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啦。”
随着石磨碾过大米,大米混着水变成米浆,米浆顺着石磨的轨道一点点的流到木桶里。
这样的米浆沉淀几个时辰,去掉水分,添上磨好的鼠曲草汁,便能做成清明粿皮。
宋延年洗净手,出门的时候他突然回头,状若不经意道。
“对了娘,清明粿蒸好后,每种各包几个给我,我有用呢。”
江氏:“恩?”
宋延年目光四处看了看,就是没有对上江氏。
“哦,没什么,就是我的一个朋友嘛,她特别喜欢吃娘你做的东西。”
“好了,你记得留些给我就行,不要都分掉了。”
说完,宋延年转身出了灶间,深深吸了口气。
怪哉,怎么有种做贼的心虚感。
他想了一会儿也没有想出头绪,只得归咎于自己这是昨晚没有歇好。
这熬夜就是不好,心肝都乱颤了。
……
远远地,江氏还听到她家儿子喊道。
“娘,一会儿帮我煮点苦茶,下火~”
江氏停住揉青团的动作,嘀咕道:“一大早就怪里怪气的。”
……
东湖署衙。
王昌平从外头进来,他拎过桌上的茶壶,给自己斟一杯清茶,吨吨吨的喝了下去。
“痛快!”
他连喝三杯这才罢手,撑开折扇,看向书架前正在折纸的宋延年,面带好奇的问道。
“延年兄,你这是在做什么?”
宋延年没有说话。
王昌平等了等,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站起身子,几步走到宋延年身旁,探头看了看。
只见这折纸是个高台的模样,做得十分的精巧,高台用四根圆柱撑起,后面有幕布,上头龙飞凤舞的写着招贤台三个大字。
王昌平:……
招贤台没有问题,但为什么是纸糊的!
王昌平迟疑:“延年兄,这是何意。”
宋延年将手中的招贤台搁在桌上,抬眸看向王昌平,沉沉的叹了口气。
“昌平兄,你不知道这人手有多难找。”
随着宽袖拂过,那三十多只泥巴鬼的小石子落在桌子上,石子和木桌碰触,发出砰砰的声响。
王昌平的小心肝听得一颤一颤的。
接着,他的心肝颤得更厉害了。
只听宋延年继续道。
“这是我这几天捉的泥巴鬼,前几天还能一次抓个五六个,昨日就只抓了两个……我看今日是捉不到了。”
他抬头看了过去,声音里带着笑意。
“我左思右想,这不,可算让我想出了一个好主意,以前有贤王于易水旁修筑黄金台,广纳天下贤德之士。”
“现如今,我们也可以燃一座招贤台,为这漫漫长夜增色……到时咱们又有鬼干活,它们又修得阴德。”
“唔,这干了活精力发泄了,就没什么心思捣乱……到时世间清明,当真一举数得,不错不错。”
王昌平傻眼了。
这是好主意吗?
这分明是歪主意!
“啪!”
只见他一手拍到桌面,因为用力,桌子发出闷闷的响声,似有余震。
宋延年:“……昌平兄,手不痛吗?”
王昌平:痛!
但痛他也不能说!
“延年兄,我看此举不行。”
宋延年:“你说。”
王昌平难以置信:……
这还用说吗?
有了这样的招贤台,他夜里哪里还敢出门!
到时出门,随便叫一声大兄弟,回头的大兄弟各个青面獠牙,缺胳膊断腿……
王昌平打了个哆嗦,拼命摇头。
“不妥不妥!”
……
第190章 石月心(捉虫子)
听完王昌平的话,宋延年诧异了。
“昌平兄,夜里那么迟了,你还要出门做什么?”
“不是该在署衙里睡觉吗?”
王昌平一窒。
他只要一想到,这东湖州城来了这么多的鬼,这心里就怎么也不得劲儿,哪里还能睡得香甜哟!
“不行,你这就是个歪主意!”
“我和你说,哪里有鬼这么傻,活着的时候辛勤劳作了一辈子,跟个老黄牛似的没日没夜,好不容易两眼一闭,脚一蹬,可以安心的躺下休息,谁还要来给你干活!”
“美得你了!”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宋延年:……
此言颇有道理啊。
他站起身,顺手将桌上的招贤台收到袖里乾坤,拍了拍王昌平的肩膀,开口道。
“好了好了,这事暂时搁置一旁。”
“还有,昌平兄不用这般的气怒,我就算是招来了贤德之士,你也是我头号的师爷,放心,外头的那些家伙还撼动不了你在我心头的地位。”
“你啊,就将心放到肚子里吧。”
说罢,他背着手往署衙后院走去。
王昌平跳脚:“不,不是,我是苦恼这个吗?”
“哎,延年兄你回来,咱们把话说清楚。”
“宋延年!”
……
壁照拐角处看,宋延年抓了抓耳朵,面上闪过一丝苦恼。
这昌平兄当师爷如此久了,居然还这般不淡定。
不好不好。
……
署衙后院,灶间。
江氏手脚麻利的将馅包到青团中,在她的左手边,那儿摆着一个三脚架,上头一层层的垒着竹筛子,满满当当的都是包好的清明粿。
“娘,我也来帮忙。”
还不待江氏反对,宋延年从大水缸里打了勺清水,洗净擦干手后,拖了张板凳在江氏旁边坐下。
馅早就被团成一个个圆团,此时搁在竹筛子上摆好,江氏面前,则是一大盆和好的青团。
宋延年看了看,片刻后学着江氏的手法,从盆里挖出适量青团,细细的搓圆,再用食指和大拇指一点点的捏出一个洞。
随即将馅塞好,这才重新捏圆。
江氏瞥了一眼过去,见他的手法不急不缓,不由笑道。
“不愧是咱们家最聪明的,这才上手就做得这般有模有样了……”
“比你爹出息,他啊,大老粗一个,学了这么久还捏不清楚,不是皮太薄,就是皮太厚……”
江氏笑着抱怨:“也就只能打打下手,买买东西,切切洗洗了。”
“一到要动手包的时候,他就故意找借口躲了出去,打量我看不出他的小伎俩吗?哼!”
宋延年好笑,附和道:“是,我爹最爱偷懒了。”
宋四丰从外头进来,恰巧就听到了这话,当下便不依了。
“好哇,你们娘两个不厚道,趁着我不在,就说我小话是吧,这下被我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