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宋延年侧过头,不再想潘家这摊事了。
……
到府衙的时候,已经是戌时三刻了,天色已经完全的暗了下来。
一轮弯月挂在半空中,冷白的月光映照在白雪上,折射出幽冷的光亮。
宋延年率先下了马车,将他娘接了下来后,又去下一辆马车,将他奶奶也搀扶了下来。
“来,奶奶我扶着您,夜里风大路滑,我们去府衙里吧,房间我都给大家准备好了。”
他打着一盏风灯,涓涓流泪的红烛,将脚下这一片天地照得很亮。
老江氏:“哎!奶奶没事,你娘呢?”
宋延年笑道:“没关系,我爹在那呢。”
守门的小厮昆布听到动静,腾的一下从门房的小床榻上爬了起来。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听到是自家县太爷的声音,赶紧拍了两下脸颊让自己更清醒一点,这才出门迎了过去。
“大人,您回来啦?这……”昆布看着那后头的车马愣住了。
宋延年抬头看去,“是昆布啊。”
“麻烦你带着几位大哥将车厢卸下,再带马儿去马厩,给它们喂些饲料和清水。”
昆布:“是,大人。”
他两眼亮晶晶的看了外头的车马,回过头问道。
“大人,这都是哪家贵客啊?”
他顿了顿,在宋延年耳畔小声的问道。
“要用哪种饲料呢?”
宋延年给整糊涂了:“我们府衙里有很多种饲料吗?”
昆布点头:“这是自然,鲍师……钱哥之前都交代了,关系一般的要喂一般的饲料,关系好的,才能用上上等的饲料,不能瞎浪费!”
宋延年:……
“这是我爹娘带来的车马,你说要用哪种饲料了?”
昆布连忙噤声,他麻利的跑到几个车夫身边,指挥着他们从道路平整的侧门进去。
宋延年:居然连畜生都区别对待,鲍师爷果然持家有道啊。
……
宋延年领着一行人走过大门,绕过照壁,大门的院落,又走了三道仪门,这才到官府亲眷住的后院。
宋三丰一路眼睛都不错眼的看着,这越往里走,越是气派,就连两边也愈发的宽敞。
发财了发财了,虽然是小县的县太爷,但他这侄儿当真是出息了啊。
当下更是下定了决心,他就是不回老家了。
宋三丰摸了摸怀中的金疙瘩,头一次有些后悔。
早知道延年侄儿这里这般气派,他还偷拿这穷酸神像的戒指作甚!
唉!晦气!
……
虽然夜里昏暗,但是院子里这一路都是有火盆的。
宋延年掌风一送,火灵朝火盆中一跃,院落里的火光在众人进来前就一盆盆的亮了起来。
宋四丰左右看了一番,赞叹道。
“这屋舍倒是气派,比前头的府衙还要气派。”
宋延年笑道,“是啊,县里的署衙前两年刚刚翻新过,之前的师爷可是斥了一大笔的钱财在这里头。”
他跟着众人看了一眼院落,叹道。
“鲍师爷是个讲究人,这署衙的风水好着呢。”
王昌平阖上折扇,听得很认真。
宋延年只得继续道。
“《书经》里也有介绍,前低后高,世出英豪,前窄后宽,进钱万贯……有这样布局的,在里头主事的书吏财运和官运都是不错的。”
这不想升官的官,他就不是好官。
就算是之前土皇帝一般的鲍师爷,也是有一颗升官的心呐。
几人一路说着话,宋延年将他们带到厢房中,将行李放了下来。
宋三丰特意要了老太太和老爷子隔壁的那一间,那儿算是主人房的一间。
宋三丰:不管怎么样,先住下再说。
他的视线扫过住客房的褚闵武等人,暗暗憋气。
到都到了,反正他是万万不会再跟着这褚家老爷回乐亭县了。
“延年啊,你爷奶年纪大了,三伯住他们旁边,有什么动静还能照顾一下,你就放心的当官吧,家里事不用你操心!”
宋延年将他的小心思看透,也不去计较,他好笑道。
“三伯有心了。”
安顿好众人后,宋延年便去灶间,将早就炖下的小鸡蘑菇汤端了出来,替众人一人泡了一份线面。
他端着最后两份的线面,来到了宋四丰和江氏的屋里。
“爹,娘,先别忙着收拾了行李了,吃面条吧。”
江氏连忙将桌上的行李放到地上,腾出一片的空位。
“娘来吧,小心烫。”
宋延年避开了,“没事,你别动,我一会儿搁桌上就好了。”
宋四丰也拉着江氏坐了下来,“坐吧,孩子都这么大了,给你端碗面条,你有什么好推辞的,快快,坐着吧,安心吃就是了。”
……
江氏接过宋延年递来的筷子和小汤匙。
她看着桌上的小碗,不禁莞尔。
“我儿贴心。”
这是怕自己被面条烫口了,才拿来的小碗啊。
宋延年催促:“快吃快吃,迟了面就坨了,那样该不好吃了。”
江氏:“给你爷奶他们盛去了吗?”她问着就要起身。
宋延年将她按回板凳上,笑道。
“盛了盛了,三伯、闵武、昌平他们也都盛了,娘你就放心吧,你自己也要吃啊。”
江氏这才放下心来。
宋延年:“还好我今日炖的是一只大公鸡,不然汤都不够泡面条了。”
他可是连那几位护卫大哥也没落下的。
宋四丰:“应当的应当的,这么冷的天,这一路可不好走,几位车夫大哥都费心了。”
“儿啊,回头你也得给人家包一个大红封,知道没?”
“知道了。”宋延年应下。
江氏:“延年,你怎么不自己也泡一份吃?”
宋延年:……
“我不饿,你们吃吧。”
他又没有出门,吃这太平面和太平蛋作甚?
江氏不依了:“怎么会不饿?你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那可是吃三碗都不够饱的,来来,你也吃一点,娘和爹的面条分你一点,刚好小碗也有了。”
宋延年盛情难却,只得吃下了这小半碗的面条,鸭蛋是打死不碰了。
“我没有出门,不需要好意头,不要压浪!”
江氏只得作罢,“这孩子,吃个蛋这么困难。”
……
吃完后,江氏在收拾桌面,宋延年将宋四丰扯到了旁边,凑近他的耳朵旁,小声问道。
“爹啊,这一路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啊。”
宋四丰不理解了。
“什么特别的事?没有吧,就今儿这又是老虎又是伥鬼的,特别了一些,其他的都很顺利啊。”
宋延年沉吟:“那就奇怪了。”
宋四丰连忙追问,“什么东西奇怪了?”
宋延年看了一眼江氏,见她没有注意到这边,这才小声道。
“是三伯。”
宋四丰:“三丰?”
宋延年点头:“刚才接到你们的时候还没有发现,但就刚才我给三伯端面条的时候,我发现他的面相突然变了。”
宋四丰紧张了起来:“啊!变成什么样了?”
宋延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吞吞吐吐的说道。
“就是特别倒霉的面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