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自己点头了。
苗灵便笑了,笑得好看又狡黠。
……
想起那时的事,苗凤的又慌又急。
“小宋大人,是不是我应了灵姐……”
她的话还没有问完,宋延年轻轻点头。
“应该是,躯壳的破败,魂灵是有所察觉的,她应该是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你是她替自己物色的娘亲。”
拥有过苗灵这件衣裳,衣裳破败了,贪婪的鬼魂自然会想着要第二件。
看来,苗凤的大伯母生下苗灵这样的孩子,很可能并不是意外,苗灵应该是知道了一些什么,并且将这秘法用到了苗凤身上。
苗凤惊慌的四处张望。
她总觉得苗灵的魂好似下一秒就会蹿出来,最后,她将目光落在木楞的妮妮身上。
宋延年摸了摸妮妮的脑袋,轻声道。
“逃过一次,并不代表着就能够逃过第二次,我在这里,没有看到你们说的苗灵。”
这么久了,苗灵没有来上妮妮的身,很可能它已经没了。
宋延年看向谢老太,探究的问道,“谢婆婆,苗家祖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谢婆婆茫然:“没有吧。”
她们苗家要是有什么奇异的人或事,哪里还能像现在这么穷啊。
宋延年:“或许,你可以问一问苗灵的母亲。”
宋延年的话刚落,院子外头便传来一声高亢的女声。
“哎,大山媳妇你生了啊?这么快!”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原来是方才借针线的胖婶来还针线篮子了。
她看向苗凤的肚子有着惊喜和意外。
“男娃还是女娃娃啊?哎,怎么这么快就下床了,小心以后身上各种痛。”
老方氏走了出去,上前接过胖婶儿手中的针线篮子,将她打发到院门口。
大家隔老远还听到了胖婶儿的喊声。
“大山媳妇,别忘记了你答应我的事啊,我这就回去抓两只大公鸡,再将我家小孙孙抱来,你帮我奶一下娃娃啊。”
……
听到这话,苗凤有些尴尬。
宋延年礼貌的将视线挪开。
谢老太:“凤啊,怎么回事?”
苗凤小声道:“虽然每次孩子都没有养住,但是我的奶水好,这胖婶家的媳妇没奶,她前些日子就和我说了,想让我帮忙喂她家的小孙子。”
方才借针线篮子也借口,主要还是磨着她说这件事的。
……
隔老远的,宋延年还听到了老方氏和胖婶的说话声,胖婶是个大嗓门。
老方氏压低嗓子拒绝,“我儿媳妇这胎没留住,就不奶孩子了。”
胖婶:“啊!又没留住啊,好吧好吧,我回去再给我家小孙孙喂些米糊糊汤吧,唉……不然,你劝劝你家儿媳妇啊,我家可以付银子的,吃的营养我们也包了……让她奶我家娃娃一段时间吧。”
老方氏:“别磨她了,她正不好受着呢,你找村子里其他人啊,大连媳妇不也在奶娃娃……”
“嗐……你家儿媳妇的奶水养人啊,以前她帮忙奶过斌子,你瞧他现在,长得多壮多好……”
声音已经越来越远,最后只有一些只言片语被风送来。
苗凤看了一眼小宋公子,总觉得在他面前说起这事,脸躁得慌。
宋延年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母亲奶水养大孩子,这本该是一件令人感动的事。
他看了众人一眼,发现大家都在尴尬,他也只好端起茶碗,装作不是太在意的样子。
苗凤轻吁了口气。
突然,谢老太拍了拍大腿,大声道。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大家听到她的声音都看了过去。
谢老太铁青着脸:“我们三洋村很穷,是因为我们那边的土地不行,地太干了会烧苗,但我们村子好些个村民家境还可以。”
宋延年侧过头,正好对上了谢老太的目光,老太浑浊的眼里有着怒火。
“他们家的婆娘都有在大户人家或者是乡间地主家做过奶娘。”
宋延年面上一怔,“奶娘?”
这和他们说的这事有什么关系?
谢老太点头,她回忆了一通,转头和苗凤说了那些人家的名字,苗凤一边听一边点头,“娘这么一说,我也有印象了,她们是都做过奶娘。”
她困惑,“但是娘,这和我这事有什么关系。”
谢老太面色发沉,“你还年轻所以不知道,他们家婆娘生下的那个孩子,就是当奶娘时的那个孩子,各个都没有养住。”
她原先也没有将这事放在心里。
毕竟这年头这光景,养不住一两个娃娃,是多么正常的事啊,就连大人,也有很多养不住自己的。
宋延年愣住了。
他记性好,一听便记住了,细数了下谢老太话里的名字,居然多达八九户人家。
“谢婆婆,你是说,他们家的婆娘和大嫂子一样?”
谢老太坐不住了,她恨得牙咬咬。
“是,一定是这样!不行,我得回去问我家大伯,这事他一定知道!这邪法他们一定知道!”
宋延年觉得荒唐。
为了当奶娘赚的那些银钱,而让自己的婆娘怀一个无魂的躯壳……然后夭折?
村子里的这些汉子是没有心肝吗?
他看向妮妮,不过,像这样无魂的躯壳,极少能够成长的。
苗凤白着脸,虽然自家娘亲的推测有些荒唐,但是她意外的相信了那么几分。
因为,她每一胎的奶水都特别的好,娃娃没了,她万分伤心,可是那奶水却半点不受影响。
除了二娃的那一次,二娃虽然健康,但她却没有奶水,她一直以为是自己伤怀第一胎双生子的离世,身体伤到了……”
苗凤悲愤:“娘~”
谢老太又坐了回去,嘴里喃喃着报应。
宋延年追问,“怎么了?”
谢老太:“我这下才发现,前段时间我们村子闹虫疫,一个个男人都大起了肚子,我发现这些男人就是我刚才说的那几户人家。”
宋延年惊讶了,“虫疫?”
“婆婆是三洋村的啊!”
谢老太点头,她敬佩的看向宋延年。
“小宋公子厉害了,这都能算出来。”
宋延年:……
不,不是的,他还没有这么厉害。
他只是听何首乌精说起这事。
原来,谢老太的村子,就是何首乌精割发熬药的村子啊。
“听说前段时间有一位神医经过你们的村子,她的药解了你们村子的虫疾。”
谢老太摇头,“不是神医,我听进城的乡亲们说了,是千年灵药成精,现在被衙役们抓住了,准备要供奉给陛下。”
“唉,造孽哦,多好的一个姑娘啊,就要被熬成药丸子了。”
宋延年挪开视线。
他好像又坏了老皇帝的好事了。
他的眼神闪了闪,捧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水,掩饰住眼中的心虚。
他真不是故意的!
……
谢老太怒气未歇,她越想越窝火,当下便起身要回三洋村去。
“凤啊,你好好歇着,娘回村子里将事情问清楚,一定不能让你吃这么大的亏!”
这时,宋延年放在桌上的白瓷瓶发出瓮瓮的震荡,里头好似有什么要破瓶而出。
宋延年看了过去,伸手将白瓷瓶拿了起来,瓷瓶停住了动静。
他凝神看向白瓷瓶,只见里头四只睁眼的棉胎娃娃已经被炼化,它们变成了一个个虫卵,此时,一只只虫子破壳振翅爬出。
它们的脑袋圆圆,顶上两只触角细长,腹部七节……腰腹细长……
宋延年多看了几眼,思忖。
倒是有些像是蜾蠃。
他看向苗凤,如果说这些棉胎娃娃是蜾蠃,那么,苗凤便是螟蛉。
蜾蠃寄生卵胎于螟蛉,以螟蛉的精血促使其卵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