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些点,这里太多,去一旁坐着吧。”男子看着年纪不大,也就二十来岁的模样。
刚刚及冠的青年。
眉目含着几分哀伤,扶着老爷子与那孩子一同到了角落。
“要多注意身子才是,你还有好几年活头呢。”男子带着几分笑意。
说完,这才朝着中央的棺木而去。
老爷子手上满是老茧,他们杜家本就是清贫之家。
当年出了个状元杜循,杜家才渐渐起来。
本来与谢家接了亲,杜家更是要奋起。哪知竟是出了意外,杜家饱受指责,但谢子絮并未难为杜家。
反倒是时常接济杜家,给杜家开办了学堂,送杜家孩子进学。
当年,她说的是,杜循不在,我也要替他看着一家人。
我是他的后盾。
这话一出,就是三十多年的资助。
没了当年的杜循,她竟是又资助出了好几个读书人。皆是出自杜家族中,如今杜家慢慢走上了仕途,虽说只是个县官,但也不再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了。
杜家是感恩谢子絮,却也愧对谢子絮的,老爷子甚至不敢见她。
杜家欠她太多了,杜循也欠她太多了。
“你回来了啊。”老爷子看着面前缓缓走远的男子,无声的落泪。
那双浑浊的双眼里,满是泪。
她终是等到了。
“爷爷,你怎么了?你怎么又哭又笑的,小心别人揍你。这可是谢姑姑的葬礼。”小孩子拉着爷爷的袖子,希望爷爷收敛一点。
爷爷却是摸着他的脑袋:“你不懂,谢姑姑也是开心的。”
他回来时,至死是少年。
谢姑姑没有空等,没有枉费一生。
杜循拿了一捧花,是他们当年在城外分开时,谢子絮送他的花。
叫迎君。
迎君归来的意思。
谢家只有贴身伺候姑姑的几人,才知道她喜欢迎君。
此刻瞧见个年轻男子捧着迎君,只以为是姑姑身前接济过的人。
“公子姓什么?”吊唁之人都有名册,嬷嬷穿着一身白衣,低声问道。
杜循低声道:“杜。”
正好此刻棺木要上山,手上抓着一捧迎君花道:“她生前曾有恩于我,我可否为她抬棺?”杜循面容难掩哀伤,眼中满是血丝。
嬷嬷怔了一下。
抬棺之人早已定下,这……
“是太子府上带来的人。”身侧一个丫鬟小声道。
嬷嬷顿时道:“既是如此,便麻烦您了。抬棺后,会有个红封包给您,去晦气的。”
抬棺都有红包。
杜循轻轻摇头:“不需要红包,能为她抬棺,是我的福分。甘之如饴。”说完,便转身将那束灿烂的迎君花放在她的棺前。
嬷嬷和丫鬟却是看着他的面容有些熟悉。
“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嬷嬷嘀咕一声,这张脸,熟悉又陌生。
谢家子嗣看了眼时辰,站在堂前哭着一声大喊:“起灵!”
杜循抬着棺材,走在最前头。与她齐平的位置。
迎君花在两人身侧。
今日,是你的葬礼,也是我们的婚礼。
等候三十二年,原来,我能做的,只能为你抬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