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长久已经离去。
柳希婉立在原地,额发凌乱,眉心的一点嫣然透着桃花般的晕,配着绯红的脸颊,竟像是沦落风尘一般。
柳希婉悄悄地伸出手,想要去揉下身后,但才一触至,又触电般缩回,脸颊更红了些,她的身躯紧绷,牙齿贴着唇用力地厮磨着,几欲咬出血丝。她后退了两步,伸手扶住墙壁,不知想到了什么,纤细的腿颤抖着,难以立稳。
宁长久这个恶人……自己竟然被他……
灵力很快地消解了痛意,但幻痛感却像是一支支箭,贴着心湖不停掠过,箭矢之羽振动,分开一抹抹羞耻的影。
许久之后,她回过了身,靠着墙壁慢慢地滑下。缓缓地坐到了地上,然后蜷起腿,裹着披风,抱住膝盖,在角落里缩了起来,像是一只避寒的猫。神色委屈。
她捂着头,只觉得脑子很乱……自己过去分明不是这样的,怎么一见到宁长久,就无法自持住那分冷静了呢?
她抬起头,看着门外的风雪。
宁长久应该已经上楼了吧。
自己又该如何选择去留呢?
她应是该离去的,但二师姐……唉,她忽然有点怀念在宁长久身体里的日子了,那时候日子虽然凶险,但她至少不用思考太多别的乱七八糟的事情,现在虽然得了自由,但内心总有挥之不去的隐忧和顾忌。譬如她至今都不知道,剑阁收自己为徒到底是为了什么。
“原来这是兵器对人自然的依赖。”
想了许久,柳希婉自以为想通了,她低声道:“所以只要打破这种依赖感就好了么?”
她慢慢地想着,等着天榜传来谕令,等着自己首战落败之事传遍中土。
……
宁长久走过了悬浮的金色阶梯,登上了天榜之顶。
天榜之顶宛若一座水晶雕琢的宫殿,折射着荧辉,覆着白雪,好似一座悬浮于天空上的彩眷仙宫。
这种富丽幻美与整座古楼的风格是失衡的,宛若一个青铜打造的王冠之顶,镶嵌上了一颗切面无数的宝石。
宁长久踩着雪地走过,他并未被天榜的神圣与美丽而吸引,而是忍不住想起了剑灵最后的表情。他在感慨命运莫测之际,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掌心。
前方,天榜为他打开了大门。
华美的殿楼里,大门却是看不到一丝光的幽邃,这种幽暗与冥府带给他的不同,这种黑暗更像是液体,仿佛只要触碰,便会黏在灵魂上,洗也洗不掉。
宁长久皱了皱眉,他在门口停留片刻,然后迈步走入了那片黑暗里。
脚踩到了实地。
他进入黑暗后,身后传来了大门关上的声响,接着,眼前亮起了光,那些光来自四周的墙壁上,它们像是烛火,但烛焰却不颤动,更像是一颗颗发光的宝石。
宫殿的内部与外面反差同样很大。
宁长久四下望去,这是一个老式的房间,地上铺着半新的木地板,摆放着方正敦厚的家具,家具呈现深色,被置于其上的烛火点亮,像是一方方盛着幽光的鱼塘。屋子很大,一个个房间用木板隔着,不知绵延了多少,房间之间挂着帘子,帘子很老,边缘泛着深黄。每一道帘子后面,总给人一种那里站着人的错觉。
宁长久四下望了望,他的鼻尖,竟还萦绕着一股黄梅天里木头的气味。
这与他最初想象的榜灵并不一样。
宁长久顺着烛火倾斜的方向走去,他轻轻挑开了帘子。
帘子之后,一个老人睁着幽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宁长久有心理防备,他也看着他,并不吃惊。
“您就是榜灵?”宁长久问。
老人点头道:“是。”
宁长久微感奇怪。
老人道:“随我来。”
宁长久跟了上去。
老人背有些驼,他是内翻足,走路的姿势很怪,看上去像只笨重的老龟,蹒跚着走向下一个房间。
宁长久能感知到他的气息。
那种气息是不经意流露的,与他的老态与丑态无关。他能感觉到,自己若与这个老人为敌,哪怕一成的胜算也未必有。
这让他心惊。或许也是如此,天榜才得以守住规矩。
一扇门前,老人停下了脚步,道:“进去吧。”
宁长久脚步向前,老人脚步退后,他们的身影很快拉开了距离。宁长久回过头,老人已消失在了原地。他挑开了眼前的帘子。
帘子后面又是一个老人,这个老人看上去很健全,精神矍铄,头发也未全白,衣衫间露出的肌肉遒劲,蕴藏着力量。
宁长久发现,这个老人同样比自己强大。
“你又是谁?”宁长久问。
老人一开口,宁长久才发现他是个口吃,他磕磕绊绊地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告诉宁长久,自己也是榜灵。
宁长久疑惑地看着他,没有多问什么。
老人不爱说话,领着他向前走去。
与先前如出一辙,下一个门后,老人无声消失。宁长久挑帘,帘后还是一个老人,这个老人样貌丑陋,他的眼睛被挖去了,只有两个惨兮兮的洞。
他也自称榜灵。
之后,宁长久又见到了耳朵断了半截的老人,生有裂唇的老人,手脚残缺的老人……他被领着过了一扇扇门。
每一个老人都是残缺的,并且他们的残缺越来越严重,到了最后,宁长久挑开帘子,目光向下才看到了老人的头。
那是一个只有半截身子的人,他趴在地上,用双手支撑着行走,仿佛下半截身体生长在地板下。
“先前的人都在骗你,我才是榜灵。”老人说着,双手并作,向着前方走去。
宁长久强忍着心头的恶寒,与他一同来到了下一个帘子前。
宁长久并不知道榜灵安排这么多残疾老者迎接自己是何寓意,但他有预感,这是最后一个帘子了。
宁长久掀开帘子。
帘子后面站着一个老人,老人不瞎不哑不驼,甚至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气息,更给人一种深不见底之感。
“你也是榜灵?”宁长久问道。
老人像是一个古板的教书先生,一手握拳身前,一手负于身后,言语流畅:“嗯,我才是真正的榜灵,先前的人都在说谎。”
“他们为什么要骗我?”宁长久不敢确定谁说的是真话,只是越来越天榜透露着诡异。
老人冷笑道:“因为他们不敢正视自己的面目全非。”
宁长久不知道这句话在隐喻什么。
“随我来吧。”老人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口,终于正儿八经地开始介绍起了天榜:“天榜是天外飞来的灵气凝化而成,五千年生根,三千年生灵,后囊括尘世,包罗万象,参星坐道,可知古往今来之事。”
宁长久问:“天榜为何有这等能力?”
老人道:“在你的眼中,天榜是什么?”
宁长久很难回答这个问题。
天榜拥有恐怖的能力,它能将一个信息在很短的时间内传达到中土各地,让天下皆知,光是这一点,就很难解释。
老人却没有吝啬,直接说出了答案:“天榜是一颗大树。”
“大树?”宁长久疑惑。
老人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带着宁长久来到了深处。
两人同时止步。
宁长久的面前,简简单单地摊开了一张纸和一支笔。
“将你想要布告天下的内容写上去吧。”老人说道。
宁长久问:“就这么简单?”
老人点头道:“嗯,真正宏大的事物,往往是简单的。”
宁长久不想与他打什么机锋,他提起了笔,开始写字。
这是一道由古灵宗发出的令,号令的便是全天下所有掌握幽冥权柄的宗门。他将冥君即将复苏的消息明目张胆地写出,大肆渲染之后加以恐吓,再以无数古灵宗不传之秘的心法作为许诺,并将期限定为三个月,三个月内若不交还权柄,冥君将强夺众权,后果自负。
他署名写的是古灵宗的副宗主,张久。
他拟好了令,递给了老人。
老人没有多看一眼,只是接过令,将其拢好。
很快,这个令便会随着他连续击败箫裘与剑阁十四弟子的消息一同传出。
宁长久并不指望那些天高皇帝远的宗门都能听令,他只想省去大部分的时间,哪怕最后还有零星宗门心存侥幸,他也有足够的时间亲自登门。
“好了,客人天榜之令已拟,请回吧。”老人说道。
宁长久深深地看了老人一眼。
他缓缓转身,循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这一次,帘子后面什么人也没有了。老人却很‘殷勤’,始终跟在他的身边。
“天榜中的见闻不可外说。这也是天榜的规矩之一,来者无论是谁,皆要守规矩,否则必将闯下弥天之祸。”老人警告道。
宁长久点头答应,又问:“每一位来客你们都会如此接待么?”
老人摇头道:“并非如此,每一位客人,我们接待的方式都不相同。”
宁长久问:“那接待的方式根据的又是什么?”
老人道:“无可奉告。”
宁长久走到了门口。
老人送客至此后,正要转身离去。
“你是天榜榜灵?”宁长久又确认了一遍。
老人似乎有些不耐烦:“是。”
他说话之时,有意无意地流露出一道恐怖的气息,这道气息像是一条锋锐的线,隔在他们之间,好似宁长久再要开口,这条线便会将他斩成两截。
老人面朝着他,幽灵般后退,他的面容肃穆古板,看不到一点人的生气和灵的灵性。
他倒滑,缓缓进入了黑暗里。
进入黑暗的一刻,不知是不是错觉,宁长久看着他的躯体被黑暗瞬间肢解,四肢、五官、脏腑、百骸,他像是一座坍塌的肉山,沉沦进了千刀万剐般的黑暗深渊。
“我已面目全非。”
这句话像是一句咒语,在宁长久的脑海里回荡着。
灯火一盏盏地熄灭。
光慢慢地暗了下来,周围回归了寂静。
宁长久的手按上了门,他犹豫了会,依旧无法按捺住心中的悸动,回过了头,对着黑暗认真地说了一句话:
“我见过你妹妹。”
……
……
雪街上立着数百人,原本许久不爱凑热闹的学究也支棱起了窗子,目光向着天机遮蔽的金色高楼远眺,他们注视着那条向下的阶梯,期待着有人的身影出现。
黑白剑装的二师姐于风雪中立在仅次于天榜的高楼之顶,双手负后,背剑远眺,风姿卓然。
她早已迈入所谓的剑道顶点多年,自信一身剑意除了师父与大师姐,不输中土其余的任何人。
剑阁最前面的四位弟子,任何一位出阁,都可称天下无敌。
她有这样的自信与自负。
十四师妹虽得剑圣的青睐与真传,但总体而言还是自己代师收徒。既然自己无敌,那自己的徒儿也该无敌才是。
但是楼上却迟迟没有出现结果。
她不想再等了。自己身为剑阁不世出的高人,哪怕来人间也应是孤鸿踏雪,惊鸿一过。但如今,她在此处停留太久,有太多人间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
而她总觉得,这些看似敬畏的目光里,也透着不敬——有人是在期待奇迹发生,想看剑阁出丑的。
“哼,这么久还没赢下来,枉我平日里对你这么好!”二师姐很是气恼,低声自语:“不管你是输是赢,我绝不饶你。”
说话了赌气的话,二师姐身影一闪,消失在高楼之顶。
没有人看清楚她是怎么消失的。
下一刻,茶楼的某间无人雅室里,女子的身影浮现,她坐在茶花之间,目光冰冷,已在想着稍后该怎么教训小师妹了。
她斟茶自饮,越来越觉得烦躁。
而街道上,箫裘始终立在雪里,风雪堆在他的肩膀上,他本就不轻的伤势更重了。
其余人中,许多人对于剑阁的神话也开始动摇了。
箫裘从白天立到了晚上。
路人也渐渐地散去。
结果却始终没有出来。
“小师妹到底在里面做什么?她难不成想要在里面过夜?哼,以前还成天嚷嚷着说不要当女人,现在看到了一个野男人就迈不动腿了?等你回来看师姐不抽你屁股。”
二师姐也失去了耐心。她已忍不住要直接御剑闯榜了,她有自信,这区区天榜根本挡不住自己的怀中一剑。
但天榜规矩是小,剑阁规矩却大。她可不想因为一时的冲动挨大师姐的罚。
二师姐叹了口气。
她走下楼,瞬息回到了赌场,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将自己的发冠解下,押在了赌桌上。
这一幕惊诧了许多。
“二先生……”
许多人已看不下去,这要是十四先生输了,谁又敢拿剑阁的剑与冠呢?这无异于是在打剑阁的脸,而剑阁虽然隐世已久,但只要年纪稍长些的,都知道当初剑圣杀穿中土,打得无人再敢擅用剑圣之名的往事。
二师姐道:“若是赢了,我取回剑冠便可,不需再予我世间俗物。”
有人小心翼翼地询问道:“若是贵师妹输了呢?”
二师姐扭过头,神色一厉,问话之人对上二师姐的目光,几欲肝胆俱裂。二师姐话语冷淡:“小师妹绝无输的可能。剑阁之剑百折不挠,战局拖得越久,胜利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这话给许多押了十四先生,但此刻心中惶惶的人注入了自信……是了,剑阁的神话百年不破,怎么可能被一个名声不显的少年人打破呢?说不定是那十四先生不小心下了重手,将对方打得濒死,因为害怕坏了天榜规矩,所以正在努力医治,防止那人死掉。
他们自认为商讨出了合理的解释,为着先前对于剑阁的怀疑而惭愧。
箫裘立在角落里,将冰冷的手伸入热水盆中,他抬起头,看着这个风采卓绝,过往唯有耳闻的女子,依旧忍不住问道:“若十四先生真输了又当如何?剑阁的剑与冠太过烫手,莫说是我,放眼整个中土,恐怕也无人敢接下。”
这话也说出了许多人的心声。
二师姐冷冷道:“谁要敢接谁就接,若是无胆,我自行取回。”
她的话中隐含怒意,剑阁的怒意令得众人噤若寒蝉。
箫裘也不敢再多问什么。
他低着头,泡着手,心中想着谁敢接下呢……他立刻又想到了那个名为张久的少年。
隐隐约约间,他察觉到有大事要发生了。
他的心跳加速着,他缓缓抬头,带着惴惴不安的心环视屋中的众人,众人的情绪在他的眼中翻倒着,像是一幅斑斓的画卷,充斥着低语与压抑。他再次生出了独醒之感,在其余人还在讨论胜负之时,他已看到其后浪涛隐藏的一角。
他深吸了口气,低下了头,藏好了自己的情绪。
他不知道自己这种感觉来自哪里,思前想后,他忽然明白,或许只是对于那个少年的自信——近乎病态的自信。
箫裘的心也在火上煎烤着,他无比希望张久可以取胜,届时,他失败一事,想来自己的师门也不会过分追究了。
他也等待着结果。
二师姐沉默着走出门外,眺望风雪。
……
柳希婉裹着披风,躲在号令楼里,透过门的边边向着外面望去。
她同样等得心焦。
她特别害怕门外师姐忽然探出脑袋,恶魔般看着自己,询问输赢。
毕竟整个剑阁里,大师姐在闭一个小关,二师姐便无法无天惯了。俗话说得好,师姐要你三更死,岂会留你到五更?
这……三更好像也快了。
柳希婉双手托着脸,看了看楼下又看了看楼上。
怎么宁长久也不下来呢?
他到底在上面做什么?写个榜哪需要这么久……不会是上面也有什么绝世美人儿吧?
除此之外,柳希婉也想不到其他东西可以让他逗留了。
但她不愿走,她虽输了,但还想再多问他几剑,她想知道他们之间真正的差距,这样也方便她以后赢回来。
终于,楼梯口响起了踩雪声。
柳希婉神色一震,她裹着披风,抬起了头,恰见宁长久从楼上走下。
他一声不吭,神色有些奇怪。
柳希婉蹙着眉,问道:“你在做什么?怎么这么久才想来。”
宁长久不知经历了什么,脸色在寒风中苍白。
他走入了号令楼内,看了眼坐在地上的剑灵,顺手拉上了门。
“柳,柳西天。”宁长久喊她的名字。
“是柳希婉……”柳希婉起身,问道:“怎么了?”
宁长久轻声道:“扶我。”
柳希婉皱了皱眉,心想自己是剑灵,也是绝美少女,那天榜的榜灵会不会也和自己不遑多让……宁长久该不会是被那榜灵掏空了吧?
柳希婉伸手扶着他,却觉他的手冰凉,嗯……这是虚了?
剑灵古怪地看着他,还是将自己的披风解下,转而披在了宁长久的身上。
宁长久下意识地裹紧了披风,往她的身上靠了靠。
柳希婉低声道:“你要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宁长久道:“我有些累,今晚别走,照顾我一会儿。”
“你……这是真的成宁有病了?”柳希婉很是诧异。
宁长久叹了口气,无法解释太多,他说道:“总之会给你报酬的。”
柳希婉冷哼一声:“你这个穷鬼我还不了解你?你出什么报酬能打动我啊!我师姐还在等我呢……她现在气应该也消了,我得回去了。”
宁长久道:“我教你打败我的办法。”
“嗯……”
他说得很诚恳,柳希婉也承认自己确实有些心动了。
她还在犹豫,却见宁长久已经昏倒在了自己的怀中。
与此同时,天榜的谕令也终于传达了出去。
……
二师姐从雪中走到茶楼里,又从茶楼中走到屋顶上。
她没了发冠,披散着发,看着凌乱。
这是她剑道大成以来从未有过的。
“婉儿啊,你根本不知道你以后,或者剑阁的以后,要面对的是怎么样的对手。在这种地方便遇到崎岖,以后如何剑道登顶,成为天意的代行者呢?”二师姐轻声叹息。
她跃下了楼。
赌场中闹哄哄的,灯火通明。
见二师姐进来,许多人立刻闭嘴,不敢扰她的安宁。
二师姐双手负后,仿佛再过一千年,她对于小师妹的胜负毫不担心。
二师姐正要上楼之际,她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望向了门外。
所有的灵榜都亮起了光。
不仅是如此,遍布于中土各处的灵榜也在不久之后亮起了光。
这是天榜发布谕令的征兆。
结果终于出来了么?
“想来小师妹会公然发一道谕令,为她此刻才取胜而为我道歉。”二师姐依旧自傲。
过程虽然等得煎熬,但她并不担心结果。
所有人都凝神细听。
谕令传来,诵念声在屋外响起。
第一句话之后,原本神色平静的二师姐立刻变了脸色。
“古灵宗有令天下幽冥之属:凡即日起……”
开头的话语很短,却像是一道道惊雷在人的心中炸开,整个赌场也炸开了锅。
箫裘哪怕早有预料,但结果真正到来的时候,也愣了许久。
二师姐立在场间。
冠与剑呈放在一旁的桌上,在灯火中泛着光。
她感觉脸上像是被抽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生疼。
天榜还在诵念着,二师姐的身影却已消失了。
她先是出现在雪街上,随后出现在天榜下,她直接并指一剑斩开天榜的禁制,御剑登楼。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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