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津、湿腻腻的,连院子里沁人心脾的桃花淡香闻着都觉得甜得作呕。
这哪是春日,简直就是酷暑。
沧玉倒没失态,只觉得身体发热,骨头酥软,连修行都顾不上,想在书架上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清心的口诀,好不容易翻到相应的典籍,却指向了清心诀,他左翻右找都不见书,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这本书早被自己顺手送给了容丹了,不由得眼前一黑,只能咬牙忍这热意。
他心中热得慌,连照顾自己都顾不上,觉得有种破坏性的本能在身体里横冲直撞,管束这种本能都耗去全部心神了,每日只能变作原型,用法术制造些冰块,将小屋弄得像个透风的冰窖。
好在倩娘全然不受影响,整日没心没肺的,近来又去英水里捉了几条鱼儿,捣碎成鱼肉泥喂给小兽吃,倒庆幸有她照顾,不至于叫这还不会觅食的幼兽饿死。
到底是初次做妖,沧玉不知道寻常妖类是怎么反应的,只能强忍不像赤水水与春歌等狐习以为常。赤水水更是聪明,春季是最躁动的时节,他就带着幼兽到处磨炼,增加实战经验顺带发泄火气。
这日赤水水又来,见沧玉仍是闭门谢客,倩娘则不在窝里,干脆抄起幼兽提在手中,直接出去了。
兽族不像人那般长得缓慢,可要开灵智化成妖却十分困难,狐族多是妖族与妖族一同繁衍,因而子嗣也大多出生便开了灵智,身子骨早早长成了,神智却跟不上,因此多数都是些可以训练的幼崽,春季对于他们而言,是最容易躁动发脾气的叛逆期,赤水水干脆一股脑全打包,带着出去训练了。
所谓一视同仁,刚出生不久的幼兽自然也不例外。
幼兽被赤水水早上抱走,晚上送回,正合了倩娘觅食的时间,她总是早上吃些果子便出去寻觅更新鲜软嫩的兽肉,黄昏后带着食物回来喂给幼兽。
就这么一连训练了半个月,倩娘都未曾发觉任何异样,加上这幼兽生得本就黑黝黝的,即便哪里受了什么伤,自也是浑然不觉。
还是有日倩娘提前归巢,才发觉幼兽不见了踪影,顿时急得上蹿下跳,四处寻找了一番,这幼兽极少动弹,加上外头篱笆合着爬不出去,若非旁人所为,断无可能没了踪影。
倩娘平素一张利嘴,除了一个挚交,并不与任何生灵亲近,沧玉虽是她的主人,但两妖关系只是寻常,加上沧玉少言寡语,她居于狐族确实平安无事,可难免感觉寂寞。
直到这幼兽破蛋而出,哪怕是个哑巴,也是陪伴身侧,倩娘平日与他有来有往,逗弄起来十分开心,三四月来全赖与他亲近解闷,倒真叫个视如己出,如今幼兽不见了踪影,哪能不心急如焚,急忙用鸟喙叨门,又用羽翼扇风,将沧玉的木门拍得啪啪作响。
“沧玉!沧玉!小东西不见了!他不见了!”
她只管大声呼唤,到最后险些要哭出声来。
沧玉在里屋静心修炼,这春日情/热,最初抵抗不住,久了才慢慢习惯,如今听得倩娘在外痛哭嚎啕,急急穿了外衣开门,见她瘫倒在地,哭得满脸泪花,伸手将她扶起,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发生什么事儿了?”
“不知道哪个挨千刀的把他偷了!”倩娘抓着沧玉的衣摆,几乎喘不来气,失声痛哭道:“沧玉,小东西没了,我见不着他,哪儿都找过了,他这么小个娃娃,会不会叫坏妖怪吃了去?”
她嘴巴虽坏,心底却不坏。
人与妖都是一样,与自己无关的便不放在心上,可一旦生出感情,就全然不同了。
倩娘原先还想等这蛋孵出来吃掉,如今养了几月,对他又怜又爱,自然再没了那念头,又思及他身世苦楚,年纪尚小,种种可怕猜想涌上心头,一会儿是幼兽被吃得只剩骨头,一会儿是幼兽被虐待后凄惨可怜的模样,一会儿又想他被串作一团架着烧烤,忍不住哭得越发大声起来。
沧玉倒远比她冷静得多,不似倩娘这般慌乱失措,安抚道:“你不必担心,这里是青丘,又是我的住处,也许是赤水水带去玩了。”
倩娘拭了把泪眼,可怜巴巴地问道:“真的么?”
“总不会被偷的。”沧玉想了想道,“你且起来,我们去寻问一下,不就知道他的下落了吗?”
两妖正说着,门外春歌就同赤水水一块儿进来,幼兽蜷缩在赤水水怀中,看起来伤痕累累,他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前爪,仍是闷声不吭,大家都默认他又傻又哑,没有在意。
倩娘登时柳眉倒竖,冲出门去,开口就骂:“死狐狸!龟孙子,我就知道你不怀好意!当初莫名其妙抓我想下酒,趁我不在偷偷将他抱出来,万一有个好歹你赔得起吗?整日就知道满嘴吹牛放屁,我不说你什么,如今还做起这鸡鸣狗盗的事来,真是伤风败俗,堕了你青丘狐族的名头——”
须知倩娘骂起声来,任是谁也阻拦不住,赤水水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批,也不甘示弱,挽起袖子就要还口。
这骂战怕是一时半会儿歇息不了,春歌干脆抱过幼兽,与沧玉一道进屋去说话。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幼兽伤得不轻。
这个不轻,是指待在家中被好好爱护的幼崽而言,对于寻常的野生兽类,这伤只是觅食必然的结果,总能熬过去的。
春歌自己去拿了些药,幼兽今天力气竭尽了,任何人动他都没有什么大反应,身上的伤口太多,摸起来都有点淡淡的血腥味。
沧玉用灵力为他减轻了痛楚,幼兽慢慢舒展开肢体,这一幕被春歌瞧见了,她皱了皱眉,倒没有说什么,只是将药瓶拿来,找到伤口撒了些粉末,缓缓道:“这孩子始终没有个正经的名字,我今天想了许久,在书上寻到个不错的名字。”
“哦?”沧玉很有耐心,没有急着询问春歌。
春歌轻声道:“咱们就叫他玄解吧。”
这两字负荷了太沉重的意义。
沧玉并不懂得,只是觉得听来倒也算不错,就点了点头,无波无澜道:“好啊。”
春歌很轻地叹了口气,她的眉眼在灯火下显得很柔和,甚至有了种温柔而悲悯的模样,那不是一个母亲该有的,而是一个族长应当的神态,带着点不忍跟冷静:“他怕是将来的成就不高,也许化形都不成,多跟着赤水水学些手段,能活得更好。”
妖族也有大妖与妖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