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梨花巷。
在守诚的带领下,贾环走了进去,由于守诚没有向开门的小厮介绍贾环的身份,所以也没有所谓的繁文缛节。
但是,守门小厮却是个精明的,虽然并不知道来人是谁,但是见诚爷如此恭敬,心里也自然有了一番计较。
不多时,走过院子,来到一处书房处。
书房内比较幽静,一列陈设也是十分简单,虽然没有任何名贵的器皿家具,但是整个房间内却是被打扫得一尘不染。
贾环环顾四周,点头笑道:“这地方不错,难为你还能够找到这般幽静的院子。”
“三爷过奖了,这里是我属下的一个扬州本地人所找的,由于这个院子闹鬼,所以鲜有人靠近,加上房主一家下狱而死,旁支亲戚便占为己有。
一听我等要买下这个院子,那人便迫不及待地答应了。
所以仅仅一千二百两银子,便贱卖给了我们。”
说到此处,守诚见贾环面色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虽然没见过闹鬼是什么样的,但是通过之前的了解,却是让他都感到一丝毛骨悚然。
好在三爷似乎没有受到影响,随即又道:“三爷,买下这样的凶宅,实在是迫不得已。
我等所行之事,皆是隐秘之事,不足为外人道。
此处幽静,有很少有人敢来这边探望,两下合计,小人才选的这里。”
“无妨。”
见守诚告罪,贾环摆手笑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乎?
三爷这辈子还没见过的稀奇古怪之事多了去了,倘若能够见识一二鬼怪,想来也算是不虚此行。
再有,此处地形我看过,很适合当做基地。
而且周围人流较少,也适合监视,倘若有人跟踪,很快也能够发现。”
说到此处,贾环停顿了一下,随即接着说道:“不过,万事万物,总有两面性,这里虽然幽静,便于监视敌人。
但是,同样的,也容易暴露尔等行踪。
吩咐下去,以后来此,大可不必掩饰行踪,当做寻常房子居住即可。
行了,先把江南八大盐商的资料拿过来我瞧一瞧,如今我等身处扬州,我又是巡盐御史林姑父的侄儿,想来已经有不少人将目光落在我们身上。
若是不先将情况了解清楚,说不得恐怕被人卖了还要给人数钱呢。”
闻言,守诚也是点头附和道:“三爷所言甚是。”
话音落下,守诚便拍了拍手,片刻之后,书房外便有小厮进来,对着守诚行礼道:“诚爷。”
“去将所有盐商的资料取来。”
“是,诚爷稍等。”
说完,便转身离去。
见状,贾环点头赞赏道:“看来你做的比我想象的好,至少御下一道,你做得就不错。”
“三爷过奖了,小人所招人手,基本都是在江南活不下去的苦命之人。
这世道,只要能够活下去,做什么工作对于这些人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
听得守诚这般回答,贾环表面并不做评价,只是点了一下头,表示听完了。
守诚看着面色平静的贾环,心里也不知道三爷是否对他的行动满意。
不过,虽然没有夸奖,但至少没有责骂。
能够做到这点,想来已经算是不错了,毕竟三爷的要求之高,他们可是见过的。
不多时,两个小厮抬进来一个箱子,随后恭敬行李完毕便退了出去。
守诚快速打开箱子,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再恭敬地递给贾环道:“三爷,这是江南八大盐商之一的赵家资料。”
“说说看!”贾环并不接过来,只是闭目说道。
见他这般,守诚也并不意外,随后恭敬的介绍道:“三爷,赵家盘踞江南已有三百多年,是八大盐商之中势力最大的。
整个江南地区,赵家手下控制的官盐私盐,可占三成。
另外,自从十年前赵家家主赵山海去世之后,赵家全部势力被如今的赵家家主赵风华接手,如今赵风华三十九岁,于二十一岁时考取举人功名,之后却并不再考,只一心经营赵家在江南的生意。
赵风华共有二子一女,长子赵英贺才华横溢,二十一岁时考取进金榜二甲第六名,如今二十四岁,在苏州府下担任一方县令,未闻有贪赃枉法之举,很得当地百姓爱戴。
次子赵英祥,一直跟在赵风华身边,如今十九岁,并不考取功名,只是听说此人聪慧程度不下他兄长,颇得赵风华喜爱。
三女姓名不详,年十七岁,嫁给了扬州知府充当继室夫人,由于知府大宅中护卫众多,我等也不敢轻易打草惊蛇。
不仅如此,赵家旁支之中,也有很多族人在江南各个地方为官,算得上是根深蒂固。
而且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对赵家家主赵风华都十分尊敬,据打探,这些人读书入仕之前,所花费用全都是赵风华提供。
......
以上,就是赵家资料,所查不详之处,还请三爷责罚。”
听完之后,贾环睁开眼睛,微笑道:“看来这个赵风华,倒是个厉害的人物,赵家有此人,幸甚幸甚。”
守诚见贾环只是感慨一句,也是忍不住点头佩服道:“三爷说的不错,在赵风华接手赵家生意之前,赵家仅排江南八大盐商之末。
短短十年时间,便一跃成为盐商之中的执牛耳者,确实非常厉害。”
“继续。”
将赵家资料放好后,守诚又继续介绍第二家,第三家,一直到黄昏时分,才将江南八大盐商的情况全部介绍完毕。
主位上,贾环喝了一口茶,这才开口道:“赵钱孙李,周吴郑王,江南八大盐商能够在朝廷的掌控之下发展至此,当真没有一个庸手。
如今江南八大盐商同气连枝,共同进退,相互在林姑父的手下安然无恙,可见这八家在江南的势力根深蒂固。
不过,有些东西看起来坚不可摧,固若金汤,实际上不过有外力一致对外罢了。
守诚,你也跟我有段时间了,你说,如果突然间这个外敌消失了,这些人会如何?”
守诚思索片刻,似乎明白了什么,当即笑着说道:“如果没有了外敌,恐怕就该他们自己相互厮杀了。
而且,属下还曾经打听到一个秘闻,三十多年前,王家和周家相互结仇,彼此之间可是有着血仇存在。
若是以此为突破口,想来不难挑拨王周两家。”
贾环起身,看向依旧昏沉沉的天空,呢喃自语道:“坚固的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开始瓦解的。
再好的关系,再深的交情,不过只是使之背叛的筹码不够罢了。
至于坚不可摧,不过是个笑话,只要是人,都会有私欲,只要有私欲,必将因其而内乱。”