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纠结能不能装逼的时候吗!”

    青霓继续安慰自家系统,面颊贴着它耳朵,“别气啦,我是知道能用上架躲开大部分意外,才去吓他们的。你没有记忆,不太记得了,第一个世界不能凭空消失,我就没有做过这种会引起别人应激反应的事。”

    但她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吓到把刀向她丢过来,以求逃生就是了……这个就不和统统小可爱说了,咳。

    被热气一呼,雪貂耳朵抖了抖,哼哼唧唧:“那好吧。听你的。”它从来就拿宿主没办法。“我不和他们计较!”

    青霓抱起雪貂,对着额头吧唧一大口,“统统最好啦!”

    毛茸茸大尾巴翘了起来。“那当然!”

    “不过,他们居然会那么害怕,我都没想到诶!”系统嘀嘀咕咕,“你不是都表现出来自己不生气了吗?”

    “因为他们怕我不是真的不生气吧。”青霓想了想,“我以前在网上看到过一句话,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大概就是这意思,他们为卫青家仆,生活在长安,那里多权贵。”

    这也是她问对方“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缘由。

    那些人都不管她是否友善,满心害怕被秋后算账,她也就只能做出一副“我是神灵,眼中放的是天高几许,地厚几分,这点小事懒得计较”的姿态,对他们来说,这种不放眼里的态度可比几句“无妨,我不计较”令他们心安。

    就算他们没有领会到,回去和卫青一说,卫青肯定能领悟到——神灵若是真不高兴了,刘彭离就是前车之鉴,哪有闲心跟你玩秋后算账。

    “噢!”系统高高兴兴:“那我消气了!”

    让他们提心吊胆一阵子!

    衣衣先吓人的又怎么样!它就是双标,反正它是系统,人类道德约束不了它!

    青霓面上浮起了一抹温柔笑意,拍拍雪貂脑袋,又揉了揉。

    第256章 容人之量

    “一个月了!麦子熟了吗!没有!”

    “两个月了!麦子熟了吗——”

    青霓大声对系统宣布, “熟了!”

    麦子熟了,刘彻收割完就会前来淮阳郡。

    “我现在已经有八百多元余额了,刘彻到淮阳时应该差不多八|九月, 我就有将近一千五的余额!”青霓张开手, 手臂伸得很长, “一千五!那么多!!!”

    “那么多!!!”系统披着雪貂壳子, 一头撞进青霓怀中, 给她撸毛,“衣衣居然攒下了这么一大笔钱!”

    “统统, 我们终于苦尽甘来了, 呜呜呜呜呜——成年人的世界,果然没有容易二字!”

    雪貂在她怀里抬头, 一脸萌萌哒:“容易穷?”

    “……你滚!”

    一千五能在淘宝买什么装逼呢!青霓陷入傻笑之中,将商城界面翻了个遍。系统换回白鸠壳子, 咕咕叫了好几声:“等刘彻来了,你打算怎么做?”

    “让我想想……”

    身怀巨款, 青霓财大气粗给自己买了阿尔卑斯棒棒糖, 含在嘴里, “唔……里那些什么第一宗门要收徒,都会出题考验,我不收徒,但我可以给刘彻和他臣子出题啊!”

    “啊欠!”

    刘彻用袖子捂住口鼻, 心头忽然打了个突。

    周边奴婢比他心头更打突,天子打了个喷嚏, 说明他生病了, 是她们伺候不周!屋里人顷刻间伏了一地, 比较亲近的奴婢则上前给刘彻换外袍, 询问其是否要唤巫医过来。

    刘彻没有唤巫医,而是让人把刘据叫过来,“神田已收割,我欲去往淮阳,你先行一步,拜汲黯为太傅。”

    刘据听完后,抬头看向他,脸上表情既惊讶又不解,“汲公?”

    那不是黄老之学传人吗?阿父不是不喜欢道家吗?

    而且,他有太傅了啊!石氏家族,石奋少子庆。

    “我知道你有太傅了。以往我觉得你太傅不必胸怀大略,为人恭谨,有孝名即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昔日,他为何选择石庆作为太子太傅?就是因着石庆家风以“孝”出名,石奋教子是这么教的——如果子嗣犯错,不打也不骂,他自己绝食,直到子嗣承认错误并且改正为止。

    石庆有一次醉酒归家,过陵里门不下车,在他父亲石奋看来是对年长者不敬,遂绝食,儿子光着身子来请罪也不肯松口,直到全族人一起请罪才作罢。

    以往,刘彻对此很满意,大汉以孝治天下,太子太傅才华在其次,必须以身作则,让太子学会孝敬父母才是正事。现在他有些后悔了,开始思考是不是石家这种一人犯错,全族请罪的氛围影响了刘据,才让他喜欢上了谷梁,认为宗族都是这么友好,所以要维护宗族。

    比起黄老之学,刘彻更厌恶谷梁。

    “朕意已决,你现任太傅迁为御史大夫,将由汲黯教你学识。”

    刘彻深深看了一眼刘据。

    他也不求其他,只希望儿子能学到汲黯一半头铁,谁犯错就怼谁,不管是否亲朋好友。

    刘据被刘彻打包送去淮阳,自己这边也开始收拾行李,与满朝文武一同出发,目标同样是淮阳郡。

    一个月后,刘彻又后悔了。

    他就不该把汲黯封为太子太傅!

    “竖子!竖子!朕必杀之!”

    霍去病没进门,就听见顶头上司愤怒的声音,他面不改色地走进去,直接就问:“陛下这是怎么了?谁气陛下了?”

    “还不是汲黯那老匹夫!”刘彻脸色沉沉,“你自己看!”

    地上散落了竹简,霍去病低头将之捡起,见是汲黯所写,打头先是告知陛下,太子及一应随从平安到达了淮阳,感谢陛下厚爱,他必然会认真教导太子。

    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啊?

    霍去病又往后看,看着看着,忽而笑:“陛下便是因此而生气?”

    刘彻冷冷地说:“他主张与胡人和亲,而非兴兵征讨,如今又做了太子太傅,若太子顺从他理念,待吾百年之后,尔与尔舅如何自处?我的冠军侯,你还笑得出来?”

    霍去病大大咧咧道:“陛下此行不是去寻仙?就算无法长生,陛下也定然能长命百岁,到那时我都八十多岁了,哪还能领兵。而且,那时候我早就为陛下将匈奴尽数消灭,太子殿下再支持,也没机会和亲了。”

    长命百岁只是一个希冀,高寿不易,霍去病这是在哄他开心,刘彻一清二楚。

    他阿父四十八岁死,他大父四十六岁死,他能活过五十,就已是与天争命了。

    五十啊……

    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冠军侯那时才三十三岁,正当壮年,难道要含恨,在匈奴未灭时,远离金戈铁马生涯,在长安白白消磨时日吗?

    “朕不许!”

    霍去病顿时不出声了,眼睛黑亮亮盯着刘彻。

    刘彻唇角猛地抿紧,一字一顿说:“朕、不、许!”

    霍去病咧嘴一笑。

    刘彻垂眸看着霍去病手中竹简。

    竹简上面是汲黯一通对刘彻酣畅淋漓地斥骂,引经据典,文采斐然,原因在于刘据无意间告知他,神田成熟后,刘彻第一想法就是可以用来储备军粮,打匈奴。

    汲黯是朝中主和派,许多年前就上书过,希望刘彻能考虑百姓,不要兴起战事,刘彻拒绝了他和亲提议,一心一意打匈奴。

    “朕本以为将他外放,他便能学会不要在这方面对朕指手画脚,这才放心让他为太子师,没想到此獠居然死性不改!”

    可把未来以“武”为谥号的大汉天子气坏了。

    “朕可以容忍他一切不敬。”刘彻唇角弧度起伏带着凉意:“唯有和亲不能容忍。”

    *

    “太傅为何要向阿父上书和亲呢?”

    刘据不解。

    哪怕是他,也能看出来阿父最痛恨对匈奴低头。据闻,汲公昔年被阿父疏远,就是因着支持和亲一事。

    汲黯指着自己缠着布条的手臂,问刘据:“殿下可记得它是如何伤的?”

    刘据点点头。

    他到来之前,汲黯这条手臂就伤了,太守府里人说,是之前下雨时太守帮助百姓抢收麦子,不小心割伤的。

    汲黯远远望着官路尘土飞扬。离他寄信去怒骂帝皇已过半个月,今日御驾终到淮阳,他与太子领着众官吏前来迎接。

    他缓缓说:“若我都不帮百姓,谁又愿意援手呢?”

    道路尽头驶来帝皇车驾。

    群臣的目光汇聚在汲黯身上,流露敬佩之色。

    就是这人,在陛下与武将兴致勃勃要打匈奴时,没有一点迟疑冲上来怒喷!

    这人不能处,有事他是真敢忤逆啊!

    刘彻脸色很铁青。道路不修,被颠簸的。

    安顿下来后,他就让人叫来汲黯,兴师问罪:“为何不修驰道?”

    汲黯理直气壮:“无钱!”

    刘彻气笑了,“可征发力役。”

    汲黯更加理直气壮:“陛下那条驰道一年都走不了几回,每岁征役,臣令百姓去开凿河渠、修堤堰、治河、缮桥了。路也修,修民行之道。”

    刘彻讥之:“偏只你爱民?”

    汲黯眼神没有半分闪烁游移,“臣知罪。”

    ……

    刘据坐在亭中,带着焦急不安的情绪,时不时看一眼紧闭房门。

    霍去病稳稳坐着,姿容清俊。

    刘据低声:“表兄……”

    “嗯?”

    “阿父会不会将太傅……”

    “不会。”

    霍去病一如既往少话,也没告诉刘据缘由。他只换了个姿势,往栏杆上一靠,一条腿屈起,一只手抓了亭中果盘里鲜果,衣袖擦了擦就往嘴里啃。神态悠闲。

    ——陛下并非无容人之量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