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里面装满了金家少爷从小到大买来的辅导书。
书桌上则有一块儿巨大的玻璃放着,里面压着不少金爸爸和金妈妈还有金潜小时候的照片。
有还是小宝宝的时候,被漂亮时髦的金妈妈抱在腿上举起两只小短手的照片,还有被金妈妈打扮成西瓜瓢虫的艺术照,后来年纪大一点,五六岁的时候,就开始出现顾青书的身影了,有两个小朋友坐在小河边用脚丫子玩水的照片;有小金潜扯小青书辫子,把青书扯得摔了一跤,蹲在地上哭,小金潜流着鼻涕站在旁边傻了的照片;后来照片里加入了胖子,照片上便是三个小朋友一块儿排排坐吃西瓜的模样。
坐在书桌旁边的顾青书每回来金潜的房间,总是要多看几眼玻璃下压着的老照片,只是没看两眼,就被金潜端过来的西红柿炖牛肉盖饭给挡住:“快吃,我专门给你盛了不少汤,知道你喜欢。”
顾青书也不跟金潜客气,端着碗盘腿坐到木地板上,说:“以后我说不要你就不要给我留了。”
金家少爷敷衍的‘哦’了一声,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大拇指在遥控器的换台键不停地按,终于翻到了个成龙的电影,这才整个身体都往床边儿靠去,撇了眼用勺子吃饭的小狐狸,目光落在顾青书嘴角粘着的饭粒,一边伸手过去捏下来,一边笑说:“你嘴巴是漏的吗?”
顾青书看着金潜食指指腹上沾着的饭粒,脑袋凑上前去,唇瓣轻轻一抿,舌头一卷,便把米粒又吃回嘴里,斗嘴道:“你才漏。”
电视里的电影整放到精彩的打斗情节,声效一声比一声响亮,金潜却是没看进去多少,拇指总是去用指甲刮那顾青书方才碰过的食指指腹,觉得那有些痒,但又实在找不到确切的痒点,好一会儿才止住。
房间里开着空调,顾青书吃饭又慢,吃了一小半,饭都被空调冒出来的冷空气给吹凉了,便只把汤喝光,然后顺手把还剩一大碗饭的碗递给金潜,眼睛则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对金潜说:“我吃不完了,你吃一下。”
金潜嘴角一抽:“喂,我是你垃圾桶吗?什么吃不下的都往我这里塞,我也刚吃饱好不好?”
顾青书用一双平静的死鱼眼转去看金潜,说:“谁让你给我挖这么多的?我吃不完,倒掉很浪费。更何况我来你家蹭饭还剩这么多,你妈看见不好。”
金潜:“……”
“金哥……拜托了。”顾青书又真情实感地路出一双小动物一般乞怜的眼神。
金潜默默端起碗,任劳任怨再吃一碗,两三下把碗里的饭都下了肚,还要被小狐狸挑三拣四说吃得不干净,金潜只好又一粒一粒把碗里吃得跟舔过一样干净,这才扶着墙下去把碗刷了。
等端着葡萄回到房间,就看小狐狸趴在木地板上看漫画,头发还是有些润润的样子,落在背上,把衬衫一直弄得湿润透肉。
于是金家少爷又去对门的卫生间把吹风机拿到自己这间屋子里来,用脚踩了踩顾青书的屁股就命令道:“坐起来,吹头发。”
顾青书很听话的样子,又抱着书盘腿坐在地上,金潜把吹风机插好,就坐到顾青书身后的床上,叉开腿给背对着他的顾青书把后脑勺的长发给吹干。
吹风机噪音很大,嗡嗡地直接轰炸在顾青书的耳边,顾青书漫画也看不进去了,电视也听不见声音,只能感受到金潜那比他大上不少的右手温柔地揉弄他的头发,好不容易吹干了,才从左手取下一直戴在手腕上的黑色橡皮肋,帮顾青书把耳后的长发扎成低马尾。
顾青书被服侍惯了,等噪音停止,又安安静静的看漫画去,金潜则把吹风机收拾回卫生间,回来后跟着顾青书一块儿看漫画,看着看着,一起在满是葡萄香气的木地板上昏昏欲睡。
阳光从百叶窗泄入十几道金色的光条落在少年们的身上,金潜一秒沉入梦境,却又在下一秒想到了什么忽地从地板上起来,把小狐狸抱去了床上。
顾青书的瞌睡被金潜这么一动,搅黄了,却是没有生气,浓密的眼睫甚至撩都没有撩起来,就声音又软又散漫地问:“金哥,你说市里什么样子?”
金潜双手手指交叠地放在后脑勺下面,英俊深邃的眉目盯着天花板,一时也不知道这么给从来没有出过蓉城一步的青书描述,便胡乱道:“跟咱们这里差不多。”
“二叔说市里比我们这边繁华多了,到处都是大巴车公交车,东西也贵,还有条很热闹的劳动街,整条街每天都人满为患,都是卖小吃的店铺,百货大楼都开了两家,新近还有国外的咖啡店开在一楼,附近的学生都回去尝鲜。”顾青书老早就听二叔吧啦市里的好了,听得多了,便对市里多了一种奇妙的畏惧,好像外面光鲜亮丽得寸土寸金,他过去只会格格不入。
在这里上初中,每个班只有四十多个同学,每个同学或多或少都沾亲带故要不然就是同一个厂子里从小玩儿到大的,但去市里上高中的话,还是重点高中,那以元阳市为中心的其他县乡、甚至别的城市的学生都有可能跟他同校、同班、同寝。
元阳市第四高中虽说在录取通知书上说过学校去年翻修了寝室,却也不知道寝室到底如何,一个宿舍的舍友又是什么人,会不会打呼噜,脚臭不臭,一想到可能会遇到很糟糕的舍友,顾青书便一阵头痛。
“你二叔说的那个咖啡店我好像听说过,是在市里学生中很火,不过一杯咖啡就要三块,大部分也就是过去一回就不去了,苦得要死,还说老美喝的就是那个味儿。”金潜笑了笑,声音低低地,“不过青书你想去吗?不然过几天我爸去学校帮我们挑寝室的时候,我们一块儿叫上胖子去喝一杯,有个叫做维也纳咖啡的,是咖啡上面加了一层奶油,去试试怎么样?”
顾青书‘嗯’了一声,嘴角都翘起来,怪黏人地说:“金哥,我把我的存钱罐都给大姐了。”
金潜很清楚青书说这句话的意思,十分自然地说:“没关系,我不是在么。”
“你在有什么用?”顾青书叹了口气,“我想着,反正我上课听不听都没有关系,又能拿到病假,得做点儿什么。”
“你想做什么?”
“不知道,去看了再说。”顾青书总觉得市里恐怕是有些机会的,他就快成年了,他除了必须考上能拿奖学金的一流大学,还希望自己能够有点儿新的来钱路子,在蓉城卖电影票完全是因为有胖子和金潜的关系,这点关系到了市里可就不行了。
到时候他没有外快,姐姐负担会很大,他又不能去打工,身体不好别人也不要他,他还能做什么?
这是目前少年的烦恼,虽然他大可以依赖金潜,可他给姐姐的钱只能是他赚来的,不然姐姐根本不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