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怕宋延年揪着自己不放,王昌平撑开折扇左看又看,两下后指着前方,故作惊喜道。
“哎,就是这里吧,快快,这店里生意可真好,咱们麻利点,回头该吃不上了!”
宋延年顺着王昌平折扇的方向看去。
只见前方一栋两层高的酒楼,飞檐翘角,四角一排的仙人走兽,屋檐下方挂着黑底金漆的匾额,上头龙飞凤舞的写着伍家羊肉锅几个大字。
宋延年:“是这里,昌平兄,请。”
……
见有客人来,机灵的小二一下就迎了过来,热情道。
“客官好,您几位?”
宋延年:“四位。”
他环看了下楼下的大堂。
只见各个桌子旁都坐了人,当真是宾朋满座,羊肉锅的香气氤氲在屋子里,大家伙热热闹闹的吃着锅子喝着酒。
宋延年看向小二,问道,“楼上还有雅座吗?”
“哎哟,那真是不巧了。”小二面上带上两分苦恼和歉意,“雅座没有了,我给你们找个靠窗的位置成吗?”
“成!”宋延年点头,一行三人往二楼走去。
王昌平小声道,“四人?延年兄,咱们不是三个人吗?还有谁啊?”
宋延年:“我爹,他最近爱看的戏班子也在城南这一片,我今早就和他说好了,让他看完戏直接过来。”
“看这时辰,下午的戏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王昌平点头,“那叔来了,我可得和他多喝两杯。”
……
“菜来嘞!客官请慢用。”店小二端着装着羊肉和羊蝎子的温鼎过来,又利落的替众人摆好碗筷,笑道。
“客官,有什么需要,只管唤小的,小的就在楼下忙活。”
宋延年笑道,“这下就有麻烦小哥的地方,麻烦小哥再帮我们温两壶酒来。”
店小二:“好嘞!”
……
不愧是众人夸赞的羊肉锅子店,这羊肉鲜美异常,汤浓白且蒸腾着热气,里头搁了些许的药材,除了羊肉的清香,还有当归和陈皮的香气扑鼻。
许是因为这些药材,羊汤鲜美却无一丝的腥膻。
当真是肉鲜嫩而不腻,骨多髓而不滑。
宋延年替王昌平的小碗多舀了一块肉,笑道。
“多吃一些,这段时间辛苦咱们师爷了。”
王昌平受宠若惊。
这这,这么狗的延年兄也有这样一面啊。
下一刻就听宋延年继续道。
“都说羊肉滋补,师爷多吃一点,署衙里还有许多事要师爷帮忙,这没有一副好身体可不行!”
银扇偷笑。
王昌平:……
他就知道!
……
三人吃了一会儿,王昌平诧异,“四丰叔怎么还没来?好料都被咱们吃得差不多了。”
宋延年也有些意外。
“无妨,一会儿我带一份回去,到时,我爹和我娘他们一起吃。”
王昌平:“那就好,那我敞开肚皮吃,就不客气了。”
银扇拆台:“公子,你就没有客气过!”
宋延年的视线落在王昌平桌前,那儿一堆堆的骨头架。
“……银扇说得对。”
王昌平恼羞成怒:“快吃,啰嗦!”
锅子冒着香喷喷的烟气,店肆里热乎乎的,吃上一口羊汤更是美得赛神仙,透过窗棂,外头飘着落雪。
旁边桌子的客人一边吃,一边和亲朋好友说着家长里短。
只言片语偶尔飘到宋延年几人耳朵里。
“也不知道为啥,我最近有点怕我那婆娘……但是吧,有时又觉得她好看得紧……怪哉怪哉!”
友人哈哈大笑,“想不到赵兄还是个惧内的。”
“嗐,这倒也不是惧内,真有点邪门……她笑的时候可好看了,就像一朵桃花盛开,我眼睛都挪不开了,凶的时候吧,唔,我又觉得她青面獠牙的,吓死个人喽!”
那边的友人哈哈大笑,王昌平也跟着噗嗤了一声。
宋延年递过帕子,嫌弃道,“擦擦,你再这样不讲究,下次我不和你一起吃饭了,埋汰人!”
王昌平一边擦拭,一边笑道。
“别别别,我平时不这样,真的……”他压低了声音,闷笑道。
“实在是隔壁的大兄弟说得太好笑了,明明就是个怕婆娘的,还说得像是他家婆娘会大变脸一样,哈哈哈!”
宋延年也跟着一笑。
就在王昌平闷笑的时候,那一桌说自家婆娘会变脸的汉子最后干了一杯酒,腆着吃得鼓起的肚子,起身和友人告别。
友人挽留:“这么早就回去了?这还早着呢,再多喝两杯吧。”
赵姓汉子摆手:“不了不了,我那婆娘前几天吓着了,我迟迟不回,她该揍我了。”
“也不知道我们那怎么回事,最近老是有尖尖嘴的鸟儿死在小溪流里……家里小子顽皮,前几日捡了一只还没死绝的回来,嗐,好家伙,他居然将那鸟烤熟了给我那婆娘吃……”
“还好没吃出事来!”
想起臭小子说要孝敬老娘,振振有词的模样,赵汉子的手还痒痒的。
友人同情嫂子:“……那是该打!”
……
冬日日短夜长,待他们吃完时,天光已经一片大暗。
宋四丰还没有过来。
宋延年让伙计装一锅的羊蝎子,温声道。
“食篮和锅子明日托人送来,另外再带两壶好酒。”
“客官不急!”店小二收下赏银,一脸喜滋滋的,“小店里还有锅子用,东西拿来的时侯找我说一声,我去掌柜那里退押金。”
宋延年点头:“劳烦。”
……
三人走出一段路后,迎面碰上赶来的宋四丰。
宋延年:“爹,你怎么才来,我们都散席了。”
宋四丰拍了拍身上的积雪,笑道,“我就想着应该是散了,又担心你们在等我,特意过来一趟。”
宋延年举起手中的食篮,朝他爹面前晃过,笑道。
“爹还没吃吧,我给你买了一锅新的,咱们回家后热热,你和娘他们一起吃啊。”
宋四丰爽朗的笑了一声:“还是我儿心疼我!走走,咱们早点家去。”
……
路上。
宋延年将伞往宋四丰那边倾了倾,一边走一边问道。
“爹,今儿怎么迟了这么久?是又排新戏了吗?”
宋四丰摇头,“那倒没有,这个文安班主不排夜里的戏,只排下午的那一场,就连早晨也很少排戏……”他小声的补充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忌讳。”
“我啊,是在那儿碰到了一位熟人,聊了一会儿,这才来迟了。”
宋延年:“熟人?是哪位?”
宋四丰:“哈哈,你肯定没想到,是养鸟的王大爷家的儿子,他见到我的时候可热情了。”
宋延年:“唔,我有点印象,好像是叫王邦家。”
上次想找朱娘子谈生意,和他们布庄有生意往来。
宋四丰:“要叫王叔!”
宋延年诧异:“爹,你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宋四丰摆手,“就今儿晚上。”
“我和你说啊,这也是缘分,他爹和我爹都喜欢养鸟儿,是鸟痴,而我们呢,都喜欢看戏,是戏痴!”
“啧啧,你说巧不巧,哎,延年,你说我和你王叔是不是上辈子的兄弟,这辈子走散了。”
宋延年:……
“爹,你喝大酒了吧。”他点了下头,沉声道,“你肯定喝大酒了!”
上辈子的兄弟都出来了,可见醉得不清。
宋四丰:“嗐,我没喝酒……和你说不明白,我和你王叔那是投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