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于旁人不同的温柔跟关心。
沧玉看她的模样,又笑了起来,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膛——他当然不是在摸自己,而是在确定玄解的安危,就他回到青丘来之后,倩娘少说见他做这个动作已经有五次了。对山海间发生了什么,灌灌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可能叫如此冷淡的沧玉这般在乎玄解的原因,她倒真有些好奇。
只不过倩娘刚刚已经答应了不问,就绝不会多嘴再问,就像她当初很爱惜玄解,可也能做到闭上眼睛,所谓能屈能伸,不外如此。
尽管这两件事完全没有什么可比性
“倩娘,你往后有没有什么打算。”沧玉又勉强着吃了几口面,就将筷子搁下了,他眼下实在没有什么心情继续吃面,干脆直接开口道,“就是你自己的今后,你有没有想过何去何从,要做些什么?”
倩娘古怪道:“我?你问这话干什么,试探我?”
沧玉摇了摇头,淡然道:“我今后也许不会再住在这里了。”
这几个字明明没有一个是倩娘不认识的,可是合在一起就叫她完全摸不着头脑了,于是困惑道:“不住在这里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去山海间效力?还是说要换个地方住,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我跟着你走就是了,你放心,什么悬崖峭壁都难不倒我,只要你们兽族是可以住的,我们飞禽没有什么不能休息的。”
“我的意思是,我要离开狐族了。”沧玉说道。
“噢,这样啊,那倒难怪了。”倩娘被逐出了灌灌一族之后,算是狐族的妖,别看凡人需要家族来支撑自己,妖族之间更是如此,寻常的妖族没有了族群的庇护,落了单,不说修为,光是生存都异常艰难,若非是那种厉害至极的大妖,平日受什么委屈都得自己忍着,所谓势单力孤,并不是说说而已。
虽说倩娘是沧玉的仆人,但她其实算是狐族的妖怪,难怪沧玉开口询问,他要是离开了狐族,还真说不好。
“可是你为什么要离开狐族啊?”倩娘茫然道,“离开了,你又要到哪儿去。”
沧玉笑道:“你分明答应过不问的。”
这倒奇了,倩娘心中纳闷,脸上嘿地一笑,不假思索道:“我刚刚才问出来的问题,几时答应过你不问了。”
而沧玉只是但笑不语,倩娘低头思索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是方才的对话,看来内容是沧玉刚刚所言不想说的事情,不由得恍然大悟,顿时气煞。
倩娘的情况十分特殊,倘若沧玉离开了狐族,她的情况就很容易变成一种困境,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一旦沧玉不信任春歌之后,几乎不吝啬将自己所考虑的事往好坏两个极端去想象,免得往后又因思虑不周而感到后悔。
“你莫名其妙突然叫我思考这些事,我怎么知道何去何从,大不了找棵树随便当我的灌灌呗,还能怎么样。”倩娘不屑道,“反正我看狐族应该是没有吃我的意思,只是没了你,我也没什么可效忠的,总不能要我去给赤水水当厨娘,他这狐狸爱清净,是绝不肯让别人介入他的生活的,我也不愿意伺候他。”
玄解这时挣扎了下,又把身子往外挤了几分,被沧玉塞了回去,看起来有点可怜,他自打分出一半本源之后,不光外形缩小了不少,连带着一天十二个时辰里有十个时辰都在睡觉,剩下一个时辰半睡半醒,另一个时辰跟沧玉对看。
生活极其枯燥乏味。
沧玉轻轻叹了声:“我孤身一人,来来去去,并不挂碍,只是担心你,倩娘,这么多年来累你照顾了,我虽只是想走自己的路,但又恐连累你不安生,因此有些忧心,若有什么能叫我帮上忙的,你但说无妨。”
“那你会改变想法吗?”倩娘忽然道。
沧玉没有说话,可从他的脸上,倩娘已经看出了答案,她没好气道:“你心里已经决定了,何必觉得抱歉,这又有什么好抱歉的,我知道你还有点妖性的时候,就已经不太气你了。我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既然你这么生气狐族,巴不得离开,我当然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不用担心我,担心又没用,还不如省下心思把玄解喂胖点吧。”
“不过,沧玉,你这下离开了青丘,要到哪里去?”
“不。”沧玉摇了摇头道,“我不会离开青丘,只是换个地方。”
哇。
倩娘暗暗咂舌,她心想:看来问题是真的很大,沧玉分明不打算离开青丘,却还是死了心要跟狐族闹翻,山海间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早知道厚着脸皮跟玄解一块儿去了,装什么大尾巴狼。就算不去,刚刚也不该说得那么果决,这下好了,话又被自己堵死了,真是气鸟。
“噢,可是青丘早已划清了地盘,你去别的地方,会不会有什么不便?难不成你要去抢那些散妖的地盘不成,这样虽好,但我觉得你恐怕会沾上许多麻烦。”
沧玉笑道:“旁的地方或许会,可是有一处地方绝无人烟,莫说是散妖了,纵然是三族,都不肯轻易到那里去久住的。”
“啊?”倩娘怪道,“还有这样的地方吗?是哪里,你可别告诉我要窝在某个山头的洞里当野猴子。”
“火灵地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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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十九章
要说很是憎恨狐族, 那并没有。
这感觉只是好像一根弦绷得很紧, 有朝终于断掉了, 抽出手上一道长长的伤疤,嫣红的血流出来, 其实只在绷断的那个瞬间被吓了一跳, 剩下的就只是早知如此的疼痛与沉默。最初时沧玉曾翻来覆去思考过是否是自己太平凡,迟钝地在大局外徘徊, 而不曾进门窥探一眼,后来玄解休息的那些时日, 倒是慢慢想明白了。
任是沧玉拥有再大的能力, 这天底下的众生都不过是一颗棋子, 天外有天, 人外有人, 苍生无穷无尽,谁又知道明日会发生什么, 倘使有心算计, 是怎么都逃不开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