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没吭声,但还是默默地离开了窗边。
太子妃的眼里有一丝担忧。太子从进她屋里情绪就不对。这和她预想的不一样。按理今日皇阿玛来,还颇有兴致的一块儿喝酒,太子理应心情不错才对。这样怔忡出神,倒像是心里存了事。
“皇阿玛今日说他老了。”太子突然蹦了一句话出来。
太子妃微微蹙眉,帝王向来都怕自己老,也最怕承认自己老,康熙突然说这么一句有何用意?
“老四这一趟出去和老八的关系近了很多。”太子又道:“老七如今都帮着老八说话了。”
“听说这一趟差事很不容易。”太子妃道:“四阿哥是个重情义的人。”
太子点点头,再次沉默。
太子妃这会算是明白太子为何今日情绪如此不好了。他已经坐了二十多年的太子,真的能稳当的登上帝位么?
“孤这个太子不能整日都困在京城里。”太子突然又说了一句,只是这一句的声音却小了很多。
“殿下,皇阿玛明年有下江南的计划么?”太子妃问道。
太子正准备摇头说不知道,突然眼睛一亮就向太子妃看了过来。
“臣妾这次出宫小住,还真有些喜欢宫外的日子。”太子妃温柔的笑着,道:“若是殿下明年有机会下江南,能带臣妾一块儿么?”
“好!”太子很爽快的就应了,“若是有机会,孤便带你一块儿。”
“那臣妾就先谢殿下了!”太子妃笑道。
这一晚太子歇在了太子妃这。两人这还是自太子妃的孩子夭折后第一次行周公之礼。事后听着耳边太子平稳的呼吸声,太子妃的眼角滑下一滴泪来。
对于八爷再次喝得一身酒气回来,池小河什么都没说,就像压根没发现这事一样。倒是八爷一回来就先巴巴的解释了一通,还让赵仁宽给作证。
“贝勒爷是个大人,臣妾不会盯着一件事不停的说。该说的臣妾都说过,至于贝勒爷听不听,改不改,那都是贝勒爷的自由。臣妾不会再多说一个字。所以贝勒爷也不必像是心虚似的慌着解释。”池小河淡淡一笑,道:“贝勒爷还是先喝姜汤吧,这一身湿淋淋的,免得受了寒气。”
池小河越是这么轻描淡写不在意的样子,八爷反倒越是心虚起来。非常听话的喝了两碗姜汤,泡了个热水澡,这才重新坐在了池小河的面前。
“福晋,你闻闻,爷这会身上没酒味了。”八爷伸出胳膊往池小河面前凑了凑,一脸讨好的笑道:“爷现在能见弘旺了吧?”
要八爷说,这一招才是最狠的。他一走几个月没回来,这两天才刚和弘旺熟悉一些,这要是又不让他见,弘旺该不亲他了!
第322章 早产
池小河看着面前微笑的男人,心里突然一暖。笃定他就吃这一套,笃定他就会因此服软讨好,仗着的不过就是他的一份喜欢吧。
“爷去抱包包过来吧,也差不多要到用晚膳的时辰了。”池小河柔声道。
“好!”八爷立刻应了,很是高兴的去抱弘旺了。
池小河笑着摇摇头,这样透着股孩子气的八爷莫名有些可爱呢!
转眼八爷回来就一个月了,京城的天也越发的冷了。而八爷府后院格格们的心也都拔凉拔凉的,犹如萧瑟的秋风一般。因为自打八爷回来,就一直宿在正院,再没叫过旁人侍寝。
这期间也不是没有人来个偶遇,或是装个病,盼着能见八爷一面,但都没能成功让八爷留宿。
就连刘氏这个孕妇也没有更多的见八爷的机会。除了刚回来八爷问过两句后,就再没关心过她。也没像刘氏期盼的那样去看她。好像整个后院有池小河管着,八爷就什么都不操心了。
“福晋,汪格格至今还没侍寝呢。”肖嬷嬷这天提醒了下池小河。
“我知道。”池小河点点头,却没该怎么办。
她清楚肖嬷嬷提醒的意思。虽说想要谁侍寝是八爷的自由,但汪氏至今还是处子之身,另三个同时进府的都已经侍寝过,这就有些说不过去。毕竟汪氏没有犯过错,她这个福晋还是应该同八爷说一说,这也是福晋的职责。
但她内心里一直是排斥劝八爷去别的女人那的。她是故意让自己忽略这件事的。
“福晋,有些时候太过不公容易出事。”肖嬷嬷又说了一句。
池小河闭了闭眼,心里生出一股疲惫感来。她当然知道一碗水端不平容易出事。就如今八爷压根不召后院其他人侍寝的事,也早就引得一些人蠢蠢欲动了。
都是八爷的女人,想得到八爷的宠爱无可厚非,争宠也就很正常了。她不可能压着这些女人不争宠,也不能赶着八爷上别人的床。她知道这样看似还算平静的局面下,其实是随时都可能出事的。
所以说,一夫一妻制不好么?那就不会让她操这么多心了!
“福晋,老奴知道您不乐意。”肖嬷嬷看了看池小河的脸色,斟酌着语气道:“但您身为福晋,有些事情逃不开。”
“嬷嬷,别说了。”池小河长长的舒了口气,露出一个苦笑道:“您别劝了,容我再想想吧。”
肖嬷嬷担忧的看了她一眼,又给春桃和夏莲使了个眼色,便默默地退了下去。
“福晋,这天冷得让奴婢想起温泉庄子了。您要不要过去住几日,带着弘旺阿哥散散心?”春桃道。
夏莲也附和道:“是呀,您还可以像之前那样约上四福晋和弘晖阿哥。奴婢看您上次玩的挺开心的。”
“怎么,让我眼不见心不烦么?”池小河笑了一下。她不在府里了,八爷若是有需要应该就会找别人了。
“也不是。”春桃忙笑道:“奴婢是想着快到年底又要忙起来了,到时候您便是想躲个懒都没机会。”
池小河仰头看她一眼,笑道:“你们呀,别以为我刚刚没看到嬷嬷给你们使眼色。”
春桃和夏莲一起笑了笑,道:“福晋既是知道,咱们就不说了。您也知道,嬷嬷也是为您考虑。”
“嗯。我知道。”池小河脸上的笑淡了下来。就是因为知道,心里才会有更多的无奈。
“我还没那么脆弱。”池小河道:“不就是让贝勒爷去别处么,之前也不是没去过。不然刘格格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来的?”
春桃和夏莲一想也是,但看着池小河的神情还是心疼。她们之所以想到这个提议,也是想着这样池小河能好受些。
“行了,你们放心,我心里有数。”池小河看向两人笑了笑,“多大点事啊,看把你们给愁的。”
“奴婢们不想看到福晋不开心。”春桃道。
“也没什么不开心的。”池小河平静的道:“人生在世,不可能事事顺心如意。”
春桃和夏莲见状便没有再劝。自家福晋的性子她们还是了解的。既是说出这个话了,便会有自己的安排。
不过还未等池小河找到合适的机会和八爷说,府里却突然出了件事,刘氏早产了!
丁香来报的时候池小河都有些不信。要知道刘氏的身体状况和胎儿状况一直都不错。柳大夫现在依旧是十日一把脉,每次都说胎像稳健,没有问题。按理压根不应该会发生早产这种事的!
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按理的事。刘氏偏就早产了!
也是合该她有这一劫。小心谨慎了七个多月,眼瞅着每两个月就要生了,她却在自己屋里转圈散步的时候突然脚抽筋摔了一跤!因为摔得重,当即就出了血,紧接着羊水就破了。这下也不能保胎了,只能生!
好在池小河在刘氏月份过了七个月就已经准备好了接生嬷嬷和奶娘,这会还不至于手忙脚乱。很快就人员到位,把刘氏送进了产房。
她带着春桃和夏莲亲自去刘氏的院子坐镇,又叫了柳大夫在一旁候着以防万一,这才叫人去宫门口等着,好在八爷出来的时候能第一时间知道消息。
没一会儿其他人也得了消息,韩氏、乌雅氏、汪氏、梅氏、张氏都到了个齐。池小河也没赶她们走,就都一块儿等着。
这天的风非常大,声音呼呼的,听得人不自觉的就想打寒颤。可即使这样冷冽的北风呼啸声也压不住刘氏的惨叫!池小河坐在产房对面的屋子里都觉得头皮发麻!
她自己是生过孩子的,那种疼她也有体会,但真没像刘氏叫的这么惨,就像是正在经受什么酷刑似的。
“这么个叫法,一会儿还有力气生么?”池小河皱眉道:“接生嬷嬷也不管?还是说早产会更痛?”
“老奴进去看看吧。”肖嬷嬷道。不亲眼看看,就这么猜也猜不出结果。
池小河点了点头,她这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肖嬷嬷便出了屋子去了刘氏的产房。
第323章 怕是活不成了
池小河自己有过生产经验都被刘氏的动静吓到,其余几人就更不必说了。但这会来都来了,也不好中途走掉,只能硬着头皮在这撑着,一个个的脸都吓白了。
梅氏的神情大概是几个人当中最为淡定的。虽然脸色有些发白,但神色却很镇定,只是眼睛里有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肖嬷嬷才从产房过来,面色不大好看。
“怎么回事?”池小河皱眉问道。
“不太顺利。”肖嬷嬷道:“羊水流得太快,孩子却下不来,接生嬷嬷在擀刘格格的肚子。这会已经用了软木,免得刘格格咬伤了自己。”
肖嬷嬷说得简单,但池小河却觉得自己的肚子都跟着疼起来了。看来刘氏这胎要遭大罪了。
“福晋,刘姐姐不会有事吧?”汪氏终于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
其余几人也都看向池小河。刚刚肖嬷嬷的话她们听得不大明白,可也知道怕是情况不好。
“看她自己的造化了。”池小河叹了口气,并没有掩饰太平。
在医术发达的现代都有人因为生孩子丢了性命,更何况如今这个年代。要不也不会有女人生孩子是在鬼门关走一遭的说法了。
虽说刘氏有孕很让人嫉妒,可到了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候,汪氏、乌雅氏和韩氏还是想起了四人同一日进府的缘分。毕竟都是女人,难免会因此联想到自己身上。
风越发的大,刘氏的喊叫声没有再传来,但却让人更加揪心。这种未知的等待实在是磨人。
皇宫门口,八爷顶着风刚出来,就看见了池小河派来的奴才。他还以为因为风大,池小河特意派了马车来接他,却不想是刘氏早产!
“什么时候的事?”八爷眉头紧皱。今日内务府的事不少,他便出来的晚一些。
“奴才等了贝勒爷快两个时辰了!”小太监回道。
八爷没再说话,只吩咐马车以最快的速度回府。
一般头胎生产的时间都会比较长,但因为刘氏发作的突然,加上羊水流的过快,若是拖得时间久了,孩子在肚子里就危险了!
产房里刘氏已经是第三次被灌参汤了!
“格格若是不争口气,孩子就要憋死在肚子里了!”接生嬷嬷厉声道:“格格再加把劲,奴婢已经摸到孩子的头了!”
刘氏这会脸色惨白,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听了接生嬷嬷的话,顿时瞪大了眼睛再次挣命般的用起劲来!她两手死死抓着身下的床褥,脖颈都绷了起来。
“用劲!”接生嬷嬷又大喊了一声,“头就快出来了!”
“啊!”刘氏大叫了一声。不知何时,塞在她嘴里的软木已经被吐了出来。
“好样的!格格再来一次!”接生嬷嬷鼓励道:“孩子就快出来了!”
“啊!”刘氏又是一声大叫,只是这一次的声音却凄厉无比,让在场的人听得都不禁打了个寒颤。她的眼珠子几乎都要瞪了出来,脖颈处的青筋也都爆起,显然是拼了!
“生了!生了!”接生嬷嬷惊喜的叫了起来。
刘氏本还撑着的一口气突然就泄了。她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孩子,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池小河被刘氏最后一声惨叫直接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再没办法稳当的坐在这里等,道:“肖嬷嬷,您随我去看看吧。”
“福晋,产房污秽,您还是别进去了。”肖嬷嬷忙劝道。
“无妨,我自己都生过孩子了,还怕这个。”池小河摆摆手,抬脚就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