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这样一双双眼,翁氏一脸的无措,“村长,这是怎么了,可是我做错什么事了。”
但没有一人敢和她搭话。
这时张婆的声音又响起,“不是她,她身上鬼气很淡,她是人。”
这话一落,肉眼可感知的,人群中那股紧绷的气氛泄去不少。
“翁氏,是这样的情况。。。”村民李大福在村长的示意下,上前一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翁氏讲了一遍。
听罢李大福的话,翁氏的脸白的吓人,颤抖着唇,好半天才说了句完整话,“不,这不可能的。”
“你再好好想想,昨天到现在,子文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村长用大力气将手中的拐杖往地上敲了敲,震起片片尘土,低声喝到,这才将翁氏焕散着的神拉回了一些。
江氏上前一步握住翁氏的手,“别慌,快好好想想,你要慌了乱了,子文可怎么办!”
翁氏胡乱的点头,看向江氏的眼里又是感动又是饱含泪水,这时,也就江氏还上前来和她亲近。
哽咽了两声,“婶子说的是。”
这才平复了心情,拂了下因着急而凌乱的发丝,一边回忆一边说。
“昨天,一大早的张家小儿就来我家,想唤子文一起去玩耍。因为子文先生说他最近功课落后了一些,我便没同意他出门,都拘在家里写功课,练大字。”
翁氏话说罢,视线便停在人群中的张诺身上,其他的人也跟着将视线一起望去。
张诺给这么多人看得有些紧张,声音有些结巴,“是,是的,后来我就一个人走了。”
“我儿一贯听话孝顺,我说不许出门,他便一整日都在家中,直到今日,都没有出门过。”
交代完,翁氏又急切的说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我儿绝不会被水鬼上了身。”
“可是,我们昨天都看到了,子文在我们游水后,和我们一起回村了。”
“我也记起来了,确实是这样。”
人群中的小伙伴,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应和着。
翁氏颤抖着声音,“可我儿一直和我在一起,并没有出门,更别提下河游泳了。是谁,谁在冒充我儿。”
“是水鬼!”张婆声音沉沉,不带一丝感情,手中的杖子重重在地上一敲。
“水鬼幻化成人,必定与其所幻人形有一定联系。”
众人具是心中一揪!
“呜,爹我好怕。”一想到昨天真的和水鬼那么近,江秀水怕的要死。
身子抖的像筛糠,呜咽着声音,两只手紧紧扯住他爹的衣服,躲在身后不敢再探出头。
江满金恨铁不成钢,“这么多人在这,别人都没怕,你怕什么!没出息的家伙,再这副扭扭捏捏的样子,我就揍你。”
江秀水看了他爹威胁的拳头,委屈的憋着嘴,磨磨蹭蹭的将手松开,独自在一旁站好。
大家伙看到江秀水眼里的泪水要落不落,都是不忍,觉得江满金苛责了些。
大人都会怕,何况这样一个孩子!
“延年不怕不怕。”
站在村长后面的江氏待听完,这才知道昨天还有这一遭事,脸都吓白了,侧身搂过一旁的宋延年,上上下下的抚着他的背,又抓了抓他的耳垂子,嘴里轻轻念叨着:“摸摸毛不怕,拍拍身魂还身。。。”
宋延年看着他娘有些魂不守舍,却还是哄着他,也是心疼不已,反身将他娘抱住。
“娘也不怕,延年保护你。”
江氏心中一阵感动,只得将怀中小儿搂得更紧了。
“我的儿~”
只听翁氏凄厉的一声喊,扑到张婆面前。
“张家阿婆,求求你救救我家子文,我家子文一定不是什么水鬼,他昨天和今天都没有出门过,一直和我在家里待着。”
“是与不是,过去一瞧便知。”张婆耷拉着的眉眼,这才将视线投到翁氏身上。
张婆的视线停留的有些久,翁氏有些不自在,但很快的她又眼泪落了下来,转身向一旁的老村长求道。
“村长,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子文,立祥这一走,我们老林家可是就子文这一个独苗苗了,他要是再出了什么事,叫我可怎么活。”
说罢,痛哭流涕。
“天呐,我这是上辈子造了孽吗?立祥出事,现在子文也要出事,我活着还干嘛。”
众人给她这一哭,心中具是一片同情。
“是啊,林家娘子这也太惨了。”人群中窃窃私语传出。
“林秀才可是考上了秀才的功名,货真价实的秀才。”
“可惜命短,没福享受。”
几人沉痛叹息摇头,时隔一年了,村里人每每提到都是感叹不已。更不要提当事人翁氏该如何悲痛了。
“翁氏是个福薄的。”
众人口中的翁氏,站在太阳下,听着那窃窃私语,如同以往一般,脑中一阵晕眩,她拼命的咬着牙,掐着自己的掌心,告诉自己,没事了没事了,现在不一样了,她会是个有后福的人。
张婆不睬众人的言语,径自往村西走去,林家宅子在那边。
“快快,大家都跟上。”村长赶紧招呼上众人。
人群中,有些人有些迟疑,握紧手中的锄头停在原地。
村长气得直跺脚,“怂货!”
手指着一个个不动的人,“你们以为这不关你们的事吗?一个个怂货!到时,真让那鬼成了气候,我看村里里谁能够逃得过。”
众人悚然一惊。
众人相互看了看,宋延年的三伯宋三丰被推着走了出来,对着村长干干笑了声。
“村长,我们不是不想去,这不是乍一听鬼神之事,腿有点不大听使唤嘛!”
“哼!”老村长甩了下袖子,也不和众人多言,转头跟上张婆。
后面的村民握紧了手中的锄头,相互看了看,乌拉拉的也跟了上去。
宋延年抬脚就要跟上,被江氏一把拉住,“延年,乖,跟娘回家,你还小,冲撞了可不好。”
宋延年可不听江氏的,今天这事,逃得过就都逃得过,躲不过就谁也别想跑,起码他要弄得明明白白,就算是死,也要知道个彻底。
遂冲她喊了声我不怕,几下就蹿到张婆身后。
江氏气急,“这孩子,怎么这般胡来。”看看了手上碍事的空篮子,往旁边一摔,撒气,“啥时候了,我还拿着这个干嘛!”
又不敢在张婆和村长面前造次,咬了咬牙,也跟了上前去。
约莫一刻钟后,众人终于见到江畔的林家宅子。
方才翁氏走时,已将大门关上,此时,正是门户紧闭。
村长看着紧盯着大门处的张婆,放轻了声音,“张家阿姐,可是有情况。”
张婆并不理睬,径自弯下腰,手里摸了摸墙角的一处水渍,又放到鼻尖一闻,这才直起腰,若有所思的看着林宅。
众人将视线落在她手上的那抹水渍,忍不住往后退了一小步。
第8章
翁氏在村长的示意下,颤抖着手,尝试了两三次才将钥匙插进锁头,铁质的锁头被她拨动得哗啦哗啦响。
这声音听在大家伙儿的耳朵里,叫人的心都绷得紧紧的。
“这娘们就是磨磨蹭蹭。”村里的一名青壮给这声音弄得尤其心烦意乱,烦躁的挠了挠鸡窝似的头,嘴里低咒着。
再往土地吐了口口水,不停用力的用脚撵着。
“你行你上啊,在这瞎囔囔啥!”
方大嫂斜眼看他动来动去的模样,只觉得他更烦人些。遂毫不客气的拿话顶了回去,言语是一如既往的犀利。
说话的人用力的瞪了她一眼,却不敢再应声。在这种关头吵起嘴来,怎么说都显得没理。
大家伙儿也不将这小插曲放在眼里,在乡下地头,挑个水,洗个衣服这种小事,都会有人因为它们打起架来,更何况是眼前的小小拌嘴。
他们的眼睛此刻都盯着那双正在开锁的手,只见那双莹白的双手又颤抖了两下,这才将钥匙插进了钥匙眼里。
宋延年轻轻的松了口气。
但随即他又将呼吸放得很轻,那小心翼翼,好似生怕破坏了啥大事的模样,让人看了又可爱又可怜的。
而站在他前面的张婆面无表情,一双眼目光沉沉,一派的沉着。
只有那比平时挺得更直的腰板,让宋延年明白,她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平静。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了。
大家伙儿提着的心并没有随着大门的打开而放松,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
谁也不敢开口,那打开的大门,就像是怪兽张大了的嘴,大白天的,就让人出了一身冷汗。
深吸了口气,张婆率先走了进去。
后面的村民无声推攘了几下,不甘不愿的抬起脚步也跟了进去。
最后乌拉拉的进来了一大群人,让这不甚大的院子,一下变得拥挤了起来。
没进院子的人,也焦急的探头探脑看着。
这是一进的院子,院子不是很大,院角一棵老槐树,枝干干皮暗褐色,已经是初秋时节,却仍然是绿的格外葱葱郁郁,繁茂的枝叶,往地底下倒印着一大片繁繁茂茂的树荫。
张婆无声的叹了口气,槐树,木中之鬼,而它如此葱郁,无风都有三分动,只怕这鬼气…
思罢又将视线挪回。
院子被打理得很是整洁,并没有像乡下里的人家一样养着鸡鸭等家禽,整个院子显得更加干净,也更加的安静。
只是此时此刻此景,大家伙儿并不是很欣赏这份安静。
入眼是堂屋,八角供桌上,先人牌位下还供着新鲜的果蔬。张婆皱了眉,眼里似乎有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