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友田惊呼,“延年,快看快看,它好像很难受,是不是要死了?”
果然,鸟儿耷拉着翅膀,小小的身子不断的抽搐,显然是不大好了。
宋延年另一只手摸上鸟儿的身子,入手温温热热,羽毛下的皮肉无力的微微跳动,他的手拂过鸟儿的羽背,最后落在它的肚子上,那儿一片寒凉。
“放下,咱们放下好好的看看。”王老爷子在石桌上铺上一块棉布。
宋延年将啄木鸟往上头一搁,鸟儿细细的青爪绷得直直的,似将死一般的蹬腿。
宋延年仔细的察看一番后,沉声道。
“翅膀上的伤不要紧,要紧的是肚子里的……这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了。”
莹白的灵韵附在宋延年的手上,随着灵韵拂过鸟儿细细的腹部绒毛,啄木鸟陡然张大尖嘴,一股红中混着黄的秽物流了出来。
待东西都流干净了,鸟儿这才停了颤抖,它轻轻的叫了一声,小小只显得可爱又可怜。
宋延年摸了摸它的羽背,安慰道,“好了,没事了。”
鸟儿疲惫的闭上眼睛。
宋延年的视线落在旁边的脏污上,在那一片红红黄黄的秽物中,有一粒如黄豆大的红块。
他拿竹筷子夹起这一粒红块,将它搁置在桌上的帕子上,有些诧异却肯定道,“这是丹砂。”
“怎么会吃了这个东西?”
“定然是鸟儿憨吃!”王老爷子点了点啄木鸟的小脑袋,恨铁不成钢道,“笨鸟!整天乱吃东西!”
“说,其他几只是不是也是乱吃东西,这才回不来了?你说你们这一群鸟,我成日祖宗一样的供着你们,你们还不要,非得去外头讨生活,这下吃到苦头了吧!”
宋延年诧异道,“王爷爷,你丢的都是啄木鸟吗?”
“是哦!”王老爷子状若恍然,“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丢的好像都是啄木鸟,友田兄弟,你说是吧。”
宋友田肯定的点了下头,“对,我养的那只小乖就丢了,它是一只啄木鸟。”
想起自己喂了几个月的小鸟不见了,宋友田眼眶又是一红。
宋延年:……
这是他三伯都没有收到过的待遇啊!
他向王老爷子告别。
“好了王爷爷,我和爷爷得家去了,家里人还等着呢。”
王老爷子拿了个干净的布正在伺候这只啄木鸟,他不在意的摆手,“去吧去吧,老宋,明儿再来啊。”
宋友田忙不迭的应下,“一定一定。”
他偷觑了一眼走在前头的宋延年,回头冲王老爷子就是一顿挤眉弄眼,以气音说话。
“放心!我明天还把我孙子拖来。”
王老爷子竖了个大拇指过去:棒!
宋延年轻笑了一声,宋友田连忙闭嘴,王老爷子也缩回了手。
宋延年:“爷爷,走喽!”
宋友田小声:“老王,我先走了。”
……
善昌县署衙。
两人到家后,立马收获了两顿数落,老江氏数落宋友田,宋四丰也拉着宋延年到旁边轻声道。
“你啊,叫你去喊你爷爷,你自己也没人影了。”他觑了一眼被老江氏数落得头低低的老爹,又有些心软。
“你爷爷这是怎么了?怎么这般没精神?”
宋延年:“没事没事,就是爷爷养的鸟儿不见了,他心里不舒坦。”
“难怪。”宋四丰理解的点头。
老爷子这半年来,那是将鸟儿当祖宗一样小心饲料的,这祖宗不见了,谁能不着急?
宋四丰:“能找就帮他找找,你这爷爷啊,也是个鸟痴了。”
宋延年想了想,摇头道,“很难找到。”
想到鸟儿脑海里传回来的恐惧,他继续道。
“可能是被人捉去吃了,或者被毒死了。”
……
因为鸟儿的事,宋友田没什么胃口,他吃了一点饭便回了房间,老江氏舟车劳顿了一日,也早早的回屋躺着。
饭后,江氏将宋延年推出灶间,推辞道。
“不用不用,真不用你帮忙,娘自己收拾!”
宋延年手撑在门框上,不想被推动。
“那我给娘找个小丫头吧,娘每日操持家务,太辛苦了。”
江氏翻了个白眼,嗔道:“找什么丫头?”
“咱们老农人家里就不兴这一套!”
“就洗碗收拾灶间这么点活,娘自己干干就弄完了,没事,你看家里的院子屋舍,都是你引来的水龙清洗,这洗碗的活再不干,娘该闷得慌了。”
宋四丰坐在院子中的石凳上,看到这一幕顿时笑了。
“好了延年,你就过来吧,要是什么都不让你娘干,她今晚该不得劲了……来来,咱们爷两坐在这儿聊聊天喝喝茶,多好。”
宋延年无奈。
转身去灶间泡了一壶的山楂茶,才走到小院子中。
石桌上,他斟了两盏茶水,推了一盏到宋四丰面前,笑道。
“爹,今晚喝山楂茶吧,山楂茶能够化食,消内积症,我前儿在山果蜜饯行特意买的,你尝尝看。”
宋四丰:“哦?这般好?那我多喝一点。”
山楂茶中除了炒制好的山楂,还有陈皮和大麦,这样泡出来的茶汤带着几分红,清亮又有扑鼻的香气。
宋四丰喝了一口,顿时眼睛闭上了。
“……好!”
“就是酸了一点。”
“嘿嘿,我忘记加糖了。”宋延年手一翻,手心便是一陶罐的冰糖,“爹,你自己看着加吧。”
宋四丰:……
他拔掉陶罐上的红布,从里头捡了两块小的丢到茶汤里,一边搅拌一边问道。
“你怎么连这东西都带在身上。”
“对了,今天去山上怎么去了这么久?”
“你三伯又闹腾了?”
宋延年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山楂茶,替宋三丰开解道,“没呢,三伯都改了,这次是旁人的事。”
说罢,宋延年便将事情说了一遍,最后,他眼里明显有着困惑。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红衣的女鬼有几分面熟,我本来都有点想法了,这海爷这么一打岔,我就没思绪了。”
他叹息一声,扼腕道,“原先就只是灵光一闪,再去强求更抓不住了。”
宋四丰又替自己斟了一点茶水,多看了两眼自家儿子苦恼的神情。
啧啧,多神奇,他都好久没看到自家儿子这般模样了。
好半晌,宋四丰待看够了,这才开口道。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一点事。”
他伸出手制止宋延年的动作,“别,你爹我不想看那女鬼,你也别吓我,你要是再像上次那般顽皮,你就该没爹了。”
宋延年:“哈哈,爹,我不会的啦!”
宋四丰暗暗瞪了他一眼,这才继续道。
“唔,别的倒是没什么,就是你说起梳子,我想起一个人了。”
宋延年:“谁?”
宋四丰诧异:“你真的不记得了啊?”
宋延年摇头,他同样诧异的看向宋四丰,“是什么重要的事吗?”
宋四丰沉默,也不知道是该欢喜还是发愁,他这傻儿子哟,难得有女娃娃对他使过手段,这是一点印象也没留下。
“你中举的那一年,咱们去你外家参加江老爷子的寿诞……老爷子后来人没了。”
宋延年:“……这事我记得。”
群魔乱舞的戏台子,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他这辈子都记得!
宋四丰:“在寿宴开始前,有个小姑娘朝你丢梳子,你忘记了?”
这话一出,顿时如惊雷砸过,瞬间拨开了迷雾。
宋延年恍然,“是是,就是她,眼睛有些像!爹,你好聪明啊!”
对上宋延年亮晶晶的眼睛,宋四丰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摆摆手,故作不在意,“没有没有,一般聪明啦,哈哈!”
半晌。
宋延年迟疑:“可这善昌和咱们乐亭离得可远了。”
“她一个姑娘家怎么跑到这么远来了?”
尸骨都被人做成了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