身形面容开始变化,这是一种极度高深的幻术,她妩媚的脸庞变得清纯,身上的衣衫也成了丝织的月白色衫裙,手掌一翻已是抓住了一把油纸伞,走了两步,竟已是孟婆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