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就别想了,我奶奶连我都不教呢。”
说到这,少年意气的脸上也是有了一丝黯淡的失意。
想到早前他奶奶说过他没有慧根,毫不留情面的模样,张诺不由得一阵失落,不过他随即又打其精神来。
他娘宽慰过他。
这慧根不足,却硬是走上这条路的,最后大多数是落得个疯疯癫癫的下场。
瞧他奶奶就知道了,一年里能有个两三个月是清醒的就不错了。
张诺暗地里撇嘴,他才不想要像他奶奶这样,现在一时半会儿的威风有什么用,大半辈子的时光都已经疯癫过去了。
想到这,他方才一直飘着的心才收了那么一两分。
开口劝身边的几个伙伴,“你们也别想了,这一天到晚的和神神鬼鬼打交道有啥好的,你看子文这次,多可怕啊。”
“吓死我了!”
拿着松子糖正往这边走的宋延年听着,心中连连点头,可不是如此,老吓人了。
他只要一想到刚才那双毫无感情,好似冷血蛇类的双眼,就冷不丁的打个寒颤。
他将糖果分给了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又和大家一起玩起了将军冲锋陷阵的游戏,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村子里飘起一缕缕炊烟,为小源村添了一丝烟火,一丝宁静。
但小孩就不是很懂得享受这份烟火人间的宁静,这对他们来说,是游戏结束,回家吃饭的信号。
大虎摸了摸屁股,苦着脸,一脸不舍。
“糟了,我得回去了,迟了又得挨打。”
又接连几个小伙伴也往村中跑去,后面剩下零零散散几人,算了算都不够数玩游戏了,干脆约好明日再战,便也一溜烟的离开了。
张诺转头看向跟在身后的宋延年,站住脚步,双手交握抱拳,斜睨一眼。
“你跟着我干嘛。”
宋延年嘿嘿笑了笑,露出一口的白牙,将今天今天吓到了想要求符的想法说了一遍。
张诺臭脸,“我阿奶今天可是出了大力气,没精力再给你画符。”
宋延年也不在意,说道他主要还是想要感谢下张婆。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阿奶向来不待见我们老宋家,这不是担心我自己上门,给她赶出来么,那我多没面儿啊。”
张诺听后上前将宋延年脖子锢住,一边走一边说,“没事,我带你去,我奶奶向来疼我,看我面上,保准对你客客气气的。”
宋延年很快就和张诺到了张家。
张婆只生养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早些年就嫁到镇上去了,比较少走动。
两个儿子住在村里,但村里的惯例来说,她本应该跟着大儿生活,但张婆脾气古怪,向来是独居。
而张诺是她的长子家的幼子。
虽然她常年疯疯癫癫不够清醒,对这个伶俐会来事的小孙子却还是有一两分疼爱的。
见到他带着宋延年过来,也没说什么,看了一眼,便将视线收回,重新闭上了眼睛,躺在小床上休息着。
张诺在门口唤了一声奶奶,正要和宋延年一块进去时,这时巷口处传来唤他名字的声音。
张诺探头看了看,回过头来说道,“我娘喊我了,她喊我喊的急,我先过去看看啥事,一会儿就过来陪你。”
又看了他奶奶一眼,拉过宋延年在角落里偷偷摸摸的说着话。
“我奶奶今天看过去还是很清醒的,你不要怕。有什么事情你大声叫我,我就跑过来了。你自己也快一点哦。”
张诺会这么说并不奇怪,张婆在村里的名声一直是毁誉参半的,盖是因为她那古里古怪的脾气,上一刻还和你好言相谈,下一刻就沉下脸骂人。
疯疯癫癫的。
不过,想必今天过后,村里人应该不介意她这个怪脾性了。毕竟她是有真本事的。
而有本事的人,旁人总是会宽容七八分的。
张诺踟躇,“你可以嘛?要不我还是在这里等你,你有什么话快和我奶奶说吧。”
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宋延年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要说的事,引起恐慌不说,还打脸了张婆,这不是得罪人么。
“你快去吧,你娘又喊你了。”
将犹犹豫豫的张诺推出了门,确定他走了后,这才转身面向屋内。
“阿婆。”宋延年走进里屋,将门轻掩,语气又轻又快的将看到的那一幕说出,最后疑惑的问,“子文身上的恶鬼真的除掉了吗?”
张婆翻了个身,慢慢的坐直了身子,屋外的光线打在她身上,宋延年这才发现,才这么一个下午的时间,她的头发已经变得灰白。
干枯又胡乱的散落在肩上。
显得她又枯老了几岁。
看着宋延年那澄澈却又满是忧虑的双眼,张婆开口了。
声音嘶哑却坚定:“不可能,没有鬼物能从天元宝镜下逃脱。它了是我遇山一脉的镇派法宝。”
顿了顿,“就算是有,那也是命数,上天如此安排自有它的定数,我无能为力。”
“可是。。。”宋延年焦急。
张婆抬手制止了他继续开口,耷拉的眼皮往上一翻,注视着宋延年很久。
从这孩子一进屋那一刻起,她就感觉到了一股不和谐之处,此时冷哼了一声。
“那林子文是人是鬼,我还没老眼昏花到看不清。倒是你,自个儿的泥都没擦干净,还敢来我面前来挑拨。”
宋延年给说的惊诧莫名,什么意思?他干嘛要挑拨?
张婆见他一脸茫然无辜的模样,声音放沉,“你爹没给你说吗?让你少来我这里,省的我一个不顺眼就将你收了。”
说到这,她单手重重的往桌上一拍,桌上的茶具被震得匡匡响。
而张婆犹带怒气,“他宋四丰本是孤家寡人的无子命格,也不知你是哪来的孤魂野鬼投到他家,你这种孩子,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来讨债的。”
“讨债的鬼,不是体弱让他们操碎了心,就是顽劣不堪有破家之兆,就算是侥幸有了出息,也会在功成名就那一刻丧命,让他们经历丧子心肝具裂之痛,所有辛苦付出如付流水一场空。”
“而且魂没洗干净的厉鬼投生,会是什么样的天生坏胚,我早就和你爹说过。”
“偏偏他不信我,夫妻两都把你当成了宝。”张婆叹息。
“最终有怎么样的恶果,也得他自个儿食。”
说到后面,老人的语气平静下来,好像说的是多么寻常的话,只是语气里藏着一丝高高在上的怜悯。
宋延年听的是又惊又怒。
一张脸憋的通红,也只是憋出一句,“你瞎说!”
“我是不是瞎说,你且看以后,总有一天你身边的人会因你而发生不幸。”老太太一下子就阴沉下脸,“你就不该存在这世上。”
宋延年憋气憋的心痛,红着一双眼看向张婆,倒是有那两分厉鬼的阵势。
半桶水的老太婆,明明子文身上的问题也没解决,还傲气的没边了。
宋延年双手紧紧攥着,废了好大的自制力才克制着自己不开口讥讽。
他哼一声,扭头就跑。
坐在溪陵江河畔丢着石块,河畔长了各式各样的水草,有的枝叶浸在水中,随着水流舒展着自身的枝桠。
第13章
晚间,宋延年的晚膳都少食了半碗,不可否认,张婆的话对他产生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江氏板着脸看着溜下桌的宋延年,指着剩下的饭碗。
“不可以剩饭。”
老江氏连忙劝道,“不打紧不打紧,小孩子嘛,总有一两天胃口不大好。”
一边说着,一边冲宋延年打着脸色,顺手就将碗里的米饭倒进一旁宋友田的碗里。
笑道,“老头子,就麻烦你多吃点了。”
宋友田无奈一笑,他已是花甲之年,这一笑就带动了脸上花白的胡子,黝黑的脸庞上刻着岁月的痕迹,一看就是经年的老农。
老江氏见宋延年还是一副怏怏的模样,不由得担忧,伸手探了探额头,对江氏说,“这孩子,今晚怎么这么安静,别不是生病了吧。”
都说不怕孩子闹,就怕孩子突然的安静,孩子一安静,不是在做什么捣蛋的事,就是精神身体上不舒服。
江氏一听,也是一惊。
连忙放下手中的碗筷,搂过宋延年在怀中细细探看了一番,确定没什么事,这才轻舒了口气。
“没事,娘你别担心,可能是困了,今儿个起的早,下午也没有休息。”
那赶紧带孩子去休息,这活放着我来就好。”一听这话,老江氏坐不住了。
“就几个碗的事,还跟我瞎客气啥。”老江氏见她还在磨蹭,挥着手将母子俩个赶回了屋,
临睡时,江氏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熬了一碗安神的汤药,让宋延年喝下去。
看着那碗黑黑的草药汤,宋延年内心是拒绝的,挣扎的抗议,“我没事,可以不喝嘛,太苦了。”
“乖,娘给你准备了蜜饯,喝完药吃一个蜜饯就不苦了。”
夜深了,住的又是老宅,江氏将声音放的轻柔,却不容置疑。
宋延年看了坚持着的江氏,确定没有讨价的余地,认命的将草药汤一口闷了。
看他这么听话,江氏心中一片喜爱,对着他就是一阵爱怜的亲亲,直搂着他喊乖乖。
宋延年躺平不动。
许是安神汤的缘故,也可能是爷奶家给了他安心,总之他那焦灼的心神,在无知无觉中慢慢的放松,夜里睡得还是不错。
一夜无梦。
接连几天,村里都太太平平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宋延年听他娘说,林子文在张婆的指示下,已经晒了好几天太阳,身子也逐渐大好,再过个一两天就能去镇上进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